第16章 鼎中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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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拐李的棗木拐杖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粗糙的木質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金色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遊走纏繞,最終在杖尖匯聚成一點刺目的青芒。那光芒起初隻是米粒大小,卻在轉瞬間膨脹成拳頭大的光球,青白色的光暈中隱約可見一尊青銅巨鼎的虛影正在緩緩成型。方衍隻覺一股無形的吸力驟然襲來,那力量既非風力也非磁力,倒像是整片空間都在扭曲變形,要將他的肉身與魂魄一同扯入另一個維度。耳邊傳來蘇蟬急促的呼喊聲,卻如同隔著一層厚重的帷幕般模糊不清,就連她伸來的手臂也在空間扭曲中變得支離破碎。待眩暈感稍稍消退,方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天地間,腳下是龜裂的赤紅大地,每道裂縫都有丈餘寬,深處流淌著暗金色的岩漿,蒸騰的熱浪將空氣都炙烤得扭曲變形。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與鐵鏽般的血腥氣,每一次呼吸都讓喉嚨火辣辣地疼。遠處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數以千計的青銅戰車碾過焦土,車輪卷起的煙塵遮蔽了大半個天空,戰旗在熱風中獵獵作響,上麵繡著的圖騰在火光中若隱若現。
方衍低頭查看自身,驚覺自己竟不知何時換上了九黎部族的青銅戰甲,甲片上刻滿猙獰的饕餮紋路,在跳動的火光中泛著幽綠的磷光。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染血的巨斧,斧刃上還掛著幾縷破碎的布條,暗紅色的血珠正順著斧柄緩緩滴落。"醫道始於殺伐!"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從戰場中央傳來,那聲音中蘊含著某種古老而威嚴的力量,震得方衍耳膜生疼。他循聲望去,隻見炎帝駕著由四頭青銅巨獸拉動的戰車,手中握著的本該是耕作用的耒耜,此刻卻化作殺人利器,寒光閃爍間便刺穿了一名九黎戰士的胸膛。鮮血如泉湧般噴灑在焦土上,竟在眨眼間生長出大片妖豔的曼陀羅,那些花朵通體血紅,花瓣上還掛著未幹的血珠,在風中輕輕搖曳。
方衍心頭劇震,這哪裏是什麽救死扶傷的醫道?分明是最殘酷的殺戮之術!他踉蹌著後退數步,後背卻撞上了一座由白骨壘成的祭壇。轉身望去,蚩尤正立於祭壇之上,他身形魁梧如山嶽,頭上生著青銅牛角,胸前掛著由人牙串成的項鏈。在他身前懸浮著一尊沸騰的丹爐,爐身上刻滿詭異的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著,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戰場上戰死者的亡魂正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哀嚎著被吸入爐中,在慘叫聲中被煉成一粒粒猩紅的丹丸。"以戰養戰,以魂續命..."蚩尤的低語如同毒蛇般鑽入方衍耳中,每個字都帶著令人戰栗的寒意。方衍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場景,雙腳卻像生了根般無法移動。就在此時,腳下的裂縫中突然湧出墨綠色的毒瘴,那霧氣如有生命般扭曲變形,最終化作千百條吐信的青蛇,朝他撕咬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懷中的赤銅猙佩突然發燙,灼熱的溫度幾乎要燙穿他的衣襟。一道赤紅光芒衝天而起,在空中化作三頭猙獸虛影,將襲來的毒蛇盡數焚毀。三顆碧綠的丹丸從玉佩中滾落,在方衍掌心滴溜溜打轉。每顆丹丸表麵都浮動著奇異的水紋,那些紋路時而化作滔天巨浪,時而變作涓涓細流,與鼎壁上銘刻的古老文字交相輝映,散發出淡淡的草木清香。"這是...共工氏的秘藥?"方衍不假思索地吞下一顆。丹藥入腹的瞬間,一股清涼之氣從丹田炸開,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體內躁動的混沌之力竟被暫時壓製,那些在經脈中肆虐的黑氣如同遇到天敵般蜷縮起來。
"小友,你可知這鼎底鎮壓著何物?"鐵拐李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這聲音與往日醉醺醺的腔調截然不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肅穆。方衍不由自主地低頭望向鼎底,隻見那裏漆黑如墨,仿佛連通著九幽深淵。在絕對的黑暗中,隱約可見數條粗大的青銅鎖鏈在緩緩晃動,鎖鏈相撞發出的聲響不似金屬,倒像是某種巨獸的嗚咽。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那片黑暗,指尖竟穿透了虛實界限。冰冷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至全身,那是一片布滿鱗甲的龐然巨物!隨著接觸的深入,一幅駭人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一條被齊肩斬斷的巨臂,每片鱗甲都有巴掌大小,邊緣鋒利如刀,縫隙中不斷滲出粘稠的黑血。那些血滴落地的瞬間,竟化作各種猙獰的凶獸虛影,有九頭相柳、三足金烏、六翅蜈蚣...這些虛影在鼎底瘋狂咆哮,卻始終無法突破某種無形的屏障。
"蚩尤的右臂?!"方衍倒吸一口涼氣,傳說中蚩尤戰敗後,黃帝命人將其身軀分鎮八方,沒想到這條蘊含著無盡凶煞之氣的右臂,竟被封印在神農鼎的最深處!就在他震驚之際,外界突然傳來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那聲音仿佛千萬道雷霆同時炸響,震得鼎內世界都劇烈搖晃起來。鎖鏈崩斷的聲音如同洪荒巨獸的嘶吼,蘇蟬的呼喊穿透鼎壁傳來:"方衍!快出來!鎖龍井的封印——"話音未落,一聲來自遠古的咆哮震撼天地,那是盤古脊柱蘇醒的嘶吼!整座鼎內世界開始劇烈震顫,岩漿倒灌入天空,將雲層染成血紅色,大地出現縱橫交錯的裂痕,天空布滿蛛網般的空間裂縫。方衍咬牙捏碎剩餘兩顆丹丸,澎湃的百草靈氣噴湧而出,在周身形成翡翠色的護體光罩。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他的目光卻被祭壇下一個不起眼的石甕吸引。那石甕看似普通,甕口卻被九道符籙封住,縫隙中隱約透出一縷靛青色的光芒——那光芒純淨如浩瀚星空,正是傳說中女媧補天時缺失的靛色補天石!
"轟——!"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方衍被巨大的衝擊力拋回現實世界。他重重摔在山神廟的廢墟中,渾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疼痛,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著方才的遭遇。蘇蟬踉蹌著撲來,她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掛著未幹的血跡:"鎖龍井...共工的殘魂正在蘇醒!"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眼中滿是驚懼。方衍艱難地撐起身子,抬頭望向天際。原本晴朗的夜空此刻黑雲壓頂,道道血色閃電在雲層中遊走,如同天神揮舞的鞭子抽打著人間。遠處鎖龍井的方向,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衝天而起,光柱中隱約可見一隻布滿骨刺的巨爪正在撕裂虛空,那爪子上纏繞著無數鏽跡斑斑的鎖鏈,每根鎖鏈斷裂時都會迸發出刺目的火星。更可怕的是,光柱周圍的土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草木凋零,岩石風化,就連空氣都變得渾濁不堪,仿佛某種亙古存在的邪惡正在侵蝕這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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