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收到一點內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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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南方的天氣是相對好的,而胡家村的知青點被重新翻修了,大家都不用擠在一起了。
向百合不複當年,臉色蠟黃,皮膚也被曬得黝黑,如今知青點的女同誌都嫁人了,而她遲遲沒有嫁。
還有那些男知青,有關係的走了,沒關係的都在農村紮了根。
最慘的當屬馬可欣,生孩子的時候難產,醫生選擇了保大人,這導致她以後都懷不上了。
胡元貴一家對她也沒了好臉色,楊小香也整天給她擺臉子。
而胡青青,背著孩子,每次路過胡家那上了鎖的門,都會停留很久。
“娘,回家,餓!”
胡青青還是把孩子生了下來,本來的打算也落了空,她沒想到,胡好家如此絕情,最後的退路也不給她留。
“百合,我最近收到了上麵的消息,你聽了一定激動。”
推開門的是韓偉,他也沒結婚,現在二十八歲,下鄉十年了。
“點長,啥好消息?快說。”
宋漢卿剛上工回來,現在的身體看著也不再瘦瘦弱弱的了,看著壯實了不少。
“對啊!別藏著掖著的。”馮秋平也冒出來說了一句。
知青點如今也隻剩下五個人了。
“你們過來,聽我說。”
幾人靠過去,看著一臉神秘的韓偉。
“我得到消息,說政策有鬆動了,上麵正在想辦法恢複高考,隻是還沒落實,但是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次機會。”
馮秋平手裏的搪瓷缸“當啷”掉在地上。
宋漢卿黝黑的喉結劇烈滾動,粗糙的手掌在褲腿上蹭了又蹭,仿佛要把幾年積攢的老繭都搓下來。
向百合原本蠟黃的臉頰泛起病態的潮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真的?!”
宋漢卿的聲音像是從裂開的嗓子裏擠出來的,他踉蹌著抓住門框,布滿裂口的指節泛白。
幾年前那個穿著白襯衫、懷揣大學夢的青年,此刻在他渾濁的眼睛裏突然鮮活起來。
馮秋平蹲下身摸索搪瓷缸,指尖觸到缸沿缺口時突然笑出聲,眼淚卻簌簌砸在衣襟上:“我那本《高等數學》,藏在炕洞裏捂了四年......”
向百合後退半步,後背抵上冰涼的土坯牆。
她想起去年暴雨衝垮知青點時,自己在泥漿裏瘋了般扒拉被衝走的課本。
此刻韓偉眼中跳動的火光,竟比當年偷藏的煤油燈還要灼人。
韓偉突然掀開沾滿補丁的褲腿,小腿上蜿蜒的疤痕還泛著暗紅:“去年公社修水渠,我拚死救下的一個會計就是教育局的。他說......”
話音未落,宋漢卿突然重重捶了下桌子,震得窗欞上的灰簌簌落下:“還等什麽?今晚就複習!”
他轉身翻出壓箱底的藍布包袱,抖開時掉出半截鉛筆,在炕席上劃出深色痕跡。
馮秋平抹了把臉,抓起牆角結滿蛛網的竹筐,從裏麵掏出用油紙層層包裹的筆記本。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幹枯的野菊花,那是他初到知青點時夾進去的。
“我先把初中代數過一遍。”
他聲音發顫,卻已開始在本子上沙沙演算。
向百合盯著牆上斑駁的獎狀,突然伸手扯下那張“勞動標兵”的獎狀,背麵露出密密麻麻的俄語單詞。
一處農家小院裏,胡青青把熟睡的孩子輕輕放在床上,她想起生產那天別人說的風涼話,想起月子裏嚼著野菜奶水不足的煎熬。
這所有的一切恍然都如一場夢一樣,風光出嫁,到現在的萬人唾棄。
村裏的日子是苦的,好幾次她都快熬不下去了,大哥娶了嫂子後,對她也不似從前。
嫂子生下孩子後,爹娘的疼愛也分了出去,甚至現在都在抱怨她做出偷男人生下野種的事情。
好在家裏還給她留了一間房子,讓她也有立足之地。
“濤子,你妹子這孩子也大了,我瞧著她長得也算可以,對了,我娘家有一戶殺豬的男人,死了婆娘,年紀也不大,剛四十歲,要不把青青嫁過去,她以後也有一個依靠不是。”
胡濤的老婆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是為她著想,而胡濤想了想,覺得也是,打算明天跟妹子說說。
暮色漸濃,知青點的油燈次第亮起。
韓偉在門板上畫著簡易的坐標軸,宋漢卿對著模糊的化學方程式念念有詞,馮秋平用樹枝在地上推演幾何題,向百合反複默寫著英語範文。
夜風卷著稻花香鑽進窗戶,與油燈的油煙混在一起,在昏暗的光影裏勾勒出五個倔強的身影。
遠處傳來胡家村此起彼伏的狗吠,而這間翻修過的知青點,正悄然孕育著新的希望。
向百合忽然抬頭,目光掃過同伴們發亮的眼睛,這幾年的風霜仿佛在這一刻盡數褪去。
而這消息現在知道的人很少,也不好說出去,上麵局勢還未穩定下來,他們還要等,相信也等不了多久的了。
馬可欣攥著褪色的信封,指尖在"胡橋生收"幾個字上反複摩挲。
信紙邊角被她捏得發皺,墨跡暈染成深淺不一的灰痕,像極了她望不到頭的絕望。
灶台上的粥鍋咕嘟冒泡,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前斑駁的土牆,恍惚間又回到了產房那慘白的日光下。
窗外的石榴樹開得正豔,火紅的花瓣卻刺得她眼眶生疼。
她數著牆角那摞未拆封的回信,牛皮紙信封上積著薄灰,郵戳日期從去年深秋排到了今年初夏。
弟弟最新的來信躺在床上,信裏夾著張泛黃的全家福,弟媳懷裏抱著胖娃娃,笑得眉眼彎彎。
馬可欣突然把信狠狠揉成團,指甲掐進掌心,鹹澀的淚水砸在褪色的碎花圍裙上。
這次又是來找她要錢的,她心寒不已。
楊楚華前日從村口經過時,鬢角別著朵新鮮的野薔薇,布衫雖然打著補丁,卻漿洗得筆挺。
馬可欣躲在暗處,聽著楊楚華輕快的笑聲,心裏難受。
窗外傳來胡元貴和楊小香的爭吵聲,混著夜風卷進耳朵,像無數根細針在紮。
馬可欣盯著煤油燈,直到最後一點火星熄滅。
她起身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月光灑在院子裏晾曬的床單上,泛著清冷的白。
夜裏傳來蛐蛐聲,她抱緊單薄的衣衫,突然覺得這十年的光陰,不過是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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