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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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應池狀態不對,身邊那些狐朋狗友也被殃及到,不小心在他睡覺的時候碰了他一下,就差點被這人踹到地上。
“怎麽了陸少。”那人急忙躲到另一邊的座位,“這兩天吃炮仗了?一點就燃。”
趴在桌上的陸應池眼都沒睜:“老子吃核彈了,滾。”
“喲,誰踏馬吃熊心豹子膽了敢惹陸少生氣,給個名字兄弟幫你整死他。”
陸應池沒搭理他,被一個小管家壓製成這樣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了?
套不出什麽話來那人也沒氣餒,笑嘻嘻地湊近:“別這樣,我今天讓人約了很多妹妹喝酒,去不去?”
隻要現在能不回家,陸應池去哪都行。
他拿出手機剛要像以前一樣發消息,可一看到置頂的名字就氣不打一處來,麻利把置頂取消。
通知個屁!
不僅不通知,他從今以後都不回老宅睡覺了!
另一邊,陸氏旗下的私人醫院。
喬知義提著水果進門時,陸江正在翻看手裏的資料,聽見聲音他抬起頭笑道:“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好不容易退休了,跑這麽遠做什麽?”
喬知義走上前放下水果,“這兩天好多了,想著來看看您,您少抽點……”
他看到陸江手裏沒有任何遮掩的文件,上麵“喬梧”二字尤其明顯,他身體僵了僵。
“習慣了,偶而抽一點,坐吧。”陸江恍若未覺,用普通聊天的語氣說,“老喬,你在我身邊也快四十年了?”
喬知義:“是,我19歲就跟在您身邊了。”
“都有白頭發了。”陸江輕歎,“辛苦你了,還熬壞了身體。”
“您言重了,是我要謝謝您給了我這麽多機會。”
“你總是一板一眼的。”陸江擺擺手,又說,“不過現在好了,女兒回來了以後你也不用太掛念,一家人在一起和和樂樂怎麽都好,宅子那麽大她一個人忙得辛苦,你身體也不好,不如讓她多陪陪你,你說呢?”
這話相當委婉,跟著陸江做生意這麽多年喬知義怎麽能不明白。
老先生這話的意思是,不打算讓小梧繼續做這個總管家了,否則他也不會故意把文件擺在明麵上給人看見。
這本來也是喬知義所希望的,隻是他忽然想起女兒這兩天說過的話,一時之間有些猶豫:“先生,小梧她……”
“別急。”陸江把手裏的文件放在他麵前,“小喬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不願對她太苛刻,但能力和感情不能混為一談,這一周家裏什麽樣子你也應該清楚。”
頓了頓,他苦笑一聲:“我年紀大要撐不住了,但家裏還是一盤散沙,盡之他們幾兄弟的心不在一條線上,你也沒有辦法繼續幫我的忙,所以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再讓家裏這麽下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喬知義真的有些愧疚。
哪怕這兩天小梧有些變化,但他也不敢自顧搭上一整個陸家來教小梧長大。
“先生。”喬知義坐直身體,“我知道您的顧慮,小梧能力的好壞由我這個做父親的來說也不客觀,但我厚著臉皮求您一次,在您決定不願意再聘用她之前,能不能親自跟她談一談?”
話音才落,門口傳來敲門聲:“老先生,小喬管家來了。”
兩人皆是一驚。
喬梧回國這一周從沒來過醫院一趟,怎麽今天忽然來了?
陸江看了喬知義一眼。
後者忙道:“她說這兩天忙,所以我來的事沒跟她講。”
“那還真是巧。”陸江笑,“讓她進來吧。”
門被人輕輕推開,陸江抬眼望去,有那麽一瞬間沒將眼前人跟記憶中的人對上。
在他印象裏喬梧這孩子小時候倒是可愛,他有時候喜歡她都比喜歡那幾個兒子多,但她越長大就越比他那幾個兒子難伺候,眼裏常透著人令人不舒服的精明,加上有意無意地避著他,他就沒再去關注過這個孩子。
人心就是這樣,有的人永遠也養不熟。
可此時走進來的孩子眉眼清淨柔和,哪怕是以陸江常年看慣了世家小姐的眼光都一眼驚豔,跟他剛才看到資料上的那人不太一樣。
“爸?”喬梧先是看到了父親,驚訝地問,“您什麽時候過來的?”
“才來一會兒。”陸江斂回思緒,笑道,“剛才還跟你爸說到你,這麽久不見小喬也是女大十八變。”
“是我的錯。”喬梧將手裏的保溫桶放下,她是把家裏一天的事情都安排好,又找了師傅修好了陸應池房裏的小喇叭才來的。
主家生病了,作為一個管家於情於理都該過來。
她解釋道:“這幾天要整理的事情有點多,忘了過來探望老先生,以後每天都會來。”
“叫什麽老先生,以前不都叫叔叔嗎?”
“現在您是我老板了,上班時間身份不一樣。”喬梧玩笑道。
陸江見她不卑不亢,著實有些驚訝:“這裏麵是什麽?”
喬梧將保溫桶打開:“不知道醫院這邊的廚房做得合不合您胃口,所以叫家裏老師傅做了些您平常喜歡吃的,提前問過醫生了,都能吃。”
“你還知道我愛吃什麽?”
“應該的。”喬梧將所有的東西都擺在桌上,“營養師說您還沒吃飯,我看著飯點過來的,還熱著,您試試?”
饒是陸江這樣的老油條都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小姑娘了,保溫桶裏的東西的確都是他過去常吃的口味,但過去是喬知義負責他的生活起居,他忙於工作所以很少去在意這些細節。
現在一看喬梧居然也能拿捏得很好,要不是喬知義剛剛才看到文件,陸江都要懷疑這父女兩是不是串通好了在他跟前演戲。
陸江沒提解雇的事,既然人都到跟前了,也答應喬知義的說的,先跟她聊一聊:“小喬你坐,這周工作還適應嗎?”
“前兩天有些亂,這兩天好多了。”喬梧溫聲說,“今早辭退了廚師長。”
喬知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閨女這火燒得有點嚇人啊。
陸江沒太大反應:“你有這個權利,是為什麽?”
於是喬梧便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
陸江原本隨和自然的表情漸漸變得沉重,他看著眼前這些菜,聲音輕得幾可不察:“孩子們還有這些忌口…”
他居然不知道。
文件裏也沒說這些事,他繼續問:“然後呢?”
喬梧靜靜開口:“我動了家裏的律師團,還動刀動鬼嚇唬了四少爺,把他逼得砸了家裏的全屋警鈴。”
哐當一聲,陸江的筷子掉到桌上。
什麽時候的事,文件裏也沒寫啊!
“……什麽?”
於是喬梧把前兩天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她並沒有要告狀的意思,但她希望能得到老先生的應允。
而且如果老先生也介意她用這種方式,那她就換一種。
沒想到說完以後老先生很久都沒吭聲,直到他喝完了碗裏的湯,才沒憋住:“所以他們老實上學去了?”
喬梧沉吟一秒:“不算很老實,但去了。”
陸江抽了一張紙巾,但手卻隱隱顫抖。
他這麽多年來跟幾個孩子吵過無數的架,也不是沒有動過手,但這幾個孩子越來越反骨,現在基本都互相不搭理了,之前逼著陸應池學習,逼急了他從三樓跳下去腿都折了。
但是喬梧都做到這個份上了,居然完好無損的從家裏走出來了?
為啥?
難道是因為他沒跟孩子動刀?
不應該啊。
他重新抬起頭打量了一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卻沒從她的眼裏看到任何算計和狡猾,甚至比她父親還要堅韌。
“您介意嗎?”喬梧問。
陸江想也不想:“完全不介意!你這都還沒動手呢,不行,你身板單薄還是不要動手,萬一傷著就不行了,需要動手就喊保鏢。”
喬知義:“……”
喬梧鬆了口氣,抿唇輕笑:“我不會輕易動手,您不要覺得我逾矩管到少爺小小姐頭上就好。”
“那也得管得住他們。”
喬梧:“那我就繼續了?如果您覺得不合適可以隨時喊停。”
剛才還在想方設法把人辭了的陸江頓時卡了殼。
但轉念一想,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呢,他在意的不就是這個家一團亂麻?既然現在有了轉機,說什麽也要試一下。
可想到藏起來的文件時他有皺皺眉,這麽決定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正說著話,秘書又敲門進來湊到陸江耳邊說了幾句。
陸江臉色頓時就沉了下去,手背青筋暴起,但忽然想起什麽,目光忽的落到了喬梧身上:“老四今晚要讓人開遊艇帶人上島你知道嗎?”
臨市有幾個近岸小島,旅遊業發達,但從中北市過去也得兩個小時,加上出海上島,這個點去今晚是回不來的。
這件事喬梧有印象,在她夢裏陸應池被狐朋狗友哄著用自己的遊艇帶妹妹玩,但他那些酒肉朋友魚龍混雜,有些喝多了仗著有陸應池撐腰就無法無天欺負女孩子。
把人家女孩子逼得跳海差點死掉,而那個女孩就是未來的女主。
陸應池當時急得上頭,打電話讓“喬梧”來解決,卻也隻是甩了一筆錢堵住了女主的嘴巴,這也是陸應池後來變本加厲的導火索。
她語氣緩緩:“現在知道了。”
陸江這瞬間忽然有種腳底冒涼氣的感覺。
“把他帶回來。”陸江說,“安穩帶回來,以後陸家你管什麽我都準。”
意思是不能出其他幺蛾子。
喬梧點頭:“好。”
不用陸江說,她也會去把人帶回來。
從醫院出來她打電話給陸應池,果不其然沒有人接。
應該是早上被嚇唬那一出氣著了。
這個點他們應該還沒到海邊,喬梧沒有耽擱,開著車就直奔臨市。
過去為了度假或是辦公方便,陸家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停在臨市的遊艇也是當初陸應池成年的時候給自己買的禮物。
喬梧趕到海邊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遊艇也已經開走了。
這裏不止有陸應池的遊艇,還有其他人的,所以陸家也有人在這裏看管,見喬梧來了十分為難:“四少爺說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擾他。”
新管家什麽手段他們都不清楚,但少爺說話總歸是比管家管用吧?老管家以前也沒太忤逆主家過。
他們不敢開船也不敢鬆口給鑰匙。
喬梧看了眼停在碼頭的這些船,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鈴聲快結束對麵才傳來男人低沉微啞的聲音:“說。”
微涼的聲音夾著海風吹來,刺激得喬梧腦子不受控製回到夢裏的夜晚,以及那聲遙遠寂寥的被大雨浸濕的“滾”。
她愣了會兒神。
直到對麵的男人又淡淡喊了一聲:“喬梧。”
喬梧神思驟回,言簡意賅:“陸盡之,你津島的快艇能借我用一下嗎?”
電話那頭安靜了很久。
久到喬梧身體被海風吹到發涼,才聽到男人一個幹淨的音節。
“嗯。”
“謝謝。”
喬梧飛快掛斷電話,遊艇再追上去會晚很多,所以她拿了一把快艇的鑰匙。
見管理員猶猶豫豫,她幹脆將鑰匙拿了過來,她受過那麽多教育和技能培訓,遊艇駕駛證也是其中之一。
她才踏上快艇,岸上的管理員就接到了電話。
“她要幹什麽?”那頭的人問。
管理員磕磕絆絆:“好、好像是去追四少爺。”
遠在大洋彼岸的陸盡之微垂眼睫,遮住眸色。
陸應池?
她什麽時候跟陸應池搭上關係了。
“盯著。”他淡聲說。
一分鍾後,他手機上收到了一條視頻消息。
管理員說盯就盯,用攝像頭盯。
視頻裏的女人上了快艇後,利落脫下西裝外套,襯衫裹著姣好的身形和纖細的腰肢。
她解開襯衫領口的兩顆扣子,袖子卷到手腕,微微俯身將手搭上方向盤,流動的水紋映著白皙清瘦的小臂線條,一下一下晃進男人的眼底。
幾秒後,她在海水和快艇的轟鳴聲中呼嘯而去,留下飛舞起來的長發殘影和飛濺的雪白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