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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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應池還真把陸檸說的那句謝謝錄下來了,並且十分計較的把音頻傳到晨鈴的音樂庫裏。
喬梧沒有拒絕。
所以第二天不用她喊第二遍,不到三分鍾兩人就雞飛狗跳地從樓上下來了,精氣神看起來都很足。
喬梧想著以後晨鈴的歌單還能再多換換。
昨晚她跟老先生說了想給陸檸換學校的事兒,那邊的意思是由她做主,所以擇校這幾天喬梧沒有逼著陸檸去上學,打算帶她去醫院一趟。
一聽要去找爺爺,陸檸滿臉都寫著拒絕。
雖然在同一屋簷下,但這麽多年來她跟爺爺見麵次數很少,沒有父母的媒介,她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外人,而且以前的爺爺總是忙著工作,為數不多的見麵時間爺爺也大多都在教訓幾個叔叔,家裏鬧得烏煙瘴氣,所以陸檸很忌憚這個爺爺,也深知跟他難以交流溝通。
她想象不到真的見麵了要說什麽。
“陸應池都被逼得跳樓了,我考倒數第一不得被逼去跳海?”
喬梧覺得好笑:“他要真逼你去跳海,我在你前麵先跳行不行?”
“搞得還挺浪漫。”陸應池看熱鬧不嫌事大,“去唄,別說我無情,我親自開遊艇去撿屍。”
“我要死了第一個就來找你。”陸檸挑釁,“你可別像那天一樣抖得那麽丟人。”
互戳脊梁骨的兩人吃完早餐後再次不歡而散。
喬梧也習慣了,吵架總比互不搭理好,她先去家裏接上了喬知義,她一直想著帶喬知義去做個全身檢查,也方便以後給他調養身體,這兩天終於空下來了。
坐上女兒的車喬知義還有點不太適應,過去的小梧從不願意自己開車,更別提給別人開了。
車上有些安靜。
陸檸跟老管家不熟,所以不說話。
而喬梧則是因為跟父親過去很多年都沒有溝通,所以內心親近卻有點陌生。
見父親坐得很直,應該是不太自然,她主動挑起話題:“在家待著實在無聊的話,也可以多去陪陪老先生。”
喬知義知曉自己的身份不配:“這哪裏輪得到我。”
“爸,您跟在老先生身邊工作了很多年,現在拋去雇傭關係,最簡單的朋友關係也沒有嗎?”
這些事情喬知義完全沒想過:“這不合規矩。”
“怎麽不合規矩,您又不圖什麽。”喬梧笑道,“就是說說話聊聊天而已,別太緊繃著,除去工作以後您還有自己的生活,試著別把他當做老板看看呢?”
父親作為管家時不是陪著少爺們就是待在陸江身邊,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自然也沒有太多朋友,現在退休了也常常待在家裏不知道要做什麽。
陸宅跟普通社區不一樣,沒有什麽生活廣場,也沒那麽多人氣,所以喬梧看著父親一個人還挺心疼的。
“或者我們搬出去住,找個人多的地方,還有生活廣場。”
“那你工作多不方便。”喬知義想也不想就搖頭,“別擔心這麽多,我有自己的樂子,也會考慮你的話,你先把自己顧好。”
又說:“正好你今天有空了,一會兒帶你去把眼鏡配了?總戴著這個也不舒服。”
喬梧點頭:“好啊。”
作為主家坐在後麵的陸檸聽著前麵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溫溫柔柔的,心裏很不舒服。
她沒有父母,爺爺隻是嘴上管管就把她扔給管家,幾個叔叔盼著她死好去撿屍。
像喬梧跟她爸爸的這種聊天,她從來沒體驗過。
她盯著喬梧帶著淺笑的側臉,忽然想起被這人揉腦袋的時候,一時出神。
為什麽她會覺得現在這樣的喬梧很吸引人,讓人很想親近啊?
真氣人。
她才不喜歡被人揉腦袋!
此時的醫院,陸江正坐在陽台曬太陽,聽到秘書說喬梧要帶陸檸過來的消息,他沉默了很久。
“來醫院也有小半個月了。”他深歎了口氣,“這幾個不孝子,沒一個過來的,都巴不得我早死吧。”
“少爺們都有自己的事做,您身體也還健康。”
“有事做?你是指深更半夜帶著一堆男男女女開遊艇上島喝得爛醉那個?還是整天不務正業在娛樂圈裏鬼混那個?”
秘書不敢搭話。
陸江眸色暗淡:“我對他們,有那麽差麽。”
差到喬梧帶人來都要提前跟他說一聲,擔心他控製不好情緒。
病房門被敲響,秘書上前開門。
陸江抬起頭,先是看到清雅矜貴的喬梧,才看到她身後半藏著的陸檸。
陸江微微眯著眼。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的孩子都是錦衣玉食養長大的,哪怕再怎麽不著調身上也有世家貴族本該有的氣質。
但喬梧不一樣。
雖然喬梧也在陸家長大,但陸江深知她過去那幾年背脊是如何在世俗中彎下去的,她身上總有一些上不得台麵的市儈小人的模樣。
可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喬梧步伐不急不躁,整個人都清雅矜貴。
比起來她身後那個叛逆的孫女都要不著調幾分。
好像,喬梧才是那個真正被教養和金錢堆積溫養出來的孩子。
陸江眼中透出幾分疑惑和不滿。
他不希望陸家的孩子一個個上不得台麵,一個比一個扶不上牆。
“畏畏縮縮成什麽樣子。”陸江皺眉,“過來,你說你想去什麽學校?”
陸檸不得已從喬梧身後走出來,被盯得頭皮發麻,什麽話都不敢說,小聲喊:“爺爺。”
她一點都沒有誇張,倒數第一在爺爺眼裏是絕對不過關的,或者說整個陸家也隻有二叔陸盡之被罵的次數要少一點。
所以到底來這裏幹什麽?
她就說不要換學校。
忽然,她聽到身後一聲輕笑:“是我。”
陸檸回頭,見喬梧很自然地將帶來的保溫盒放在桌上,主動攬去了話題:“老先生,是我覺得那個學校不適合小小姐,她身邊那些同學也不值得做朋友,所以想請您給她換一個學校。”
陸江語氣緩了點,卻沒好到哪裏去:“當初不是她自己吵著鬧著要去那裏?”
“那會兒她才多大,也不能預料到以後會遇上什麽人。”喬梧將湯盛出來端給陸江,“您不知道,昨天四少爺去給她開家長會,聽到她被同學孤立的時候有多生氣。”
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卻很大。
陸江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你小叔去給你開家長會了?”
家裏孩子不合是他最大的心病,可現在老四居然關心自己侄女了?
陸檸點點頭。
“他說什麽了?”
說什麽了?
陸檸思來想去,突然發現除了打架那會兒陸應池根本沒說幾句好話。
可她還是有點良知的,不能說陸應池打架了。
所以她悶聲說:“說我腦子不好使,讓我多吃核桃補腦。”
“他還好意思說你腦子不好使。”陸江冷笑,“但他的確吃了很多核桃。”
頓了頓,覺得家庭和睦還是要說說好話,於是生硬地說:“這怎麽不算關心你呢?”
陸檸:“……”
她忍氣吞聲,選擇小小的發個窩囊氣:“那爺爺您也多喝熱……湯。”
喝著湯的陸江頓感欣慰,壓根聽不出來孫女的嘲諷。
他這段時間在醫院一個人孤獨太久了,心態被磨得有些平,想著之前喬梧說過這幾個孩子有很多私底下的小毛病,還在學校被孤立那麽久動用了律師,難得多一點耐心。
“說說,你那些同學怎麽回事。”
陸檸下意識看了喬梧一眼,卻見對方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像是,在鼓勵。
她第一次看到這種眼神。
可以對爺爺叔叔說出自己的訴求。
這是喬梧說的。
陸檸抿抿唇,猶豫著輕輕點了下頭。
見這邊不會起什麽大衝突了,喬梧就先帶著父親去做身體檢查。
做了一套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所以在等結果的她讓父親先回病房,一是休息順便陪老先生說說話,二是父親在的話,那邊氣氛不至於太詭異。
檢查結果很快下來,沒有什麽嚴重的問題,就是以前工作過度的一些老毛病,以後多多養著就行。
喬梧鬆了口氣,至少父親不會像夢裏那樣抑鬱而終了。
她拿著報告回去,卻見本該在病房裏的陸檸自己在門口走來走去晃悠。
她走過去:“吵架了?”
陸檸搖了搖頭,不僅沒吵架,今天甚至可以算得上她跟爺爺相處最和諧的一天。
但是……
“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她低聲問。
“一會兒就回去,怎麽了?”
陸檸板著臉:“陸宣來了。”
跟陸應池比起來,她更討厭這個三叔。
陸應池腦子不好,至少吵起架來還能有來有回。
但陸宣看起來心眼子就很多。
喬梧一怔。
陸宣?
陸宣比她大一歲,真正意義上跟她一起長大的人,也是陸家三少爺。
但是過去的“喬梧”為了讓陸宣放棄集團繼承權,背地裏慫恿他進娛樂圈勇敢逐夢,導致陸江發了很大的火,父子兩有近一年都沒說話。
按照夢裏的劇情,陸宣在進娛樂圈後被那個大染缸染得五顏六色,在“她”的縱容之下,什麽都玩,最後把自己玩成了個全網黑,也被陸江趕出了家門。
現在的陸宣已經進娛樂圈一年多了。
喬梧按了按眉心走上前敲門,沒一會兒秘書把門打開,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而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對著門口沙發上的男人。
在娛樂圈的人從頭到腳都很精致,酒紅色的V領襯衫綴著墨鏡,耳朵上單戴一隻深藍色的耳釘,他唇色略帶豔色,沒骨頭似的陷在沙發裏,聽見動靜後抬起頭來。
見到來人後陸宣黑眸微微一動,片刻後才從最初那抹驚豔中找到一點熟悉感。
他眉峰輕揚,一字一揚:“喬,梧?”
病房裏的人紛紛看過來,陸江臉色不是很好看:“來的正好,讓醫生準備準備。”
喬知義忙問:“您不舒服?”
陸江睨了沙發上的年輕男人一眼:“現在沒有,一會兒不好說。”
陸宣短促一笑,大長腿曲起坐直:“這是什麽話,我就是來看你一眼。”
“是來看看我死了沒吧。”
陸宣懶懶地聳肩:“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說完後他起身走到喬梧麵前微俯下身,再一次上下將人打量了個遍:“我怎麽覺得你出國一趟整了個容呢?”
不然怎麽哪哪都看著很順眼。
喬梧還沒說話,就被這人用墨鏡抵住了額頭:“正好,有事讓你去辦。”
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喬梧推開他的手,平靜地問:“不是來看你爸的嗎?”
“哦。”陸宣眼睛彎彎,笑得很妖孽,“看完了。”
陸江在他身後氣得火冒三丈:“你屁股坐下一分鍾了?”
“看一眼聽不懂?”陸宣頭也沒回,走出門把門砰的一聲帶上,“多一眼都不看。”
喬梧:“……”
陸宣帶上墨鏡:“跟我走。”
“不許去!”守在門口的陸檸一把抓住喬梧的手,“把我帶來,你也要負責把我帶回家的!”
“放心。”喬梧反握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又望向陸宣,“什麽事兒?”
態度不卑不亢。
陸宣好像才發現身邊有個小不點似的,他垂眸掃了一眼那兩隻緊握的手,依舊笑著,隻是眼底沒什麽笑意:“你今天對我的態度很有意思。”
他墨鏡下的眸色看不分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現在是因為這個小屁孩……”
“明目張膽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