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麵在烏雲籠罩下泛起詭異的青灰色，向雲掌心壓著的六分儀指針突然瘋狂旋轉。
    他分明聽見柳夫人發間東珠碎裂的脆響混在誦經聲裏，就像新婚夜那對染血的合巹杯摔在青石磚上的回音。
    "當心！"薄風突然暴喝，砍刀劈斷祭壇旗杆。
    三丈高的青銅幡旗裹著冰碴轟然倒地，恰好擋住東南方射來的冷箭。
    向雲瞥見箭簇上刻著英吉利商船的標記，後頸的刺痛突然化作電流竄遍全身——係統激活了。
    視網膜上跳動的二進製代碼在烏雲表麵勾勒出彈道軌跡，向雲猛然揪住正要衝出去的薄風："列雁翎陣！
    用火油罐拋射東南三十度！"他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這是係統強製開啟聲帶超負荷運轉的副作用。
    柳夫人突然扯下半幅染血的裙裾，就著冰麵迅速畫出八卦方位："夫君，坎位積水已結冰三尺，震位有七具未腐的洋槍兵屍體。"她指尖的血珠墜在卦象中央，恰好與青銅碎片上的卦紋重合。
    向雲突然明白係統為何在新婚夜讓他教她現代測繪術——那些用眉筆寫在錦帕上的公式，此刻正在血色卦象裏閃爍。
    親衛隊將火油罐拋向空中的刹那，烏雲裏突然探出六隻覆滿鱗片的巨爪。
    燃燒的陶罐在半空炸成火網，燒焦的鱗片混著腥臭黏液如雨墜落。
    向雲在烈焰中看見自己冰麵倒影的龍袍泛起血光，係統提示音刺破耳膜：【警告！
    時空錨點偏移率19】
    "是蒸汽機驅動的妖獸！"薄風突然指著火雨中顯露的金屬骨架大喊。
    那些妖物腹腔裏嵌著英製鍋爐，齒輪咬合聲與誦經聲形成詭異共鳴。
    向雲終於看清烏雲裏閃爍的根本不是星鬥，而是三十七架懸掛鋼索的滑翔翼——他在現代擊斃的軍火販子，最後研發的就是這種生物機械兵器。
    柳夫人突然被氣浪掀翻，發簪裏暗藏的袖珍手槍滑落冰麵。
    向雲接住她的瞬間，係統強製開啟視覺增強模式：八百米外山丘上，三個戴單鏡片的工程師正在調試電報機，他們脖頸都紋著共濟會三角標——正是三年前被他端掉的老巢標誌。
    "薄風，帶兩隊人繞到坤位挖開凍土！"向雲扯斷腰間玉帶，露出纏滿鋼索的機械腕表。
    當親衛隊從凍土裏拽出埋著的地雷時，柳夫人突然按住他啟動引爆器的手："等等！
    那些齒輪轉動的頻率..."
    她沾血的手指在冰麵快速計算，突然抓起兩枚東珠碎屑拋向半空。
    向雲看見碎屑在磁場中擺出的正弦曲線，果斷將引爆時間推遲三秒。
    爆炸的氣浪將妖獸鍋爐掀向高空，墜落的齒輪恰好卡死三架滑翔翼的螺旋槳。
    "是新娘轎子！"突然有百姓驚叫。
    向雲轉頭看見二十抬花轎從烏雲中緩緩降落，轎簾掀開竟走出三十年前被洋人擄走的童女，如今她們眼窩裏嵌著轉動的黃銅齒輪，喉嚨發出電報機的滴答聲。
    係統在此刻彈出紅色提示：【錨點修複進度61】。
    向雲突然明白這些機械妖物為何攜帶他記憶中的元素——每消滅一個，就能修複部分被篡改的曆史。
    他反手將柳夫人推給薄風，抓起燃燒的旗杆衝向轎群。
    當旗杆刺入首轎新娘胸口時，向雲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那姑娘被擄走前，曾將舍不得吃的桂花糖塞給他："小雲哥，等我回來..."現在她胸腔裏掉出的不是心髒，而是一枚刻著維多利亞女王頭像的懷表。
    "夫君！
    坎位冰層！"柳夫人的尖叫混著冰麵開裂聲傳來。
    向雲看見自己龍袍倒影所在的位置正在塌陷，冰層下赫然是閃著幽光的潛艇輪廓——這根本不是1854年該有的東西。
    係統警報聲達到頂點時，他突然將六分儀砸向冰麵，青銅碎片精準卡進潛艇的觀察窗縫隙。
    當最後一架滑翔翼在電報機爆炸聲中墜落，烏雲突然收縮成黑洞般的旋渦。
    向雲喘著氣看向滿地機械殘骸，發現那些齒輪正在自動重組。
    柳夫人拾起半張燒焦的電報紙，上麵殘留著"聖彼得堡...冬宮...二月二十六..."的模糊字跡——正是他們原定三日後與沙俄使團談判的日子。
    薄風突然悶哼著跪倒在地，他掀開肩甲露出滲血的咬痕——傷口周圍竟浮現出與潛艇鋼板相同的鉚釘紋路。
    係統在此刻彈出閃爍的提示：【錨點穩定率82，記憶同步完成度79】，而向雲清楚聽見冰層下傳來蒸汽機重啟的轟鳴。
    接續）
    向雲抹去臉上腥臭的黏液，機械腕表的鋼索在寒風中錚錚作響。
    那些重組齒輪的金屬摩擦聲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係統界麵突然彈出紅色三角標記——烏雲漩渦中心閃爍著類似倫敦大本鍾的齒輪輪廓。
    "薄風，火油罐還剩多少？"他扯下半截燒焦的衣袖纏住滲血的手掌。
    親衛隊長肩甲下的鉚釘紋路已蔓延到鎖骨，卻仍咧嘴笑道："夠燒了那群鐵王八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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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夫人突然將染血的裙裾撕成布條，沾著冰水在機械殘骸上畫出立體幾何圖："夫君你看，這些齒輪角度和潛艇螺旋槳葉的螺距完全吻合。"她發間的東珠碎屑在磁場作用下懸浮成三維坐標係，恰好指向烏雲中若隱若現的鍾擺裝置。
    係統提示音在此時炸響：【錨點修複臨界值90，記憶回溯功能開啟】。
    向雲眼前突然閃過軍火販子臨死前癲狂的笑臉，那家夥鑲著金牙的嘴裏反複念叨著"大本鍾才是機械之心"。
    他猛然抓起兩個火油罐，鋼索腕表在冰麵擦出火星："列錐形陣！
    用燃燒彈給我轟出條通天路！"
    薄風踹翻正在組裝腿部的機械殘骸，帶血的砍刀指向烏雲："兔崽子們，嚐嚐你薄爺爺的燒烤大宴！"二十七個火油罐劃出橙紅拋物線，在烏雲底部炸開熔岩般的裂口。
    向雲在氣浪掀起的瞬間甩出鋼索，機械腕表的齒輪與烏雲中的鍾擺產生詭異共鳴。
    "夫君，坎位磁場三秒後逆轉！"柳夫人將袖珍手槍卡進冰縫，彈道恰好擊碎兩個正在合體的齒輪核心。
    向雲借著鋼索拉力騰空而起，龍袍下擺燃起幽藍火焰——這是係統超載引發的低溫燃燒現象。
    他在失重狀態下看見烏雲深處的真相：直徑十丈的青銅齒輪組正在啃噬曆史脈絡，每個齒槽都鑲嵌著被篡改的戰爭記憶碎片。
    "找到你了。"向雲鬆開鋼索墜向齒輪中樞，六分儀碎片從袖口激射而出。
    那些染著柳夫人血跡的青銅片精準卡進齒輪縫隙，機械運轉聲頓時變成垂死野獸般的哀嚎。
    係統界麵突然彈出軍火販子的全息投影，金牙在幽光中閃爍："你毀了我的機械天國！"
    "你搞錯了兩件事。"向雲反手將火油罐砸進投影的嘴部，"第一，這是老子的地盤；第二——"爆炸的火光中他抽出纏在腰間的黃銅導線，"曆史不是你們這群雜碎的玩具！"
    導線插入齒輪核心的刹那，烏雲中爆發出類似數百台電報機同時工作的尖嘯。
    柳夫人突然將發簪射向冰層某處："夫君，震位三丈！"向雲淩空翻轉躲過崩飛的齒輪碎片，看見發簪在冰麵折射的光斑恰好照出主腦控製閥的位置。
    薄風的咆哮從下方傳來："給老子爆！"三十枚埋入冰層的地雷同時炸響，衝擊波將烏雲撕成絮狀殘片。
    向雲借著氣浪突進到控製閥前，軍靴狠狠踏碎鑲著維多利亞女王徽記的保險栓。
    當主齒輪在吱呀聲中停轉時，他聽見無數聲跨越時空的歎息——那是被修正的曆史重新落筆的聲響。
    烏雲消散時，晨曦為滿地機械殘骸鍍上金邊。
    百姓的歡呼聲驚飛了枯枝上的寒鴉，幾個孩童指著天空大喊："龍袍哥哥在發光！"向雲落地時踉蹌半步，柳夫人及時扶住他顫抖的手臂，她掌心的溫度透過染血的繃帶傳來："錨點穩定率98了。"
    薄風正用砍刀撬開個齒輪把玩，突然渾身劇震。
    他肩甲的鉚釘紋路竟開始逆向流動，就像有無數鐵蟲在皮膚下逃竄。"大哥，這東西..."他話未說完，遠處山巒忽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向雲瞳孔驟縮——那不是雷聲。
    他分明看見五裏外的雪峰正在簌簌抖落積雪，某種比蒸汽妖獸更古老的震動順著冰層傳來，連係統界麵都泛起了類似海底漩渦的波紋。
    柳夫人突然抓緊他的胳膊，指節發白："地脈在移位，這種震頻..."
    歡呼的人群尚未察覺異常，幾個老者還在對著消散的烏雲作揖。
    向雲彎腰拾起半片齒輪，發現上麵的鐵鏽正以肉眼可見速度褪去，露出嶄新的鋼灰色澤。
    當第二波震動從地底傳來時，係統突然彈出他從未見過的深藍色警告框，倒計時數字在眾人喧嘩聲中無聲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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