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亡魂穀秘,深淵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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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雲的皮靴剛碾上亡魂穀的碎石,刺骨寒意便順著靴底竄進骨髓。
    他下意識收緊披風,卻發現那寒意並非來自溫度——濃霧裹著他的脖頸,像無數隻冰手在皮膚下遊走,更令他皺眉的是耳畔驟然響起的呢喃聲。
    "雲郎?"柳夫人攥住他衣袖的手在抖,"你聽見了麽?"
    "聽見。"向雲喉結滾動。
    那些聲音像被揉皺的絲帛,時而是孩童的抽噎,時而是婦人的哭嚎,間或夾雜著金屬刮擦岩石的刺響。
    他餘光瞥見薄風的刀把泛著青白,那漢子本就粗獷的眉峰擰成死結,刀尖竟在微微發顫——這是從未有過的事,薄風的刀,就算捅進虎豹喉嚨都穩得像釘進牆裏的楔子。
    係統提示在視網膜上炸開紅光時,向雲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檢測到精神幹擾源:非自然聲波頻率,可誘發恐懼愧疚絕望等負麵情緒。
    建議宿主維持精神力閾值80以上。】他快速眨了下左眼,將係統界麵切到掃描模式,霧氣裏浮動的暗紫色光粒正順著三人鼻腔、耳孔往裏鑽,像一群急著投巢的黑蜂。
    "別去聽內容。"向雲反手扣住柳夫人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她繡著並蒂蓮的袖口傳過去,"這不是真的,是鬼蜮伎倆。"他轉向薄風,提高聲調:"老薄,記不記得在漠北追馬匪那次?
    你扛著我跑了三十裏地,那時候你說"老子的腿肚子比馬匪的膽還硬"。"
    薄風的刀突然發出"嗡"的輕鳴。
    他猛地甩了甩頭,刀麵映出他泛紅的眼:"他娘的...老子現在腿肚子也硬得很。"話音未落,一聲撕心裂肺的"還我命來"炸在眾人耳邊,柳夫人的指甲幾乎掐進向雲手背,她脖頸繃得像弓弦,喉間溢出細不可聞的抽氣聲——向雲知道她想起了什麽,三年前安慶城破時,她抱著受傷的幼弟在屍堆裏爬了整夜,那些沾血的斷箭、潰爛的傷口,此刻定在她腦子裏翻湧。
    "看我。"向雲捧住她臉,拇指抹掉她額角的冷汗,"阿卿,你懷裏的不是弟弟,是我。"柳夫人瞳孔微微收縮,像是從深水裏浮上來,她顫抖著回握他的手:"我...我在。"
    向雲鬆了口氣,權杖卻在這時燙得灼手。
    他低頭,聖紋從後頸爬上來,在鎖骨處連成鎖鏈狀的幽藍紋路。
    係統提示再次跳出:【虛空能量濃度持續上升,檢測到封印殘餘波動。】他猛地想起昨夜夢裏那片血色荒原——權杖立在荒原中央,石座上的銘文正是此刻在地圖上浮現的暗紋。
    原來不是夢,是聖紋在傳遞記憶。
    "這霧裏的東西,是當年封印虛空之主時漏出來的殘魂。"向雲咬著牙抽出權杖,符文在杖身流轉如活物,"它們靠啃食恐懼壯大。"他揮動權杖,一道金色光膜從杖尖迸發,像塊透明的幕布裹住三人。
    霧裏的呢喃聲頓時弱了下去,可向雲的太陽穴卻像被錐子紮著轉——這是精神力在被抽絲剝繭地消耗。
    薄風立刻察覺到他的異樣:"雲子,你臉色白得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
    "撐得住。"向雲扯出個淡笑,可話音剛落,光膜突然泛起漣漪。
    濃霧裏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比之前更密集,更刺耳。
    柳夫人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他的衣襟,向雲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汗浸透了兩層布料;薄風的刀已經出鞘三寸,刀身上凝結的冰碴"哢嚓"裂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
    "老薄,護好阿卿。"向雲的聲音沉下來,聖紋在皮膚下跳動的頻率快得驚人,"不管聽見什麽,都別鬆刀。"他閉上眼睛,將精神力順著權杖紋路壓下去——這是透支,他能清晰感覺到識海深處那團代表精神力的光團正在縮小,像被捏扁的火球。
    光膜"嗡"地擴張了一圈,濃霧觸及光膜的瞬間騰起青煙,那些暗紫色光粒撞在膜上,發出類似玻璃碎裂的脆響。
    柳夫人突然輕呼一聲,向雲睜眼,見她正盯著自己的手背——那裏不知何時爬滿淡藍色血管,像蚯蚓般凸起。
    "雲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沒事。"向雲用沒拿權杖的手蓋住她的,指腹摩挲她腕間的銀鐲,那是成婚後他親手打的,"等出去了,帶你去蘇杭看桃花。"
    薄風突然悶哼一聲。
    向雲轉頭,見他額角暴起青筋,刀把上全是冷汗的反光。"那聲音..."薄風咬著後槽牙,"在說我娘...說我沒送她最後一程..."
    "你娘臨終前說什麽?"向雲的聲音像重錘,"她說"阿風去保國,娘不怪"。"
    薄風的刀突然剁進腳邊岩石,碎石飛濺中,他吼道:"對!
    她說讓老子別惦記她!"刀身震顫著,將逼近的濃霧震開一片。
    向雲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湧出,他抹了把臉,指尖沾著血。
    係統提示在眼前瘋狂閃爍:【精神力剩餘35】【聖紋融合度82】。
    他知道不能再拖,可越往穀裏走,濃霧越濃,連十米外的冰棱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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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向雲的腳步突然頓住。
    他望著腳下的碎石——那些本該雜亂的石塊,不知何時排成了規則的圓形紋路,和符文地圖上的暗紋一模一樣。
    更遠處,濃霧像被無形的手扯開道縫隙,露出穀底中央一點幽光。
    "雲郎?"柳夫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隻看見混沌的灰。
    向雲沒說話。
    他盯著那點幽光,聽見權杖在識海裏低鳴,像在說"更近點,再近些"。
    聖紋爬過他的喉結,在下巴處匯成箭頭形狀,直指濃霧深處。
    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將權杖握緊些:"走,再往裏三百步。"
    薄風扯過披風角扔給向雲:"先把鼻子堵上,血都滴到地上了。"向雲接過,隨便往臉上一按,血立刻浸透了粗麻布料。
    柳夫人趁機拽住他腰帶,將自己和他係在一起:"我跟著你走,不鬆手。"
    三人繼續往穀裏挪。
    向雲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霧裏的呢喃,能感覺到柳夫人的體溫透過腰帶傳來,能聽見薄風的刀不斷剁開逼近的冰棱——每一步都像在泥裏拔腳,可他的目光始終鎖著穀底那點幽光。
    當他們走到第二百八十步時,濃霧突然像被抽幹的水。
    向雲猛地抬頭,隻見穀底中央立著座黑黢黢的石碑,碑身爬滿和他聖紋一模一樣的暗紋,而碑頂那點幽光,正隨著他的靠近,越來越亮。
    向雲的瞳孔在看到石碑的瞬間收縮成針尖。
    那些爬滿碑身的暗紋與他皮膚下跳動的聖紋完全重合,像被同一把刻刀雕進血肉裏的印記。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時,他甚至能聽見自己顱骨裏的嗡鳴——【檢測到虛空封印核心,權杖能量匹配度97,建議立即注入】。
    "阿卿,老薄,退後三步。"他的聲音發啞,卻像釘進凍土的鐵楔般堅定。
    柳夫人剛要開口,見他脖頸處的聖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著幽藍,到嘴邊的"小心"便凝成了咬得發白的唇。
    薄風攥著刀的手鬆了鬆,又緊了緊,最終隻是重重拍了下向雲後背:"老子給你守著。"
    權杖頂端的聖紋突然暴起刺目金光。
    向雲將權杖抵在石碑中央凹陷處,掌心的溫度透過冰涼的石麵往骨頭裏鑽。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那團隻剩35的精神力光團正在瘋狂坍縮,像被抽幹的油燈——這是透支,是拿命換的機會,但係統提示裏"封印核心"四個字讓他咬碎了後槽牙。
    "嗤——"
    金屬與岩石摩擦的尖嘯中,石碑突然震顫起來。
    那些暗紋開始流動,像活過來的銀蛇,順著權杖倒灌進向雲體內。
    柳夫人的指尖掐進掌心,她看見丈夫的睫毛在劇烈顫抖,鼻血順著下巴滴在石碑上,竟在石麵綻開一朵血色的花。
    而更讓她心悸的是,那些糾纏了他們一路的呢喃聲,正隨著暗紋的流動逐漸消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揉碎在風裏。
    "散了!
    霧散了!"薄風突然吼了一嗓子。
    柳夫人抬頭,果然見濃霧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退去,露出穀底中央一道青石板階梯,像把鋒利的刀劈開混沌。
    階梯盡頭隱在陰影裏,卻有若有若無的檀香混著潮濕的土腥氣飄上來。
    向雲踉蹌著後退半步,權杖"當啷"砸在地上。
    他捂著心口劇烈咳嗽,血沫濺在青石板上,卻在觸及地麵的瞬間被某種力量吸了進去。
    柳夫人撲過去扶住他,觸到他後背時手猛地縮了縮——他的裏衣全被冷汗浸透,涼得像塊冰。
    "成...成了?"薄風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向雲的披風角給他擦臉,動作重得像在磨石頭,"他娘的,老子剛才聽見那鬼聲音說要把我剁成肉餡包餃子,現在倒清淨了。"
    向雲扯了扯嘴角,剛要說話,階梯下突然傳來"哢"的輕響。
    三人同時屏息——那是機關啟動的聲音,像舊宅年久失修的門軸。
    "退!"向雲猛拽柳夫人手腕,可話音未落,地麵便在三人腳邊裂開。
    赤紅的岩漿裹著刺鼻的硫磺味噴湧而出,熱浪卷得柳夫人的發絲劈啪作響。
    薄風的刀"唰"地橫在兩人身前,刀麵卻在觸及岩漿的瞬間騰起青煙——這不是普通的火,是能熔金化鐵的地火!
    向雲的瞳孔映著跳動的紅光。
    他咬開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聖紋順著血線瘋狂遊走,最終匯聚在右手。"結盾!"他大喝一聲,權杖被他拋向半空,杖尖在空中劃出金色弧光。
    一麵刻滿符文的透明屏障應聲而現,將三人罩在其中,岩漿撞在屏障上,濺起的火星像暴雨般砸在盾麵。
    "老薄!
    找機關!"向雲的聲音混著岩漿的轟鳴,"在階梯左側第三塊石板下,係統掃描到的!"
    薄風的刀背重重砸在左側第三塊石板上。"哢嚓"一聲,石板裂成兩半,露出下麵泛著幽綠的青銅齒輪。
    他反手抽出腰間短刀,對著齒輪連接處猛剁——火星四濺中,齒輪的轉動聲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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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夫人突然扯住向雲衣袖,指向右側牆壁:"雲郎,那裏有凹槽!"
    向雲順著她手指望去,果然見右側牆麵上有個巴掌大的石槽,形狀與權杖底部的凸紋吻合。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將權杖拋給柳夫人:"插進去!"
    柳夫人攥緊權杖,指尖被燙得發紅。
    她咬著牙將杖底對準石槽,"哢"的一聲,權杖與石槽嚴絲合縫嵌在一起。
    整座宮殿突然震顫起來,岩漿的噴吐聲漸弱,最終"咕嘟"一聲縮回地縫。
    三人這才發現,他們的鞋尖離岩漿不過半寸,柳夫人的繡鞋邊已經焦了一片。
    "呼..."薄風一屁股坐在地上,刀"當"地砸在腳邊,"這破地方比馬匪的窩還狠。"他抬頭,卻見向雲正盯著牆壁上的浮雕——那些被岩漿烤得發燙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最中央的位置,一個長著八臂的怪物正將一顆跳動的心髒按進大地。
    "虛空...之心?"向雲讀出石壁最下方的古篆,喉結滾動,"係統說過,當年封印虛空之主用的就是這東西。"他的手指撫過浮雕上怪物的眼睛,那雙眼竟隨著他的觸碰泛起幽光,"可這裏寫著...虛空之心不是封印,是鑰匙。"
    柳夫人的手悄悄覆上他手背。
    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在下降,像塊正在融化的冰:"雲郎?"
    向雲沒說話。
    他盯著浮雕最下方的小字,那些他曾在夢裏見過的銘文此刻清晰得刺眼——"當血脈與聖紋共鳴,當權杖觸到核心,門將開,主將醒"。
    係統提示突然跳出猩紅警告:【虛空能量濃度突破臨界值,建議立即撤離】,可他的目光卻被階梯盡頭那扇緩緩開啟的巨門吸住了。
    青銅門軸轉動的聲音像某種古老的歎息,混著潮濕的風卷過來。
    門後溢出的不是黑暗,是某種介於青灰與幽藍之間的光,照得三人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詭異的形狀。
    薄風的刀"唰"地出鞘,刀尖直指門縫;柳夫人將向雲的手攥得更緊,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向雲的聖紋卻在此時爬滿整隻手臂,像條蓄勢待發的蛇。
    門,開了半尺。
    門後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響,像有人正從沉睡中醒來,緩緩起身。
    向雲望著那道縫隙,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雜音。
    他抽出被柳夫人攥著的手,將她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阿卿,等下無論看見什麽..."
    "我信你。"柳夫人打斷他,眼睛亮得像星子,"就像信你能帶我走出安慶的屍堆,信你能在漠北雪原找到我,信你說的蘇杭桃花。"
    薄風突然站起來,用刀背拍了拍向雲肩膀:"走,老子給你們開路。"他的聲音還帶著粗氣,刀卻穩得像山。
    向雲笑了。
    他彎腰撿起權杖,聖紋在杖身流轉如活物。
    三人的影子在青銅門前拉得老長,像三把指向未知的劍。
    門,又開了半尺。
    門後,傳來第一聲清晰的、不屬於人間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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