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澆了汽油？”喬歆若問道，空氣中除了濃煙，還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對！”士兵麵色凝重，“已經燒了好一會了，可是裏麵還有人！”
    “不進去救人嗎？”喬歆若問道。
    如此火勢，在濃煙之下，就算人沒有被燒死，也可能因為吸入過度濃煙而昏迷，甚至是死亡。
    “救命——”有虛弱的求救聲傳出來。
    喬歆若心裏一緊，她聽出是個小姑娘的聲音，而且聲音已經很虛弱了。
    “來啊，不想救人了嗎？”敵特無比囂張，衝著士兵們不斷挑釁。
    眼下這種情況，亂糟糟衝上去，未必是最好的辦法。
    “怎麽辦？”有人問。
    喬歆若隻是軍醫，她和徐陸辛來到最前線，是為了處理一些緊急傷，對於軍人的任務執行，他們無權幹預，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這時候，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突然站了出來。
    “水拿來了嗎？”男人問道。
    下屬立刻拎出來兩桶水。
    男人抱起一桶，舉過頭頂，將水全澆了下來，瞬間把他整個人都淋濕。
    接著，第二桶也淋下。
    男人衝進熊熊火焰之中——
    “周營長！”
    “周營長！”
    有不少士兵大聲衝著那個決絕的背影喊道。
    原本在周營長淋水時，喬歆若就注意到了他，此刻聽見這聲聲周營長，她的視線仿佛定住了一般，眼神裏全都是錯愕，不可置信地跟隨著那個背景。
    周營長？
    是她想的那樣嗎？
    南邊部隊，周營長，看起來年紀也跟她差不太多，非常符合那個“老實軍官”的條件。
    “他姓周？是你們營長？”背影消失在火焰中，喬歆若轉頭問身邊的士兵。
    “對啊，那就是我們的周營長，營長太衝動了，雖然淋了水，但這麽衝進去很容易沒命的……雖然救人要緊，那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啊！”士兵特別著急。
    “他叫什麽名字？”喬歆若又問道。
    士兵覺得很奇怪，這個醫生為什麽一直問周營長的事情？
    但他還是回答了。
    “周景闌。”
    喬歆若：“……”
    她不再多問什麽，隻是緊緊盯著跳躍的火焰。
    不知道周景闌還能不能從裏麵出來。
    周景闌借著渾身濕透的衣服，就這樣穿越火焰，衝了進去，他用濕透的胳膊擋住口鼻，開始搜索小女孩的身影。
    “有人嗎？”
    “有人嗎？”
    周景闌不時發出聲音，凝神在濃煙中搜尋。
    “救命——”
    小女孩的聲音越發虛弱了，但還是被周景闌捕捉到，他迅速確認方向，朝著那邊繼續深入尋找。
    “你在哪？”
    “這裏，我在這……”
    “救我……”
    小女孩的聲音夾雜著巨大的恐懼，因為已經吸入了不少濃煙，她總是在咳嗽，整個人緊張地縮在坍塌的櫃子夾縫中。
    周景闌循聲終於找到了小女孩，他立馬將自己的內衫撕掉一塊。
    “用它擋住口鼻，深吸一口氣，憋住，盡量減少呼吸，懂嗎？”周景闌一邊說話，一邊將小女孩抱了起來，緊緊護在懷裏。
    小女孩已經很難再發出聲音，她乖巧地點頭，縮在周景闌的懷裏。
    周景闌按照來路折回，一邊想辦法往外走，一邊繼續搜尋還有可能困在火場裏麵的人。
    “還有人嗎？有人嗎？”
    沒有回應，周景闌打算先把小女孩弄出去，再想接下來的事情。
    周景闌抱著孩子，他視線注意著前方和四周，忽略了上方，而被抱著的小女孩卻正好能注意到頭頂，隻見那顫顫巍巍的房梁，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
    火舌亂躥，像舞蹈的妖魔。
    濃煙滾滾，仿佛人間煉獄。
    “叔叔，掉了——”小女孩看見那房梁被燒得斷裂，從上方直直地掉落，正好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周景闌聞聲，沒有立刻抬頭去看，而是迅速往側邊躲過去，以至於他露出來的皮膚被火苗舔傷，身上被高溫烘幹的衣物也燃了起來——原本他淋濕得就不夠徹底。
    他迅速撲倒，不顧疼痛將火苗碾滅。
    皮膚又是被燒，又是在地上打滾反複碾，讓他疼痛難忍。
    “叔叔，你沒事吧？”小女孩嚇死了，她看見抱著自己的胳膊上已經被燒壞了一塊，肯定特別特別痛。
    “沒事，不怕。”男人的聲音沒有絲毫顫抖。
    濃煙擋住了視線，加上不斷有東西掉落，將出去的路堵住了不少，要原路折回是行不通的，周景闌隻能抱著小女孩，不斷嚐試著找出路。
    燃燒的房屋內部溫度特別高，像是要把人烤到融化。
    “咳——”因為抱著小女孩，周景闌無法捂住口鼻，被濃煙嗆得咳嗽不止。
    終於看見前方有些光亮，估摸著是摸到了出口。
    他跨越障礙物，想要趕緊出去——
    此刻，大門上的東西盡數掉落，連四周也有大型的木樁，或是櫃子往周景闌身上砸過來，他躲避不開。
    千鈞一發之際，他決定不再躲，而是賭一把，往外衝。
    能衝多遠算多遠。
    “閉眼。”周景闌溫柔地對小女孩說道，接著低頭，用自己將小女孩整個包裹起來，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外衝——
    東西不斷掉落——
    他背上挨了一下，整個人一個趔趄，眼看著距離出口越來越近。
    “接著——”周景闌大喊一聲，然後用自己僅剩的全部力氣，將懷裏的小女孩“扔”了出去，盡可能扔到最遠。
    自從周景闌衝進去後，燃燒的房屋外就一直守著幾名士兵。
    “是周營長！”聽見周景闌的聲音，士兵都很興奮。
    至少說明周營長還活著！
    “接著——”
    當看見一個小女孩被扔出來時，幾名士兵迅速做出反應，沒讓小女孩受力一直往遠處滾，而是半道截住了她。
    “小姑娘，別怕！”士兵說道。
    “叔叔還在裏麵。”小女孩又驚又怕，這一路“滾”得也很痛，卻依然心係那位救她於水火的軍人叔叔。
    “周營長！”士兵喊道，在邊緣處往裏探。
    周景闌在全力一扔之前，絆了一下後整個人撲倒，接著橫梁就狠狠地砸在了他雙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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