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有一件事，想跟你們確認一下，尤其是，跟喬醫生確認。”周景闌踟躇著說道。
    “什麽事？”喬歆若問道。
    比起周景闌的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說，她要幹脆利落多了。
    本就是為這事來的。
    早點拆穿冷映虹的騙局，早點走，省得繼續別別扭扭地站在這個病房裏。
    “你記不記得，在十五年前的初九登高那日，在山上，你曾經救過一個小男孩？”周景闌問道，道出了準確的時間和地點。
    “十五年前？”喬歆若那時候才八歲多的樣子。
    初九登高，那就應該是過年期間了。
    好像她確實跟爸媽和哥哥們去登高過，但是中途她救人了嗎？
    “你能再多說一些信息嗎？”喬歆若問道。
    沒辦法，她救過的人太多，沒有詳細信息，她怎麽可能還一個個都記著？
    “我當時在登高，突然從山上掉下去，摔到了腿，而那個地方比較隱蔽，一直沒有人經過，而且也沒人聽見我的呼救聲，直到有個紮著小辮子的姑娘出現，她拄著一根小木棍，說自己是探險經過……”
    小辮子？
    探險？
    這兩個關鍵詞一出來，喬歆若立馬有了畫麵。
    就是那年！
    喬歆若一向不喜歡紮小辮子，但是架不住柳玉英喜歡，被媽媽哄了好久她才答應紮小辮子穿大紅色的新衣服，出門時還因為覺得自己太像年畫娃娃好醜，而鬧了別扭。
    於是，上山後，大哥給她削了一根小木棍，讓她拄著省力氣，還說可以去探險，她才又高興起來。
    “我想起來了，你腳踝受傷了，還一直哭。”喬歆若說道。
    她終於對上號了，此刻裹成粽子的周景闌，跟小時候記憶中那個隨時都在哭的瘦瘦的小男孩。
    周景闌：“……”
    一直哭？
    什麽叫他一直哭？
    周景闌一瞬間哭笑不得，原來在心心念念的小神女心裏，自己就是個愛哭鬼的形象？
    他當時分明也沒有一直哭，尤其是發現小神女似乎很怕他哭的時候，他就拚命忍住了！
    “我，好像也沒有一直哭吧？”周景闌嘴硬道，不願意承認愛哭鬼的形象。
    “哦，那就是我認錯人了？”喬歆若聳肩，倒是覺得無所謂。
    周景闌：“……”
    被拿捏了！
    “沒錯！”他有些著急的說道，“當初救我的人，就是你對吧？是你一直背著我下山，把我放在路邊，然後我才有機會等到我的爸媽，對吧，就是你？”
    喬歆若此刻已經全部回憶起來了。
    確實跟冷映虹說的版本不太一樣，但周景闌的版本，她記得，也有印象。
    “不逗你了，就是我。”喬歆若說道。
    其實她還覺得挺新鮮。
    那個瘦弱的，連她都能背著走那麽長一段路的小男孩，居然變成了一個軍人，而且——
    喬歆若想到給周景闌處理傷口時看見的畫麵。
    嗯，現在倒是不瘦弱了。
    該有的地方都有。
    “謝謝你！沒想到你這是第二次救我了，我已經欠了你兩條命。”周景闌說道，他的心情複雜極了。
    “你可千萬別——”喬歆若趕緊說道。
    她並不喜歡什麽欠誰幾條命這種說法，她救人，不為別人的感謝。
    小時候，因為崇拜父親，所以總纏著父親教她，能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本事，她覺得很開心，甚至她是感恩這些需要她救的人，來體現她的能力。
    現在，她的職業是醫生，就更加不需要病人的感謝了，這是她職業道德所在，更是她個人價值的體現，有沒有感謝她都會去做。
    “你言重了，不論是小時候那次，還是最近這次，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是個醫生，救人就是我的日常工作。”喬歆若說道。
    所以，這就是周景闌對她心心念念的原因？
    救了他一次，就被惦記上了，那現在又救了他一次……
    喬歆若突然有點害怕了。
    該不會這還纏上她了吧？
    不過，感覺這人應該是個講道理的，隻要說清楚就行了吧？
    “對你而言，可能隻是隨手一施的恩惠，但對我而言，要不是你當時出現救了我，或許就沒有我的今天。”周景闌說道。
    更何況，就是因為那一次被救，被“嫌棄”的瘦弱，他之後才會努力鍛煉，更是成為了一名軍人。
    喬歆若：“……”
    “隨你吧。”喬歆若懶得多說。
    周景闌眼神複雜地看著喬歆若，他有很多話要說，但在這一刻，確定了她的身份後，又覺得似乎不用再說了。
    他想到自己的未婚妻——
    荒唐！
    當初之所以會求娶冷映虹，就是因為他認為冷映虹是小神女，然而現在才知道，是自己弄錯了人，鬧了笑話。
    或許這對喬歆若來說不算什麽，從她剛才的態度來看，她對往事並不在意。
    但對周景闌而言，往事是有意義的。
    他很在乎！
    周景闌仔細看著喬歆若，似乎想把她現在的模樣印在腦子裏。
    這一瞧，發現喬歆若長得非常好看……
    他想起來了，不管是護士跟他說，還是醫生跟他介紹時，他們對喬歆若的評價，都是非常厲害的天才醫生。
    所以，他的小神女不僅漂亮，還那麽優秀。
    而他呢？
    或許曾經的他也當得起優秀二字，靠著自己的努力當上了營長，還算是前途光明，可現在——
    他像個廢人一樣躺在病床上，腿都差點斷了，身上更是大麵積的燒傷，就算恢複了，也會變成一個很可怕的醜八怪。
    周景闌以前從未覺得一個人的容貌有多重要，隻要品性好，努力上進，就是值得尊重的。
    他現在依然這樣想，但卻止不住地唾棄變得醜陋的自己。
    就這麽狼狽不堪的他，憑什麽跟耀眼的喬歆若站在一起，他怎麽好意思說出，自己對小神女的那點小心思？
    他不敢，也不配。
    人可以什麽都沒有，但絕不能沒有自知之明！
    “喬醫生，我知道你並不在乎這些，但我還是想鄭重地向你說兩聲謝謝，一聲是為了當年出手相救的你，另一聲還是為了把我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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