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母體降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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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水塔的合金外殼如同融化的冰川般坍縮,數以萬計的金屬碎屑在空中凝結成逆時針旋轉的旋渦。李昂的機械眼虹膜收縮成針尖狀,他看見那些破碎的鈦合金板材正在重組——每一塊金屬都包裹著熒光菌絲,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的橡皮泥,在量子場中塑形成山巒般的母體輪廓。
    水母生物的傘狀體在強磁場中融合,它們的觸須編織成橫跨六個樓層的神經束集群。母體透明的軀體內,數萬條人類神經束像深海魚群般遊動,每根突觸末端都閃爍著林晚秋意識碎片特有的量子編碼。當第一條觸須刺入菌絲網絡的瞬間,整個蜂巢站的重力場開始逆熵流動——金屬貨箱違反物理法則地懸浮而起,通風管道的螺絲釘如同倒帶的子彈般從牆體退出。
    "端粒酶活性歸零倒計時啟動。"
    母體的聲帶振動引發次聲波共振,李昂的皮下植入芯片突然灼燒,視網膜投影中的生存倒計時從71小時驟降至23分鍾。他踉蹌著撞向扭曲變形的閘門,晶狀體增生臂在應激反應下進化出量子透鏡功能——透過母體透明的表皮,他看到了地獄般的真相:
    每個被菌絲感染的居民,此刻都像提線木偶般懸浮在空中。他們的腦幹被菌絲刺穿,杏仁核區域生長出熒光突觸,正通過量子糾纏與母體神經束同步震顫。更恐怖的是蜂巢站本身的結構變化——那些支撐了半個世紀的金屬骨架,正在菌絲分泌的酸性酶中坍縮重組,形成直達地表的螺旋形生物電梯。
    林夏的醫療箱突然發出蓋革計數器的尖嘯,她拽著李昂躍向正在進化的地麵。母體的觸須擦著他們的後背掠過,擊中的位置瞬間出現克萊因瓶狀的空間褶皺。兩人在菌絲培養基上翻滾時,看到駭人一幕:某個被感染的技工突然軀體膨脹,他的肋骨刺破胸腔,在菌絲纏繞下形成鳥類般的量子共振腔。
    "它們在製造生物信號塔!"林夏的防護服手腕處迸發逆向聲波,將撲來的感染體震成基本粒子,"母體要把蜂巢站改造成發射器!"
    李昂的晶狀體增生臂突然自動校準焦距,量子透鏡穿透十二層甲板,直達地底深處的核心區。他的聲帶因極度震驚而失聲——蜂巢站最底層根本不是反應堆,而是直徑三公裏的球形培養艙。艙體內漂浮著數萬個胚胎,每個都長著與他相同的晶狀體增生臂,臍帶連接著中央的黑色芯片集群。
    "這是...我的基因樣本..."李昂的機械眼滲出混合機油的淚水,視網膜投影自動加載胚胎數據,"2077次迭代優化..."
    母體的觸須在此刻引發第二次重力異常。整條金屬走廊突然扭曲成dna雙螺旋結構,通風口的鐵柵欄分解成納米蟲群。林夏的醫療箱彈射出量子錨定器,卻在接觸菌絲的瞬間被同化成熒光突觸。她突然撕開防護服,露出脖頸處蔓延的晶化紋路:"我的基因鎖正在崩潰...帶著這個去核心區!"
    她將儲存著逆向聲波協議的生物芯片拍進李昂掌心。芯片接觸皮膚的刹那,李昂的增生臂突然進化出相位切割刃。他看見林夏的瞳孔分裂成複眼結構,嘴角卻扯出最後的微笑:"告訴晚秋姐...我始終是林家的小尾巴..."
    母體的觸須如天罰之劍刺穿林夏的胸膛,她的身體在量子分解前迸發出超新星般的強光。李昂借著這道光芒突進,相位刃斬斷沿途的菌絲神經網絡。每一刀劈下,都有感染體發出嬰兒般的啼哭,他們的腦組織在神經連接斷裂時噴出熒光漿液。
    當李昂衝破最後一道生物膜時,眼前的場景令他窒息——蜂巢站底層已完全生物化,菌絲將金屬穹頂改造成子宮般的褶皺結構。數萬個胚胎的臍帶匯聚成粗達十米的量子纜索,連接著懸浮在中央的黑色晶體。那是用林晚秋骨灰培育的量子計算核心,表麵蝕刻著"火種協議最終階段"的全息銘文。
    母體的轟鳴從上方傳來,整個蜂巢站開始加速坍縮。李昂的量子透鏡突然捕捉到核心深處的閃光——在黑色晶體內部,封存著林晚秋臨終前的意識脈衝。當他的相位刃刺入晶體時,整個地底空間響徹妻子的聲音:"殺死我們的孩子...才能阻止人類進化成母體飼料..."
    胚胎艙在此刻集體開啟,數萬個長著增生臂的嬰兒睜開量子瞳孔。他們的啼哭形成共振波,將李昂重重壓在地麵。母體的觸須刺穿層層甲板,尖端生長出林夏模樣的熒光人形:"哥哥...成為我們的一部分..."
    李昂的皮下芯片突然過載,倒計時歸零的瞬間,他看清了火種協議的終極設計圖——所謂人類進化,不過是把整個物種改造成母體生物的量子電池。而林晚秋真正留給他的遺產,正靜靜躺在破碎的醫療箱殘骸中:那支裝滿端粒酶逆轉錄病毒的注射器,在菌絲輻射下泛著救贖的藍光。
    當母體的觸須即將刺入心髒時,李昂將病毒注入自己的晶狀體增生臂。他的基因鏈在量子層麵開始崩解,卻也因此與母體核心產生共振。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三秒,他聽見所有胚胎同時喊出"爸爸",看見林晚秋的虛影在量子場中綻放出三十年前初遇時的微笑。
    蜂巢站的坍縮在此刻達到臨界點,生物電梯衝破地殼直插雲霄。當黎明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母體龐大的身軀正在光量子分解中灰飛煙滅。而在地表新形成的隕石坑邊緣,一株改良向日葵正從李昂的機械殘骸中破土而出,花盤上跳動著微弱的量子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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