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在鉛灰色雲層間撕開裂縫，李昂抹去防護麵罩上的輻射塵計數，熒光數字在指尖明滅成斷續的虛線。林夏的呼吸聲從耳麥裏傳來，帶著金屬共振的沙沙聲，像被電磁風暴啃噬過的舊磁帶。
    "第三組培養皿出現鏈式反應。"她突然開口，實驗台環形燈將防護服投映成慘白的光暈。我望著她手套下微微發抖的指尖，那支存放著最後解毒劑的石英管正在恒溫箱裏泛起詭異氣泡。
    窗外忽明忽暗的極光突然凝成尖錐狀，監測儀爆出刺耳蜂鳴。我撲向控製台時撞翻了輻射劑量計，紅色液體在地麵蜿蜒成枝狀閃電。全息投影在塵霧中展開錯亂的頻閃圖譜，某個加密頻段正以斐波那契數列的節奏重複。
    "是兩個月前失蹤的勘探隊通訊碼。"林夏的防護麵罩抵上我肩甲，呼吸在雙層玻璃上凝成轉瞬即逝的冰花。她調出全息鍵盤的刹那，培養皿裂紋蔓延的脆響讓空氣驟然凝固。
    我轉身時正看見藍色藥液滲入恒溫箱接縫，林夏的瞳孔在麵罩後收縮如針尖："活體培養的朊病毒載體......"話音未落，通風管深處傳來金屬變形的尖嘯，穹頂的極光突然熄滅成絕對黑暗。
    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我們同時看清彼此麵罩上的倒影。培養箱玻璃內壁布滿蛛網狀裂痕，而原本存放解毒劑的凹槽裏，凝結著某種黑色結晶體的詭異紋路——就像核爆當天從雲端墜落的隕石表麵。
    "他們根本不是在研發解毒劑。"林夏的聲音裹挾著電流雜音，她舉起從數據盤裏破解的膠片。顯微鏡頭下的朊病毒正在吞噬白細胞，而培養液成分表末尾標注著令人戰栗的編號：x17，那是首枚洲際導彈的發射代號。
    通風管再度震顫時，我按住她拆卸培養箱的手："等輻射塵濃度......"警報聲淹沒了後半句話，整座觀測站開始以三秒為周期規律震動。林夏突然扯斷恒溫箱的應急閥，冷氣裹著黑色晶屑噴湧而出，在防護服表麵蝕刻出蜂窩狀孔洞。
    "倒計時早就開始了。"她將破損的防護手套甩向牆角，暴露出小臂內側的環狀疤痕——與培養箱裏那些被朊病毒寄生的實驗體如出一轍。極光恰在此刻穿透穹頂，我看見她虹膜裏浮動的數據流，如同被激活的納米機械集群。
    加密頻段的雜音突然轉為清晰人聲，那是本該死於地下掩體的首席科學家聲紋："歡迎見證人類補亡計劃最終階段。"震動頻率驟然加快，我抓住林夏的瞬間，整片防彈玻璃幕牆在她身後轟然碎裂，裹挾著極光的狂風灌入這座鋼鐵墳墓。
    她在呼嘯的輻射風暴中轉身，黑色結晶正沿著手臂紋路生長："記得嗎？核爆發生前十分鍾，你說過極光不該出現在平流層。"碎裂的培養皿在她腳邊聚合成詭異的光斑，某種介於機械與生物之間的物質順著裂縫攀爬重生。
    我低頭看向自己不知何時出現結晶紋路的手掌，三個月前空襲警報響起時的記憶突然清晰如刀——林夏站在粒子對撞機的全息模型前，背後屏幕滾動著與此刻相同的斐波那契數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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