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右手指尖開始透光時，她正在檢測第37區通風管的孢子濃度。顯微鏡下的熒光菌絲突然暴起，刺穿防護手套紮入皮下。菌農阿傑的警告聲被某種空靈的回響遮蔽——那是三萬具培養艙克隆體同時睜開眼睛的聲音。
    "立即隔離！"檢疫室的紅光中，林夏看見自己手臂血管正被菌絲重塑為發光導管。當她試圖扯斷感染部位時，整塊皮膚如水晶飾品般碎裂，濺落的結晶體在地麵組成基因螺旋圖騰。
    午夜時分，林夏在醫療艙內驚醒。她的脊椎正與床鋪生長相連，結晶化的骨髓透過皮膚投射出極光。阿傑隔著防彈玻璃嘶喊的嘴型變得緩慢，而那些飛舞在空中的孢子，正將她每聲心跳轉化成量子廣播。
    "他們在呼喚我..."林夏的喉嚨滲出翡翠色露珠，滴落處鋼鐵熔解成生物組織。當安保機械人破門而入時，她的結晶長發突然炸裂，無數發光絲線刺入它們的傳感器——霎那間，所有機械瞳孔都映出蜂巢意識的光網。
    暴亂的警報聲響徹地下城。林夏赤腳踏過結晶化的走廊，身後的金屬牆壁綻放血肉之花。菌農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防護服正在分泌發光黏液，那是蜂巢意識通過林夏散播的共生邀請。
    "阻止她！"李昂的量子化右手洞穿三道隔離門，"趁她還沒完全..."話音未落，林夏驀然回首。她的左眼已成閃耀鉻白的逆生虹膜，右眼仍是布滿血絲的人類瞳孔。
    地下基地突然劇烈震顫。林夏的結晶膝蓋刺入地麵，菌絲沿著地裂縫隙直抵母體實驗室。當三百萬封存的克隆罐映入眼簾時，渾身的結晶體同時爆發強光——每個培養罐都倒映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最深處某個培養艙裏，渾身結晶的老婦人正機械式地重複著母親的臨終手勢。
    "這才是蜂巢的真相..."林夏的意識被拖入記憶洪流。她看見母親在輻射病晚期被帶入實驗室，量子菌絲正從她腐爛的胸腔湧出。每個瀕死抽搐都催生出新的克隆胚胎，而羅九的機械手指正在改寫基因圖譜。
    地鐵隧道穹頂轟然破裂，林夏的結晶身軀懸浮在孢子風暴中心。她的逆生虹膜投射出七重人格鏡像：慈悲的聖母、冷酷的征服者、天真的孩童...每個鏡像都在爭奪主導權。菌農們的機械義體不受控地跪拜，他們的基因鏈正被寫入蜂巢的生存協議。
    "殺了...我..."林夏殘留的人類眼瞳流出血淚，一滴結晶露珠卻搶先墜向反應堆。阿傑縱身撲救時，發現自己的機械臂長出菌絲觸須——整個地下城的生物與非生物界限正在消失。
    當量子共鳴達到臨界點，林夏的脊椎刺破雲霄形成光之巨樹。無數結晶花瓣飄落之處，戰火湮滅，傷者重生，而那些飛入宇宙的花瓣，正在月球背麵孕育出全新的熒光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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