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裂壺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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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瓷無聲裂舊夢,魅影暗指禍心生。
    滿堂驚懼寒意起,迷霧鎖城步難行。
    拍賣師的聲音在奢華的吊燈下回蕩,帶著職業性的熱情。
    “十八萬!沈先生出價十八萬!”
    沈青臨平靜地站在人群一側,仿佛剛才那個不容置疑的報價隻是隨口一提。
    阮白釉的心跳驟然加速。
    指尖甚至有些發麻。
    她幾乎是憑借本能,再次舉起了手中的號牌。
    “十八萬五千。”
    聲音出口,她才發覺其中難以掩飾的顫抖。
    不是因為價格。
    而是因為沈青臨那無法捉摸的態度。
    他為什麽要阻止她?
    那套茶具,僅僅是透著詭異嗎?
    還是說,它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一個為她,或者說為某個特定的人,量身定做的陷阱?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應。
    他甚至沒有再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那套骨瓷茶具上,專注得有些異常。
    拍賣師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顯然也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十八萬五千!這位小姐出價十八萬五千!還有沒有更高的?”
    拍賣師試圖活躍氣氛,但效果甚微。
    一種無形的壓力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套茶具在射燈下,瑩白的胎體上,暗紅的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
    一種古老、陰沉的氣息,似乎正從那脆弱的瓷器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纏繞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十九萬。”
    沈青臨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種平靜無波的語調。
    仿佛他競價的不是一件可能與連環命案相關的詭異古董,而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商品。
    阮白釉握著號牌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她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沈青臨的冷靜,他的介入,他的阻止。
    這一切都像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在她的心頭。
    她看向梁婆婆的方向,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之前的座位,混入了人群之中,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
    那聲歎息,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再次浮現在她腦海。
    “十九萬!沈先生出價十九萬!”
    拍賣師的聲音拔高,試圖將氣氛推向頂點。
    “還有沒有更高的?這套來自1943年的英國骨瓷,工藝精湛,保存完好,極具收藏價值!”
    阮白釉的目光死死鎖住那套茶具。
    熟悉感。
    強烈的熟悉感。
    像是一段被遺忘的記憶,正在隔著時光的塵埃,向她發出微弱的呼喚。
    她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隨著那暗紅的光澤流動。
    月圓之夜的夢魘碎片,開始在腦海中閃爍。
    破碎的瓷片,飛濺的血色,絕望的哭喊……
    必須拿到它!
    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呐喊。
    無論沈青臨的目的是什麽,無論前方是怎樣的危險,她都必須親自揭開這個秘密。
    她的手,不受控製地,再次緩緩抬起。
    就在她的號牌即將舉過頭頂的那一瞬間——
    “哢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聲,突兀地響徹整個拍賣大廳。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瞬間劈開了現場的喧囂與浮華。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投向了聲音的來源——展台中央,那套骨瓷茶具。
    隻見那隻造型典雅的骨瓷茶壺,壺身之上,一道清晰的裂痕,如同猙獰的傷口,赫然出現。
    裂痕從壺蓋邊緣蜿蜒向下,穿過壺身,直至底部。
    在明亮的燈光下,那裂痕顯得格外刺眼。
    拍賣師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道裂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怎麽可能?”
    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充滿了驚駭。
    人群中爆發出低低的驚呼與騷動。
    “裂了?怎麽會突然裂了?”
    “剛才還好好的!”
    “太邪門了吧……”
    “難道……傳聞是真的?”
    竊竊私語聲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
    恐慌與不安的情緒,迅速取代了之前的熱烈。
    阮白釉也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還保持著將要舉起的姿勢,血液卻仿佛瞬間凍結。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猛地竄起,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不是因為茶壺的碎裂。
    而是因為在那“哢嚓”聲響起的同時,她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冰冷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仿佛有什麽東西,就在這大廳之中,就在這人群之內,正透過那碎裂的瓷器,死死地盯著她。
    那是一種被標記、被鎖定的感覺。
    陰冷,粘稠,帶著濃濃的惡意。
    她猛地抬頭,環視四周。
    人們臉上是驚愕,是疑惑,是恐懼,卻沒有那道視線的來源。
    那感覺,更像是來自……那件碎裂的茶壺本身。
    “快!快去看看!”
    拍賣行的工作人員反應過來,急忙衝向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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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賣師也慌忙跟上,試圖安撫現場的情緒。
    “各位來賓,請保持冷靜!可能是燈光溫度太高,導致的熱脹冷縮……我們會立刻進行檢查!”
    但這蹩腳的解釋,顯然無法平息人們心中的驚疑。
    尤其是當一個負責安保的人員,拿著對講機,臉色煞白地快步走到拍賣師身邊,低聲匯報了幾句後,拍賣師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話筒,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各位……剛剛接到安保部門的報告……我們調取了展台附近的監控錄像……”
    他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
    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氣仿佛凝滯了。
    “監控顯示……就在剛才,淩晨三點三十三分整……”
    拍賣師的聲音艱澀。
    “這隻茶壺的壺嘴……在沒有任何外力接觸的情況下……自己……轉向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或者說,是帶著某種被引導的意味,緩緩地,落在了人群中的阮白釉身上。
    “轉向了……阮白釉小姐……留在後台登記處的……工位卡方向。”
    轟!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驚呼聲,倒吸冷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瞬間淹沒了整個大廳。
    “什麽?!”
    “壺嘴自己動了?”
    “還指向了她?”
    “淩晨三點三十三……這時間……”
    “天啊!骨瓷詛咒……是真的!”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帶著驚懼、好奇、探究,甚至是一絲隱晦的排斥,齊刷刷地射向阮白釉。
    她站在原地,如墜冰窟。
    周遭的喧囂仿佛離她遠去,耳邊隻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以及那道無處不在的、冰冷的注視。
    工位卡。
    淩晨三點三十三。
    壺嘴轉向了她。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地鑿在她的神經上。
    這不是意外。
    這絕對不是意外!
    是警告?是宣告?還是……召喚?
    那股熟悉的寒意再次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僵硬,手腳冰涼,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冷氣。
    她下意識地看向沈青臨。
    他依舊站在原來的位置,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但他的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平靜。
    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此刻翻湧著複雜難明的光芒。
    有驚訝,有凝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他們的目光再次在混亂的人群中交匯。
    這一次,他沒有再示意她停止。
    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件詭異的拍品,以一種超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宣告了它的歸屬,或者說,它的目標。
    拍賣徹底陷入了混亂。
    工作人員忙著疏散人群,安保人員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件碎裂的茶壺,仿佛它是什麽劇毒的猛獸。
    燈光依舊璀璨,但原本奢華的氛圍已經被一種詭異和恐懼所取代。
    阮白釉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了地板上,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
    那道裂痕,不僅僅出現在茶壺上,更像是裂在了她的心裏,將她一直試圖壓抑的恐懼和不安,徹底釋放了出來。
    月圓之夜的夢魘,不再僅僅是夢。
    “骨瓷詛咒”,也不再僅僅是一個流傳的故事。
    它活了過來。
    就在剛才,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以一種猙獰的方式,纏上了她。
    她感到一陣眩暈,身體微微晃動。
    一隻手,及時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溫熱的觸感,帶著安定的力量,將她從冰冷的恐懼中稍稍拉回。
    她側過頭,對上沈青臨深沉的眼眸。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傳遞著無聲的訊息。
    別怕。
    有我在。
    然而,這簡單的安撫,卻無法驅散阮白釉心頭的寒意。
    她看著那件被小心翼翼保護起來的碎裂茶壺,看著那道刺眼的裂痕,看著那依舊指向某個方向的壺嘴。
    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當那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當那詭異的指向被揭示。
    她不再是追查者。
    她成了……獵物。
    霧港市的夜色,在拍賣行巨大的落地窗外,顯得格外濃重。
    迷霧,似乎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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