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照庭前樹影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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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光隱曜尋舊跡,荒台月冷鎖重謎。
前路迷障風聲起,三代怨纏何處啟。
工作室內的空氣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金符的暖意。
那股暖意卻驅不散籠罩在兩人心頭的沉重。
沈青臨將收納符咒的玉盒輕輕放在桌案一角。
玉質溫潤,隔絕了內裏沛然的力量,卻隔不斷那份沉甸甸的責任。
阮白釉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發出輕微的噠噠聲。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裏,疲憊之下是某種燃燒的決心。
“法術書上說,解咒儀式需要在特定的地點進行。”沈青臨打破了沉默,聲音恢複了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他翻開那本厚重的古籍,書頁泛黃,邊緣卷曲,散發著陳舊紙張與墨水的混合氣味。
指尖劃過一行晦澀的文字。
“‘溯源之地,血脈所係,怨念初生之所,方可斬斷孽緣’。”他低聲念誦,眉頭微蹙。
“溯源之地?威廉家族?”阮白釉立刻抓住了關鍵。
“嗯。”沈青臨點頭。“詛咒源於那套骨瓷,而骨瓷與威廉家族緊密相連。儀式地點,必然與這個家族在霧港市留下的痕跡有關。”
霧港市,一座光怪陸離的城市。
摩天大樓的霓虹光影與老舊街區的昏黃燈火交織。
先進的磁懸浮列車無聲滑過鏽跡斑斑的鋼鐵橋梁。
未來與過去在這裏扭曲、融合,留下了無數難以追尋的線索。
尋找一個消失在曆史塵埃中的英國家族,在七十多年前留下的某個特定地點,談何容易。
“威廉家族……資料很少。”阮白釉調出平板電腦,指尖飛快地在屏幕上滑動。“公開記錄裏,他們在1943年之後就幾乎銷聲匿跡了。戰爭年代,信息混亂,很多檔案都遺失或者損毀了。”
她的專業是法醫,對於信息的追溯與分析有著敏銳的直覺。
但麵對這種年代久遠,又可能被刻意掩蓋的線索,也感到棘手。
“我查過一些地方誌和舊報紙。”沈青臨走到窗邊,望著外麵迷離的夜色。“威廉家族當年在霧港市似乎涉足過航運與貿易,但行事低調,留下的記錄不多。他們的宅邸,相關的產業,似乎都在戰火或者後來的城市改造中消失了。”
“會不會是一些……不那麽公開的地方?”阮白釉若有所思。“比如,私人俱樂部,秘密會社,甚至……墓地?”
沈青臨的目光微微一動。
“墓地有可能。但法術書強調的是‘怨念初生之所’,我感覺更像是一個與家族活動,甚至某種……儀式相關的地點。”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窗欞,冰冷的觸感讓他更加清醒。
“我們需要更隱秘的線索。”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幾乎跑遍了霧港市可能與威廉家族有關的角落。
檔案館的故紙堆散發著黴味。
老城區的街巷在雨後彌漫著潮濕的氣息。
他們拜訪了一些研究本地曆史的老學者,也接觸了幾個消息靈通的“地下”信息販子。
線索零碎而模糊。
有人說威廉家在城西有過一處莊園,早已被夷為平地,建起了新的數據中心。
有人提到他們在碼頭區似乎租用過倉庫,但具體位置無人知曉。
時間一點點流逝,距離法術書上記載的下一個月圓之夜越來越近。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灼。
這天下午,沈青臨從一個專門收藏舊地圖的古董商那裏回來,帶回了一張標注模糊的霧港市郊區地圖。
地圖繪製於上世紀三十年代末,紙張脆弱,墨跡也有些暈染。
“老先生說,這是當年一個英國勘探隊留下的,上麵標注了一些當時人跡罕至的區域。”沈青臨將地圖攤開在桌上,神情有些疲憊,但眼神裏帶著一絲微光。
阮白釉湊近,仔細辨認著地圖上的標記。
大部分都是山脈、河流的等高線和勘探標記。
但在城市西北郊,一片被標記為“禁區”的區域邊緣,有一個用鉛筆畫的小小的,類似祭壇的符號。
符號旁邊,用極小的字跡寫著幾個模糊的英文字母。
“……shrine?” 阮白釉用手指小心翼翼地點著那幾個字母,努力辨認。“威廉…山丘…神龕?”
沈青臨的心猛地一跳。
威廉!
雖然隻是一個姓氏的縮寫,但結合“shrine”神龕、祭壇)這個詞,以及法術書中對“溯源之地”的要求,這似乎是最接近的線索。
“郊外…祭壇…”沈青臨喃喃道,目光緊緊鎖定那個符號。“法術書上提到,儀式需要借助月華之力,郊外遠離城市光汙染,確實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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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置……”阮白釉迅速在現代電子地圖上進行比對。“現在應該是一片荒廢的山林保護區邊緣,幾乎沒什麽人去。”
“就是那裏了。”沈青臨的語氣帶著一種直覺的肯定。
所有的線索,所有的指向,似乎都在這一刻匯聚到了那個被遺忘的角落。
準備工作立刻加速。
除了那枚關鍵的金色符咒,他們還需要準備大量的輔助材料:特製的香燭、繪製法陣的礦物顏料、幾件蘊含靈氣的古老器物,以及阮白釉根據法醫知識準備的一些用於防護和應急的物品。
月圓之夜的前一天,他們驅車前往地圖上標記的地點。
越野車駛離繁華的市區,穿過燈火通明的近郊住宅區,逐漸駛入人煙稀少的山路。
道路兩旁的建築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樹木和藤蔓。
空氣變得濕潤而清新,帶著泥土和植物的氣息。
天色漸晚,夕陽的餘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坑窪不平的土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單調的聲響。
車內一片安靜。
沈青臨專注地開著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前方。
阮白釉則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放在腿上的急救包。
一種無形的壓力,隨著目的地的接近,悄然彌漫開來。
根據地圖和gps的指引,他們在一條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小路前停下了車。
前方已經無法通車。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沈青臨熄了火,拔出車鑰匙。
兩人背上裝滿儀式用品的背包,下了車。
一股陰冷潮濕的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不知名蟲豸的鳴叫。
他們沿著被藤蔓和灌木覆蓋的模糊路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林深處走去。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片相對平坦的空地出現在眼前。
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座飽經風霜的石質祭壇。
祭壇由巨大的黑色岩石砌成,樣式古樸,帶著某種異域的風格。
表麵布滿了青苔和風化的痕跡,邊緣處有明顯的破損,顯然已經荒廢了很久。
四周的地麵上散落著碎石,長滿了及膝高的雜草。
幾棵歪脖子老樹環繞著空地,枝椏扭曲,如同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這裏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氣息。
陰冷。
死寂。
仿佛時間和生命都在這裏停滯了。
“找到了。”阮白釉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敬畏,也有一絲不安。
沈青臨沒有說話,隻是緩緩走向祭壇。
他的目光掃過祭壇的每一個細節,感受著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能量波動。
這股能量,與之前製作符咒時感受到的詛咒之力有所不同。
更加古老。
更加……沉寂。
但也更加……堅固。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祭壇冰冷的石麵。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祭壇的瞬間。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嗡鳴響起。
空氣猛地一震。
一股無形的,卻帶著巨大壓迫感的力量,以祭壇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沈青臨感覺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壁,整個人被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得後退了兩步。
阮白釉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呼吸有些急促。
“怎麽回事?”她驚愕地看向沈青臨。
沈青臨穩住身形,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他盯著祭壇上方那片微微扭曲的空氣。
那裏似乎籠罩著一層透明的薄膜,或者說,一個能量場。
這股力量並不主動攻擊,但它清晰地表達著一種意誌:
拒絕。
阻止。
“祭壇被保護著。”沈青臨緩緩說道,聲音低沉。“或者說……被封鎖著。”
他嚐試再次靠近。
那股無形的阻力再次出現,而且似乎比剛才更加強烈。
他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上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
“是詛咒的力量嗎?”阮白釉走到他身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不完全是。”沈青臨搖頭。“這股力量很古老,很純粹,但……非常排外。它像是一個守護者,阻止任何外來者靠近或者使用這個祭壇。”
他想起了法術書上的記載。
威廉家族與詛咒的聯係錯綜複雜。
這個祭壇,或許不僅僅是詛咒的“溯源之地”。
它可能還承載著更深的秘密。
也許,當年威廉家族的人,或者更早的存在,就在這裏設下了某種屏障。
是為了保護祭壇?
還是為了……封印某種東西?
沈青臨從背包裏拿出羅盤。
指針瘋狂地旋轉起來,完全失去了方向。
他又拿出之前製作的那枚金色符咒。
玉盒打開的瞬間,金光流溢而出。
那股溫暖而純淨的力量似乎觸怒了祭壇的守護屏障。
嗡鳴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響亮。
祭壇周圍的空氣扭曲得更加厲害,甚至能看到淡淡的漣漪狀波紋擴散開來。
一股更加強大的推力傳來,沈青臨和阮白釉同時悶哼一聲,再次被逼退。
金色的符咒在沈青臨手中微微震動,散發出抵抗的光芒,但顯然無法輕易突破這層屏障。
“看來,想在這裏進行儀式,首先得解決這個‘門衛’。”沈青臨將符咒重新收好,看著眼前這座寂靜而充滿排斥力量的古老祭壇,眉頭緊鎖。
天色越來越暗。
山林裏的陰冷氣息仿佛也隨之加重。
風聲穿過樹林,帶著嗚咽般的調子。
月亮還未升起,但夜幕已經開始降臨。
他們成功找到了儀式地點。
卻發現,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這古老的祭壇,這無形的屏障,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
它與威廉家族,與那跨越三代的詛咒,又有著怎樣千絲萬縷的聯係?
沈青臨和阮白釉站在祭壇的邊緣,望著那片被無形力量籠罩的區域,陷入了沉默。
前方的道路,似乎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曲折,還要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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