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靜春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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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寒玉凝皓光,邪祟退散祭壇荒。
餘音嫋嫋藏詭秘,舊卷沉沉訴過往。
殷紅的血珠,觸碰到溫潤玉佩的瞬間,仿佛點燃了某種無形的引信。
極致的白光自玉佩猛然爆發。
那光芒並非溫暖,反而帶著一種凜冽的淨化意味,如同嚴冬的霜雪,滌蕩汙濁。
光芒所及之處,那些咆哮湧來的黑色影子發出淒厲至極的慘嚎。
它們不再是虛幻的煙霧,在白光下,它們扭曲、消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化為縷縷青煙,徹底潰散。
尖嘯聲、嘶吼聲、哭泣聲戛然而止。
先前那股幾乎要將人靈魂都凍結的陰冷氣息,被這純粹的光芒一掃而空。
懸浮在半空的那顆暗紅色血珠,在這淨化之光中劇烈震顫。
表麵的光澤迅速黯淡下去。
一道道細微的裂痕在血珠上蔓延開來。
最終,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嚓”聲,血珠徹底碎裂,化作點點暗紅色的光塵,消散在空氣裏。
祭壇石塊上流動的詭異紋路也隨之凝固,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最普通的岩石。
周圍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並非退回縫隙,而是徹底消散了。
洞窟頂部落下的微光,似乎都變得明亮了一些。
白色光圈消失了。
沈青臨手中的玉佩,光芒也漸漸內斂,恢複了原本溫潤古樸的模樣,隻是表麵似乎多了一層難以言喻的瑩潤光澤。
“噗通。”
沈青臨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單膝跪倒在地。
玉佩從他脫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他的額發,緊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
嘴角殘留的血跡,在微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阮白釉的情況稍好一些,但緊繃的神經驟然鬆弛,也讓她感到一陣虛脫。
她扶著身旁的石壁,穩住身形,目光落在沈青臨身上。
他的消耗遠超想象。
剛才那淨化一切的光芒,代價巨大。
洞窟內一時間隻剩下兩人粗重的呼吸聲。
死寂。
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感,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輕鬆,彌漫開來。
詛咒……似乎真的解開了。
那糾纏了威廉家族三代,甚至波及到他們的陰影,終於被驅散了。
阮白釉看著自己食指上那道細小的傷口,血液已經凝固。
她的血,沈青臨的血,還有那塊神秘的玉佩……這一切結合起來,竟然真的產生了如此強大的力量。
她看向沈青臨。
他依然低著頭,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平複呼吸。
“你……還好嗎?”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沈青臨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不再是之前的飄忽不定,而是恢複了幾分清明。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卻牽動了嘴角的傷口,化作一聲輕微的抽氣。
“……死不了。”他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看來……成功了。”
阮白釉點了點頭,心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然而,就在這片刻的寂靜與輕鬆之中。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嗬嗬……”
那笑聲很低沉,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意味。
仿佛來自極遠的地方,又好像近在耳邊。
陰冷,戲謔,還夾雜著一絲……滿足?
阮白釉渾身一僵。
她猛地轉頭,銳利的目光掃視著空曠的洞窟。
什麽都沒有。
隻有斑駁的石壁,散落的碎石,還有那座已經失去所有異象、變得死氣沉沉的祭壇。
她看向沈青臨。
沈青臨的臉色也變了。
那剛剛恢複一絲血色的臉頰,瞬間又變得凝重無比。
他也聽到了。
那絕不是幻覺。
“……怎麽回事?”阮白釉壓低聲音,緊張地問道。
血珠碎了,黑影散了,祭壇也沉寂了。
詛咒的核心應該已經被摧毀。
那笑聲,又是從哪裏來的?
沈青臨沒有立刻回答。
他皺著眉,側耳傾聽,試圖捕捉那詭異笑聲的來源。
但那笑聲隻出現了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洞窟再次恢複了寂靜。
可這一次,寂靜帶來的不再是輕鬆,而是一種更加沉重、更加令人不安的氛圍。
有什麽東西……被忽略了。
“不是詛咒本身。”沈青臨終於開口,聲音幹澀。
他扶著膝蓋,掙紮著想要站起來。
阮白釉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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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手處,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臂肌肉的顫抖,以及冰冷的體溫。
“那是什麽?”阮白釉追問。
沈青臨搖了搖頭,眼神茫然中帶著一絲警惕。
“不知道……但感覺……很不好。”
他喘了口氣,目光投向那座沉寂的祭壇。
“解開詛咒……或許隻是結束了威廉家族的噩夢。”
“但那個笑聲……”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感覺像是……某個旁觀者,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結局,發出的……感慨?”
旁觀者?
阮白釉心頭一凜。
難道這一切背後,還有更深層次的存在?
那個所謂的詛咒,難道隻是某個更大圖謀中的一環?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我們必須搞清楚。”阮白釉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她不能容忍這種未知的威脅潛藏在暗處。
沈青臨看了她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堅持。
他點了點頭。
“嗯,不能就這麽離開。”
兩人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向那座祭壇。
祭壇的石塊冰冷粗糙,失去了之前的詭異感,隻剩下曆史的滄桑。
之前的戰鬥似乎並未對祭壇主體造成太大的物理損傷,隻是表麵的紋路徹底暗淡了下去。
他們在祭壇周圍仔細搜尋著。
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剛才那淨化之光雖然強大,但似乎主要針對的是能量層麵的東西,對於實體物質的影響並不算毀滅性。
阮白釉的目光掃過祭壇的縫隙,石塊的角落。
她的法醫本能讓她不會放過任何細微之處。
沈青臨則更多地關注著祭壇的結構,以及那些已經暗淡的紋路。
憑借著家族傳承中那些零星的、關於古代秘術的記載,他試圖解讀這些符號的含義。
時間一點點過去。
洞窟裏隻有兩人翻動碎石,以及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
就在阮白釉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的手指觸碰到了祭壇側麵一塊略微鬆動的石板。
她心中一動,嚐試用力推了一下。
石板紋絲不動。
她換了個角度,輕輕向內按壓。
“哢噠。”
一聲輕響,那塊石板竟然向內凹陷了一小塊。
緊接著,旁邊一塊稍大的石板,無聲地向側麵滑開,露出了一個剛好可以容納一本書的方形凹槽。
凹槽裏,靜靜地躺著一本東西。
那似乎是一本筆記,或者說日記。
封麵是深褐色的皮革,因為年代久遠,邊緣已經磨損得十分厲害,甚至有些炭化。
沒有書名,也沒有任何標識。
阮白釉小心翼翼地將它取了出來。
入手沉甸甸的,帶著一股混合著塵土與黴味的氣息。
“沈青臨,你看。”她將日記遞給沈青臨。
沈青臨接過日記,眼神立刻變得專注起來。
他輕輕拂去封麵上的灰塵,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絕世珍寶。
他嚐試著翻開封麵。
皮革發出脆弱的呻吟,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書頁泛黃,邊緣卷曲,上麵是用一種很古老的鵝毛筆書寫的英文花體字。
字跡時而有力,時而潦草,似乎記錄著書寫者複雜的心緒。
“是威廉家族的……”沈青臨低聲道,他認出了扉頁上一個模糊的家族徽記印痕。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這本日記,或許就藏著他們想要的答案。
他們找了一處相對幹淨平整的石塊坐下。
沈青臨小心地翻開日記的第一頁。
空氣中彌漫著古老紙張特有的味道。
【1943年,霧港。雨季似乎永無止境,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家族的榮光早已褪色,隻剩下這空蕩蕩的宅邸,和日益沉重的債務。父親的固執,幾乎要將我們拖入深淵……】
開篇的字跡還算工整,但字裏行間透著一股壓抑與焦慮。
記錄者似乎是威廉家族的某位成員,正麵臨著家族的困境。
沈青臨一頁頁往下翻。
日記的內容斷斷續續,記錄著當時霧港上流社會的一些瑣事,家族生意的艱難,以及記錄者內心的掙紮。
直到某一天,字跡突然變得激動而潦草。
【他出現了!就在碼頭區那間最混亂的酒館裏!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說他是帶來不幸的巫師。但我看到了他眼神深處的某種力量……或許,他能幫助我,幫助威廉家族……】
【我向他尋求幫助,用家族僅存的一件東方古董作為交換。他答應了,但他的要求……很古怪。他需要一個‘容器’,一個能夠承載‘力量’的媒介。他說,那套來自英國的骨瓷茶具,是完美的載體。】
看到這裏,沈青臨和阮白釉的心同時一沉。
骨瓷茶具!
果然和那套詛咒之物有關!
【交易達成了。他舉行了一個……儀式。就在老宅的地下室。我至今無法忘記那晚看到的景象。黑暗的符文,搖曳的燭火,還有他口中低沉古老的咒語……他說,這能為威廉家族帶來‘新生’,帶來財富與機遇。但代價是……我們的血脈,將永遠與這力量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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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了!家族的生意奇跡般地好轉!財富源源不斷地湧來!父親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威廉家族重新回到了霧港之巔!我做到了!可是……為什麽我總感覺不安?那晚的儀式,總在我夢中出現。還有那套茶具……它似乎在……呼吸?】
日記的字跡越來越混亂,充滿了驚恐與不安。
【不!不對!這不是祝福!是詛咒!茶具開始滲出……血!暗紅色的,粘稠的……就像是……活物的血液!家族裏開始出現怪事,先是仆人無故發瘋,然後是叔父離奇死亡……那巫師欺騙了我!他根本不是賜予力量,而是在播種……邪惡!】
【我去找他,但他消失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隻留下一個警告……詛咒已經種下,與血脈相連,代代相傳,除非……找到‘鑰匙’,舉行‘淨化’儀式。】
【鑰匙……他在儀式上提到過,是一塊來自東方的古玉……可以鎮壓邪祟……但我去哪裏找?還有那個祭壇……他說祭壇是力量的節點,也是詛咒的核心……必須找到它……】
【我找到了!在霧港郊外的一處荒廢礦洞裏!和巫師描述的一模一樣!我必須想辦法……毀掉它?或者……淨化它?可是我沒有鑰匙……我隻能……嚐試封印……希望後代能找到辦法……】
【封印似乎起作用了……茶具滲血的頻率降低了……但家族的厄運並未停止……我知道,這隻是暫時的……詛咒的根源還在……它在等待……等待下一次爆發……】
日記到這裏,字跡已經變得如同鬼畫符,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後麵的書頁,大部分是空白。
隻有最後一頁,用顫抖的筆跡寫下了一句話。
【他……還在看著……】
“他”,指的應該就是那個神秘的巫師。
沈青臨合上日記,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真相,終於浮出水麵。
威廉家族的詛咒,源於一場與邪惡巫師的交易。
骨瓷茶具是詛咒的載體,祭壇是詛咒的核心節點,而那塊玉佩,則是傳說中能夠淨化詛咒的“鑰匙”。
他們的儀式,確實解開了施加在威廉家族血脈和骨瓷茶具上的詛咒。
但是……
“那個巫師……”阮白釉的聲音有些發緊。“日記最後寫著,‘他還在看著’。剛才那個笑聲……”
“恐怕就是他。”沈青臨的臉色無比凝重。“我們解開了詛咒,或許……正中了他的下懷?”
這個推測讓兩人背脊發涼。
如果那個巫師依然存在,並且一直在暗中觀察,甚至可能從詛咒的解除中獲得了某種好處……
那他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日記裏沒有提到那個巫師的名字,也沒有更具體的描述。”沈青臨翻回前麵的書頁,仔細查找,但一無所獲。
那個巫師,如同一個籠罩在迷霧中的影子,神秘而危險。
“解開詛咒隻是第一步。”阮白釉站起身,目光堅定。“我們必須找到那個巫師,或者找到徹底消除他影響的方法。”
那個笑聲,像一根刺,紮在他們心頭。
不拔掉這根刺,他們寢食難安。
沈青臨也掙紮著站了起來,盡管身體依然虛弱,但他的眼神重新燃起了鬥誌。
他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玉佩入手溫潤,似乎比之前更加內斂。
這塊玉佩,不僅是淨化詛咒的鑰匙,或許也是對抗那個巫師的關鍵。
“這本日記,還有這座祭壇,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沈青臨將日記小心地收好。
“我們得離開這裏,恢複體力,然後……從長計議。”
阮白釉點頭同意。
他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繼續深入調查。
兩人最後看了一眼這座死寂的祭壇。
它曾經是詛咒的核心,如今卻隻是一堆冰冷的石頭。
但他們知道,這片廢墟之下,還隱藏著更深的秘密,和一個更加危險的存在。
離開洞窟的路,似乎沒有來時那麽陰森可怖。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許是詛咒解除後,這片區域的負麵能量確實消散了許多。
但兩人心中,卻壓上了比之前更沉重的負擔。
威廉家族的詛咒結束了。
但他們的戰鬥,或許才剛剛開始。
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巫師,那聲低沉的笑,像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預示著前路將更加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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