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雪嶺寒蹤探詭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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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垣微曦別霧港,雪域孤影覓迷藏。
    百年恩怨風霜刻,古刹鍾聲何處揚?
    自那日廢墟中定下決絕之約,時光已悄然流逝數周。阮白釉與沈青臨二人,憑借著那串烙印在腦海中的金色坐標,以及沈青臨在霧港市殘存的一些隱秘人脈,幾經輾轉,終於離開了那座霓虹與陰影交織的都市。他們的傷勢在途中得到了初步的調理,雖然遠未痊愈,但至少不再是行動的掣肘。此刻,他們正跋涉在一片無垠的雪原之上,目的地,便是那坐標所指向的,位於世界屋脊深處的古老修道院。
    凜冽的寒風如無形的冰刀,刮過兩人早已凍得麻木的臉頰。天空是鉛灰色的,沉甸甸地壓下來,仿佛要將這片雪白的世界徹底封存。腳下的積雪深厚,每一步都異常艱難,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天地間顯得格外清晰。阮白釉的呼吸有些急促,稀薄的空氣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更感不適,但她依舊咬緊牙關,蒼白的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眼神卻如雪山頂上的冰晶般,清澈而堅定。
    沈青臨走在她的身側略微靠前的位置,為她擋去一部分風雪。他穿著厚重的防寒服,臉上蒙著麵罩,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此刻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這片雪域危機四伏,不僅僅是惡劣的自然環境,更可能有未知的守護者。他肩上背著沉重的行囊,裏麵是兩人僅有的一些補給和必要的工具。他的步伐沉穩,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這片冰封的土地,也像是在積蓄著力量。
    “白釉,還能堅持嗎?”沈青臨的聲音透過麵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關切。長時間的跋涉,即便是他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阮白釉勉力扯出一個笑容,盡管那笑容在嚴寒中顯得有些僵硬:“放心,我沒事。我們……就快到了吧?”她的目光投向遠方,那片被風雪模糊了輪廓的群山之中,隱約可見一抹與雪山岩石迥異的暗色剪影,如同匍匐在雪原盡頭的巨獸。
    沈青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點了點頭:“嗯,按照坐標顯示,應該就在那片山坳裏。翻過前麵那道山梁,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他的心中,同樣充滿了對未知的忐與一絲壓抑不住的期盼。那座修道院,究竟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還是另一個更為凶險的陷阱?
    他們不再言語,默默地保存著體力,一步一步,艱難地向著那模糊的暗影挪動。風雪似乎更大了,卷起的雪沫打在臉上,生生地疼。視線所及,皆是一片茫茫的白,單調得令人絕望。然而,正是這絕望的環境,反而錘煉出他們愈發堅韌的意誌。為了家族的宿命,為了威廉的真相,為了擺脫那糾纏百年的詛咒,他們別無選擇。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他們終於氣喘籲籲地翻過那道陡峭的山梁,眼前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在群山環抱的一片相對平緩的雪穀之中,一座古老而宏偉的修道院靜靜地矗立著。它仿佛是從這片雪山中生長出來的一般,牆體由巨大的、顏色深沉的岩石砌成,被厚厚的冰雪覆蓋了大半,隻露出些許飽經風霜的石麵。尖頂的塔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透著一股哥特式的森然與莊嚴。整個修道院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寂與神秘,仿佛被時光遺忘,與世隔絕了數個世紀。夕陽的餘暉掙紮著穿透雲層,灑下幾縷慘淡的金光,映照在修道院的冰雪外殼上,反射出一種近乎詭異的冷光。
    “就是這裏了。”阮白釉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她能感覺到,掌心那枚一直沉寂的青銅鈴鐺,此刻似乎微微發熱,仿佛與這座古老的建築產生了某種隱秘的共鳴。
    沈青臨的眼神凝重,他仔細打量著這座修道院的結構,心中暗自評估著可能存在的危險。它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像是一處曾經有人煙的地方,更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埋葬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兩人稍作休整,便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修道院走去。越是靠近,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就越是強烈。修道院的正門是一扇巨大的拱形木門,木質早已朽敗不堪,上麵覆蓋著厚厚的冰層,仿佛被冰封了數百年。門上雕刻著一些模糊不清的紋飾,似乎是某種宗教符號,卻又與他們所知的任何一種都不盡相同。
    沈青臨上前,試圖推開那扇門,但木門紋絲不動,與冰雪凍結在了一起。他皺了皺眉,從背包裏取出一柄小巧但鋒利的工兵鏟,開始小心地清理門縫周圍的冰層。阮白釉則在一旁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握緊了手中的青銅鈴鐺。
    “哢嚓,哢嚓……”冰屑不斷落下,沈青臨的動作沉穩而有力。終於,在清理掉大部分冰塊後,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猛地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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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巨大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了一條縫隙。一股夾雜著塵埃、腐朽木料以及某種難以名狀的陰冷氣息,從門縫中撲麵而來,讓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透過門縫向內望去,裏麵一片漆黑,深不見底,仿佛擇人而噬的巨獸之口。
    沈青臨回頭看了阮白釉一眼,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樣的決絕。他點了點頭,率先側身擠進了門縫。阮白釉緊隨其後。
    進入修道院內部,光線驟然暗了下來。隻有從門縫和幾處高高的、狹窄的窗戶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勉強勾勒出內部的輪廓。這是一個寬闊得驚人的大廳,穹頂高聳,兩側排列著巨大的石柱,支撐著這古老的結構。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埃味,以及一種類似於陳舊羊皮紙和幹枯香料混合的奇特味道。腳下是冰冷的石板地麵,每走一步,都會揚起細微的灰塵。
    寂靜,絕對的寂靜。除了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這種寂靜,比外界風雪的呼嘯更令人心悸。
    “這裏……好像很久沒人來過了。”阮白釉輕聲說道,聲音在大廳中激起微弱的回響。
    沈青臨從背包裏取出手電筒打開,一道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景象。他們看到,大廳的盡頭似乎是一個祭壇的所在,但距離太遠,看得並不真切。而真正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是兩側牆壁上那些巨大的、占據了整麵牆體的壁畫。
    兩人不約而同地走向離他們最近的一幅壁畫。手電光柱掃過,壁畫的色彩雖然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黯淡,但其內容卻依舊清晰可辨,並且充滿了詭異的衝擊力。
    第一幅壁畫描繪的是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洋,一艘巨大的西式帆船正在與風浪搏鬥。船頭站立著一個身穿異域服飾的高大男子,麵容模糊,但其姿態卻透著一股征服者的傲慢。他的手中,托舉著一個造型奇特的器物,那器物通體漆黑,散發著不祥的光芒,仿佛是某種祭祀用的禮器,又像是一件蘊含著邪惡力量的魔物。
    “威廉……”阮白釉幾乎是立刻就認出了那個男子的身份,盡管隻是一個輪廓,但那股源自血脈的熟悉感與憎惡感卻讓她不寒而栗。而他手中之物,無疑就是那一切詛咒的源頭。
    沈青臨的眉頭緊鎖,他仔細觀察著那器物的細節,試圖將其與已知的文物進行比對,卻發現它不屬於任何一種他所了解的文明。
    他們繼續往前走,看向第二幅壁畫。畫麵轉換到了東方的土地,亭台樓閣,祥雲瑞獸,顯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然而,畫麵的中央,卻是威廉帶著那個神秘器物,與一群身著古老東方服飾的人對峙。那些東方人神情肅穆,似乎在進行某種儀式,而威廉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寧靜。
    第三幅壁畫的內容變得更加詭異。畫麵中,那個漆黑的器物被放置在一個古老的祭壇上,周圍燃燒著幽藍色的火焰。威廉站在一旁,神情狂熱而猙獰。而在祭壇的另一側,一位身著華美服飾、麵容姣好的東方女子,正被迫伸出手,指尖似乎要觸碰到那件器物。她的臉上充滿了痛苦、絕望與不甘,眼中卻又閃爍著一絲決絕。在她的身後,隱約可見一些手持兵刃的異邦士兵,以及一些神情悲憤卻無能為力的族人。
    阮白釉的心髒猛地一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憤怒湧上心頭。她死死地盯著壁畫中那個女子的臉龐,雖然畫風古樸,但那眉眼間的神韻,竟然與她自己,與她記憶中母親、外婆的影像,有著驚人的相似!
    “是……是我的先祖……”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指尖冰涼。這壁畫,赫然描繪著她家族世代相傳的那個悲慘故事——先祖被迫參與了那份禁忌的契約!
    沈青臨伸手輕輕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給予她無聲的安慰。他的目光同樣充滿了震驚。壁畫清晰地揭示了詛咒的起源:威廉從異域帶來了神秘的器物,並利用東方的某種神秘力量,或者說是強迫阮白釉的先祖動用了家族傳承的某種力量,共同創造了這個可怕的詛咒。而阮白釉的家族先祖,顯然是在試圖阻止,卻最終失敗,並被迫成為了契約的一部分。
    “看那裏。”沈青臨的手電光柱移向壁畫的一角。在描繪契約形成的那一幕中,那位東方女子的腳下,散落著一些破碎的白色瓷片,瓷片上隱約可見血紅色的鳳凰紋樣。
    “骨瓷……”阮白釉失神地低語。原來,骨瓷從一開始就與這個詛咒緊密相連。
    他們繼續看下去,後麵的壁畫描繪了詛咒生效後的種種慘狀,以及威廉帶著滿足而扭曲的笑容離開的場景。最後幾幅壁畫則變得模糊不清,似乎被人為破壞過,又像是年代太過久遠,已經無法辨認。
    整個大廳的壁畫,就像一部無聲的史詩,殘酷而直白地展露了百年前那段被塵封的真相。阮白釉隻覺得渾身發冷,那股深植於血脈中的詛咒之力,此刻仿佛也在這冰冷的環境與壁畫的刺激下,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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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壁畫……是誰畫的?是威廉的人,還是……”阮白釉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
    “更像是……某種記錄,或者警示。”沈青臨沉吟道,“而且,你看這壁畫的風格,既有西方的寫實,又有東方的寫意,仿佛是兩種文化在碰撞中融合,又在絕望中分裂。”
    就在這時,阮白釉手中的青銅鈴鐺突然劇烈地振動起來,發出一陣急促而尖銳的“叮鈴鈴”聲。這聲音在空曠死寂的大廳中顯得格外刺耳。
    “怎麽回事?”沈青臨立刻警覺起來。
    阮白釉也吃了一驚,她低頭看向掌心的鈴鐺,隻見那鈴鐺上的古老紋路此刻仿佛活了過來一般,散發出微弱的金色光芒。而鈴鐺震動的方向,正指向那幅描繪著她先祖被迫參與契約的壁畫!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明白了什麽。他們快步走到那幅壁畫前。手電光下,壁畫中那位東方先祖的形象栩栩如生,她那雙充滿痛苦與決絕的眼眸,仿佛正穿越時空,凝視著他們。
    阮白釉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壁畫中先祖的臉龐。她的指尖,輕輕落在了先祖那隻被迫伸向邪惡器物的手上。
    就在她的指尖與壁畫接觸的刹那——
    “哢——哢嚓——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機括摩擦聲突然從牆壁內部傳來,緊接著,他們腳下的石板地麵猛地一震!那幅巨大的壁畫,竟然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並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了一個深邃幽暗的通道!
    一股比先前更加陰冷、更加古老的氣息,從通道內噴湧而出,帶著某種令人心悸的低語,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其中哭嚎。
    沈青臨一把將阮白釉拉到自己身後,手電光柱毫不猶豫地射入那漆黑的通道。光線所及,隻能看到向下延伸的、粗糙的石階,以及兩側同樣布滿壁畫的牆壁,但這些壁畫的風格更加原始和詭異。
    “看來,真正的秘密,還藏在更深處。”沈青臨的聲音低沉,眼神中閃爍著警惕與探究的光芒。
    阮白釉緊了緊握著青銅鈴鐺的手,鈴鐺的震動在通道出現後反而平息了下來,但那微弱的金光依舊縈繞不散,仿佛在指引著方向。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懼與激蕩,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我們進去。”
    新的考驗,已然降臨。這壁畫之後隱藏的通道,又將引領他們走向怎樣的真相與險境?一切,仍是未知。但他們知道,這扇門一旦打開,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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