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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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濁的泥水滑過喉嚨,冰涼中帶著鐵鏽和腐敗的腥氣,卻澆不滅林風體內灼燒的業火。水壺哐當砸在碎石上的脆響尚未散去,那聲短促尖銳的孩童驚叫便如同冰錐,狠狠刺穿了廢墟的死寂!砰!沉悶的撞擊聲緊隨其後,像是沉重的麻袋砸在腐朽的梁木上。
林風猛地抬頭,獨眼中凝固的冰層瞬間炸裂,血絲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他殘破的身軀在劇痛中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僅存的右手撐地發力,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矢,朝著聲音來源那片倒塌金屬文件櫃構築的深邃陰影——爆射而去!動作帶著斷臂者特有的失衡與狠厲,卷起地上尚未落定的粉塵。
前衝的勢頭被一根斜刺裏伸出的、鏽蝕斷裂的金屬橫梁擋住。林風單手在冰冷粗糙的梁麵一按,身體借力淩空翻越,落地時左肩空蕩處傳來撕裂般的幻痛,悶哼被他死死壓在喉嚨裏。視線穿透彌漫的煙塵七八米外。
倒塌的文件櫃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殘骸,扭曲的鋼板和破碎的隔板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凹陷。那個剛剛亡命奔逃的孩子,此刻像一隻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被一隻覆蓋著深灰色金屬手套的大手死死扼住脖頸,雙腳離地,徒勞地踢蹬著。扼住他的,是一個人。或者說,是某種人形的存在。
他或它)站在文件櫃倒塌形成的陰影夾角裏,光線似乎刻意避開了那片區域,使其輪廓模糊不清。深灰色的連體製服緊裹著高大精悍的身軀,材質非布非皮,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冰冷的、類似金屬纖維的光澤。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頭部一個完全包裹頭頸的、流線型的深灰色金屬頭盔。沒有目鏡,沒有呼吸口,整個麵部區域是一片絕對光滑、毫無縫隙的鏡麵般的漆黑,如同吞噬了所有光線的深淵入口。噬光者。
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撞入林風的意識,帶著刺骨的寒意。孩子在他手中掙紮,細弱的脖頸在那金屬巨掌的鉗製下顯得無比脆弱,小臉因為窒息而迅速漲紅發紫,喉嚨裏隻能擠出“嗬嗬”的、瀕死的抽氣聲。那雙清澈的眼睛因極致的恐懼和痛苦而凸出,瞳孔渙散,死死盯著林風的方向,卻已無法聚焦。沒有言語,沒有宣告。
那光滑的漆黑鏡麵“臉”轉向林風的方向。明明沒有任何器官,林風卻感覺到一股冰冷、漠然、如同精密掃描儀般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視線掠過他殘破的身軀,最終停留在他空蕩的左肩停留在那層搏動著暗藍幽光的血痂烙印之上!嗡!
林風左肩的烙印如同被無形的針狠狠刺入,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搏動!暗藍的光芒瞬間穿透血痂,亮度陡增,將周圍飄落的塵埃都染上了一層詭異的幽藍!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攫緊了他的心髒!烙印深處蟄伏的共生意誌,在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脅下,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恐懼與狂喜的尖嘯!它像一頭被更強掠食者驚醒的凶獸,瘋狂地衝擊著林風的意誌堤壩,渴望著釋放、吞噬、或者……逃離!
“呃啊!” 林風喉頭一甜,劇痛和精神的衝擊讓他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晃了一下。握緊能量步槍的右手因為烙印的瘋狂反噬而劇烈顫抖,槍口幾乎無法瞄準。就在這時!噬光者動了!
扼住孩子脖頸的金屬巨掌猛地向後一甩!孩子瘦小的身體如同破敗的玩偶,毫無聲息地被狠狠砸進身後堆積的、尖銳的金屬文件櫃碎片堆裏!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金屬刮擦聲!“不——!” 林風目眥欲裂,嘶吼聲帶著血沫衝出喉嚨!但他甚至來不及看清孩子的生死!
噬光者的動作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甩開孩子的動作尚未完成,他那覆蓋著深灰金屬的身影已經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殘像!下一瞬!
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勁風已經撲麵而來!一隻同樣覆蓋著深灰金屬、指關節處嵌著幽藍能量凹槽的拳頭,撕裂空氣,帶著沉悶的爆鳴,直轟林風的麵門!太快了!遠超之前那個持槍的掠奪者!
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冰水澆下!林風殘存的戰鬥本能被激發到極致!烙印的瘋狂衝擊和身體的劇痛被瞬間壓過!他根本沒有時間舉槍!身體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後仰,同時僅存的右腳狠狠蹬向地麵,整個人如同被巨力拉扯,向後急退!轟!
金屬拳頭擦著他的鼻尖轟然砸落!狠狠砸在他剛才立足之地的混凝土碎塊上!堅硬的碎石如同豆腐般瞬間爆裂、粉碎!一個清晰的、布滿蛛網裂痕的凹坑赫然出現,坑底甚至被瞬間高溫熔融出晶化的琉璃狀!
衝擊波裹挾著碎石粉塵狠狠撞在林風身上!他悶哼一聲,本就脆弱的平衡被徹底打破,身體向後踉蹌倒去!
噬光者一擊落空,動作沒有絲毫遲滯。那光滑的漆黑鏡麵“臉”微微轉動,鎖定了林風倒跌的身影。他沒有追擊,覆蓋著金屬的右臂抬起,手肘外側一個不起眼的凹槽猛地彈開嗡!
一道刺目到無法形容的慘白光束,毫無征兆地激射而出!光束隻有拇指粗細,卻蘊含著毀滅性的高溫和動能,瞬間撕裂空氣,發出高頻的尖嘯,直指林風暴露出的、毫無防護的胸膛!
林風瞳孔縮成針尖!身體還在失衡倒跌,避無可避!他唯一能做的,是將手中緊握的能量步槍橫在胸前!慘白光束精準地撞擊在能量步槍的槍身中央!滋!!!
刺耳的、如同強酸腐蝕金屬的恐怖聲響瞬間爆發!能量步槍堅固的合金外殼在接觸光束的瞬間,竟如同蠟油般開始熔融、汽化!刺目的白光和飛濺的熾熱金屬液滴瞬間吞噬了林風持槍的右手!一股難以想象的灼熱劇痛順著手臂瘋狂蔓延!
“呃啊——!” 林風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右手虎口瞬間焦黑碳化,皮肉在高溫下發出滋滋的聲響!他本能地想要鬆手,但那熔融的金屬槍身仿佛粘在了他的皮肉上!
僅僅半秒!那慘白光束便如同熱刀切過黃油,將整支能量步槍連同林風右手掌心的皮肉,瞬間熔穿!光束餘勢未消,擦著他右側肋下掠過!堅固的作戰服布料和下麵的皮肉瞬間碳化消失,露出燒焦的肋骨斷麵!邊緣殘留的高溫讓骨頭都發出焦糊的臭味!砰!
林風重重摔倒在地,滾燙的碎石灼燒著他的後背。右手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掌心一片焦黑模糊,粘著熔融冷卻的金屬殘渣,散發著皮肉燒焦的惡臭。右側肋下火辣辣的劇痛提醒著他,剛才那一擊幾乎將他開膛破肚!
烙印在劇痛和死亡的刺激下瘋狂搏動,暗藍的光芒如同瀕死野獸的喘息,左肩斷口處的血痂在劇烈抽搐下撕裂,滲出暗紅的血珠,混合著幽藍的光暈,詭異而恐怖。
噬光者站在原地,光滑的漆黑鏡麵“臉”對著倒地的林風,如同在欣賞一件破損的試驗品。他緩緩抬起剛剛發射光束的右臂,手肘外側的凹槽閉合,隻剩下一點灼熱的紅痕。他邁開腳步,覆蓋深灰金屬的靴子踩碎地麵的碎石,發出冰冷而規律的聲響,一步步向林風逼近。每一步,都像踏在林風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林風躺在碎石和塵埃裏,劇痛如同潮水般衝刷著每一寸神經。視野被汗水、血汙和烙印的幽藍光芒模糊。噬光者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濃重的、令人窒息的死亡陰影。右手廢了。能量武器被毀。肋骨重傷。烙印在瘋狂反噬。絕境。冰冷的絕望如同藤蔓,纏繞住他的心髒,勒緊。
噬光者停在他身前不足兩米處。光滑的漆黑鏡麵俯視著他,如同俯視一隻待宰的螻蟻。覆蓋著深灰金屬的右手緩緩抬起,五指張開,指關節處的幽藍能量凹槽再次亮起微光,顯然在準備下一次致命的攻擊,或者……更直接的處決。結束了嗎?
林風殘存的右眼死死盯著那逼近的金屬手掌,瞳孔深處映照著對方光滑鏡麵上自己狼狽扭曲的倒影。烙印的搏動在絕望的穀底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暗藍的光芒不再劇烈閃爍,而是變成一種深沉、粘稠、如同凝固毒血般的幽暗。烙印深處,那股冰冷混亂的共生意誌,不再瘋狂衝擊,反而傳遞出一種……冰冷到極致的計算感?仿佛一頭受傷的毒蛇,在生死關頭收斂了嘶鳴,將僅存的毒液匯聚到最後的毒牙之上。
就在噬光者抬起的金屬手掌即將落下,指尖幽藍光芒即將爆發的刹那林風布滿血汙、烙印著幽藍的左肩斷口處,那層被撕裂的血痂猛地一陣劇烈蠕動!噗嗤!
一道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的暗藍色能量流,並非光束,更像是一條由純粹能量和某種活性物質構成的、半透明的觸須,猛地從斷口撕裂的血肉中爆射而出!
這觸須隻有拇指粗細,頂端尖銳,速度快如閃電!它沒有射向噬光者,而是違背常理地,狠狠刺入了林風身側——那片被爆炸衝擊波掀開、暴露出黑色岩石層的瓦礫縫隙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