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病房。
    歐陽辰一家圍攏在夏言病床前，看著恢複生機後，麵色漸好的夏言，紛紛大喜過望。
    秦月娥緊緊攥著夏言的手，含淚的目光之中，盡是長輩的關懷：
    “夏言，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你昏迷的時候，都快擔心死我們了！”
    歐陽閔立在一側，慈愛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夏言：
    “這孩子這麽一折騰，更瘦了，回頭等她出院了，咱們得好好給她補補。”
    夏言躍著有些發白的唇，禮貌而又愧疚的笑：
    “叔叔阿姨，我沒事，這些天，害你們擔心了。”
    “嗨！跟我們還說這些！”秦月娥打斷夏言：
    “夏言，在叔叔阿姨的眼裏，你就像我們的女兒一樣，更別說你還是辰辰的女朋友了！”
    聽秦月娥如此說，夏言隻能尷尬一笑，有些憋在心底的話，怎麽也開不了口。
    秦月娥交代一旁的歐陽辰：
    “辰辰，夏言現在醒了，爸爸媽媽也該回易陽家裏了，
    你爸爸還得上班，媽媽也得回去招呼那些租客，
    照顧夏言到康複出院的重擔，就交給你了啊！”
    說著，有點不放心，又繼續補充：
    “你一定把夏言照顧好了啊，夏言想吃什麽，你就給她買，可千萬別虧待了我閨女啊！”
    秦月娥語畢，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立在一側，心事重重的歐陽辰。
    歐陽辰迎著幾人的目光抬頭，視線掠過秦月娥和歐陽閔之後，落在了夏言的身上。
    兩人視線交匯的一瞬，他緊鎖的眉頭，終是舒展了一些。
    沉寂了幾秒，他開口：
    “爸爸，媽媽，我有話想跟夏言單獨聊聊。
    你們可以先到外麵等我一會兒嗎？”
    臉上波瀾不驚，卻讓秦月娥陡然一驚。
    她心中兀自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於是看著歐陽辰，略顯擔憂的開玩笑道：
    “這孩子，有什麽話還不能當著我和你爸的麵說呢？......”
    同樣疑惑的，還有夏言。
    她能看見歐陽辰的眸底，淤積著濃濃的陰鬱。
    歐陽辰不為所動，嘴角嵌起一絲笑：
    “有些話，我想單獨跟夏言聊聊。”
    見歐陽辰如此堅持，秦月娥的擔憂也沒了底氣。
    她看著夏言：
    “夏言，那我跟你歐陽叔叔，就不做你們的電燈泡了。
    你和辰辰慢慢聊，我們出去溜達溜達。“
    夏言點頭：
    “好的，秦阿姨。”
    然後目送秦月娥和歐陽閔出了病房。
    歐陽辰跟隨其後合上病房門，折身返回夏言床邊坐下。
    兩人之間隔的很近，夏言清清楚楚看見在白熾燈下，少年的麵色，比以往更憔悴了一些。
    想必這些時日裏，歐陽辰也因為自己，受盡了煎熬。
    想到這裏，她麵露愧色，看著歐陽辰開口：
    “歐陽辰，對不起。
    因為我，讓你擔心了。”
    歐陽辰聞聲，靜靜抬眼看她，空洞的目光裏，露出一絲暖意：
    “沒事。隻要你沒事就好。”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包裹著洶湧的愛意。
    他多想起身抱抱她，告訴她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他有多煎熬，他有多擔心。
    可是，每每想起李珊珊那些蝕人心骨的話，他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掏空了身體裏的血與肉。
    沒了她的愛，他活的像一個行屍走肉，
    言不能由衷，愛不能熱烈，
    這種感覺，仿佛要置他於死地。
    夏言能感覺到歐陽辰的異樣，也多少能猜出一些歐陽辰異樣的原因。
    顧雲深救了她，和她雙雙溺水，又在蘇醒之後寸步不離守著她，
    這些昭然若揭的舉動，沒有人看不出端倪。
    歐陽辰作為夏言的男朋友，自然會比別人更在意。
    縱使她喜歡顧雲深，但和歐陽辰在一起的這幾年裏，歐陽辰對她無微不至，真心相付，她無以為報。
    她知道自己虧欠歐陽辰的，太多太多。
    所以，即便有意想跟歐陽辰坦白一切，但她看著此刻心事重重麵色憔悴的歐陽辰，終究還是心軟了。
    那些勢必會重傷歐陽辰的話，思來想去，夏言想等到出院以後，再慢慢跟歐陽辰說。
    兩人就這樣陷入無聲的對望裏。
    夏言想起歐陽辰對秦月娥和歐陽閔說的話，她決定打破僵局。
    她看著歐陽辰，眼神很軟，語氣很輕：
    “歐陽辰，你想跟我聊什麽？”
    歐陽辰聞言，收回思緒。
    他稍稍直起身子，目光一如既往的定格在夏言身上。
    夏言不回避他的目光，盯著他清俊白皙的臉看。
    她的眸底明淨如溪水，徹底觸動他刻意隱忍的心，他原本舒展一絲的眉，又開始緊蹙，
    整顆心沉痛迷茫，陷入無限的憂傷裏。
    半晌過後，像是下定決心般，看著夏言開口：
    “......夏言，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李珊珊已經告訴我了，你一直以來喜歡的人，是顧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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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氣稀鬆平常，像是置身事外。
    可轉瞬之間就變紅的眼，已然出賣了他的故作淡定。
    此話一出，輪到夏言萬分驚愕，定在原地。
    她沒想到，李珊珊竟會將她埋藏心底的這個秘密，對歐陽辰全盤托出。
    更沒想到，歐陽辰竟能如此輕描淡寫的，選擇放棄。
    愧疚，心虛，錯愕，種種情緒複雜交錯，一時之間讓她不知如何應答，隻能木訥的喊著他的名字：
    “......歐......歐陽辰......”
    夏言的遲疑，是最好的佐證。
    歐陽辰多希望，夏言可以斬釘截鐵的打斷他，告訴他：
    “歐陽辰，你胡思亂想什麽呢？！我一直以來喜歡的人，就隻有你啊！”
    可是，夏言的反應，讓他之前還僅存的一絲僥幸，瞬間化為烏有。
    看著病床上呆若木雞的夏言，歐陽辰胸口一滯，然後心死。
    他揚著淒涼的嘴角，抬手抹掉眼角的淚水，繼續自說自話：
    “夏言，你要知道，如果你一開始告訴我，你喜歡的人是顧雲深，我絕不會強人所難，奪人所愛。”
    “我知道。”夏言明白，不管自己說什麽，都為時已晚。
    她硬著頭皮，紅著眼看他：
    “歐陽辰，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跟你在一起的三年多，我也從未後悔過。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那麽好，可是她卻傷害了他。
    夏言覺得自己自私卑鄙又無恥。
    夏言的話，讓歐陽辰心中湧起一絲慰籍，轉瞬之後，又變成痛失所愛的悲。
    他強裝鎮定，可就連杵在兩側的雙手，都快要支撐不住他漸漸顫抖的身體。
    他口中喃喃，重複著夏言的話：
    “跟我在一起的三年多，你從未後悔過.....”
    可是，他又豈止是想跟她度過這寥寥的三年。
    夏言眼底泛淚，看著歐陽辰堅定點頭：
    “是，我不後悔。
    ......歐陽辰，你是很好的人，是我配不上你的愛。”
    歐陽辰冷笑：
    “什麽才是配得上？
    ——無非就是真心換真心。
    夏言，你口中所謂的配不上，隻不過是你無法強迫自己，像我愛你那般，去愛我。”
    一語中的，讓夏言無語凝噎。
    她閃著淚光，在模糊的視線裏看他皺眉咬唇，睫毛微顫。
    兩人又陷入一陣沉默裏，良久之後，是歐陽辰打破了平靜。
    他輕笑出聲，帶笑的語氣裏，分明快要支離破碎：
    “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說著，看向夏言：
    “畢竟我也曾經許諾過，隻要你能醒來，我就成全你和顧雲深。”
    夏言震驚到瞳孔放大，口中失語。
    隻有眼中奔湧而出的淚水，才能替她表明心跡。
    “所以，”歐陽辰頓了頓，看夏言的情緒裏，由不舍轉為鄭重：
    “夏言，你一定要幸福。
    ......
    我爸媽那邊，我會跟他們說明一切。”
    “歐陽辰！”夏言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情感，掙紮著從床上起身，在歐陽辰毫無防備之下，將他緊緊抱住。
    歐陽辰抬起麻木的雙手，慢慢抱住夏言瘦弱的身軀，他如釋重負的笑：
    “真好，夏言，.......你終於主動抱我了......”
    遺憾的是，這樣的機會，以後再也沒有了。
    .......
    顧雲深輸完液準備出門找夏言的時候，毫無預兆就收到了歐陽辰微信裏發來的消息——
    “顧雲深，這一次，我以過客之名，將夏言歸還於你。
    往後的日子裏，請你務必愛她惜她，
    如若違背，我歐陽辰，一定不會輕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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