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身後的跟班們爆發出一陣哄笑。
    頭領上前兩步，髒兮兮的運動鞋碾過地上的煙頭：“識相的就滾遠點，這裏可不是你這種外鄉人能插手的地方！”
    他突然狠狠踹翻旁邊的垃圾桶。
    鐵皮桶砸在牆上的巨響在巷子裏久久回蕩，驚飛了幾隻棲息在防火梯上的黑暗鴉。
    老人渾濁的眼睛突然瞪大，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李宸，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孩子...快跑！他們...他們都是職業級訓練家！”
    “聽見沒？”
    混混頭領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精靈球，金屬外殼在路燈下反著冷光，還不忘故意上下打量著李宸的學生裝扮：“我們可都是正兒八經的職業級～”
    “看你這樣...怕是連隻小拉達都培養不到職業級吧？”
    “哈哈哈哈！”
    一個染著綠毛的跟班笑得前仰後合，“老大你跟個高中生較什麽真？”
    他模仿著嬰兒哭鬧的動作，“等會兒人家哭著找媽媽可咋辦～”
    雨水順著防火梯滴落，李宸站在原地沒動，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不過，這聲歎息幾乎被淹沒在混混們刺耳的笑聲中。
    “武道熊師。”
    李宸的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留活口。”
    精靈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哢”的一聲輕響後，武道熊師魁梧的身軀驟然降臨。
    它隻是簡單地抱臂而立，道館級的威壓便如實質般席卷整個小巷。
    “撲通！”
    方才還囂張跋扈的混混們齊刷刷跪倒在地，膝蓋砸在水窪裏濺起一片泥點。
    那個頭領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
    “大、大哥！我我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早說是道館級的大人物啊！”
    雨水順著他的鼻梁滴落，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雨水。
    在他低垂的視線裏，那雙沾滿泥水的運動鞋始終沒有移動半步。
    李宸讓他恨得牙癢癢，卻又恐懼得渾身發抖。
    特麽的！
    道館級訓練家裝什麽高中生啊？！
    華國人都這麽喜歡扮豬吃老虎嗎？！
    混混頭領在心裏破口大罵，卻隻敢把額頭死死抵在潮濕的地麵上。
    雨水混著眼淚在臉上糊成一團，他現在隻想穿越回十分鍾前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
    “說說吧。”
    李宸半蹲下身，運動鞋踩出一個淺淺的水窪：“為什麽欺負老人家？”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混混們集體打了個寒顫。
    “因...因為...”
    混混頭領的牙齒直打架，”這老頭以前用寶可夢教訓過我們...現在他的寶可夢死了...還想去秘境...我們就是...就是想出口氣...”
    旁邊的小弟突然接話：”順便收點保護費...”
    話沒說完，這小弟就被頭領狠狠瞪了一眼。
    “是嗎？”
    李宸眯起眼睛：“那給你們個機會，把錢還回去。”
    “可、可我們還沒搶到啊...”
    混混頭領猛地抬頭，臉上還沾著泥水。
    “我管你這麽多！”
    李宸突然提高音量，唾沫星子濺在對方臉上，“現在！立刻！hurry up, okay？”
    武道熊師配合地向前踏出一步，地麵隨之一震。
    混混們手忙腳亂地掏遍所有口袋，硬幣和皺巴巴的紙幣很快在老人麵前堆成小山。
    頭領甚至把鞋墊底下藏著的最後一張鈔票都抽了出來，顫抖著雙手奉上。
    看著那群混混連滾帶爬逃走的狼狽樣，李宸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他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看向那位驚魂未定的老人。
    “謝、謝謝你啊年輕人...”
    老人顫巍巍地扶著牆站起來，布滿皺紋的手還在不住發抖，“要不是你......”
    “舉手之勞。”
    李宸擺擺手，目光落在老人空蕩蕩的腰間。
    那裏本該別著精靈球的位置如今隻剩一根磨損嚴重的皮帶。
    他沉吟片刻，突然問道：“老人家，你打算去哪個秘境？”
    老人聞言一怔，渾濁的眼中閃過難以察覺的亮光。
    “我想去靈幽秘境......聽說在那裏能見到逝去的寶可夢......”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從懷中掏出一封泛黃的信封，顫抖著遞給李宸：“隻要找到墓碑就好......日落帝國所有離世的寶可夢，亡魂都會在那裏徘徊......”
    李宸接過信封時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如果按老人所言，這座秘境中聚集著整個日落帝國逝去的寶可夢，那規模......
    “年輕人別擔心。”
    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布滿老年斑的手指點在信封上，“隻要靠近正確的墓碑......這封信自會指引你。”
    雨停了。
    陽光突然穿過雲層，照在那枚火漆印上。
    那竟是一個模糊的皇冠圖案，邊緣已經有些融化。
    李宸的指尖觸碰到火漆時，莫名感到一絲涼意，仿佛有雙看不見的眼睛正透過信封注視著他。
    老人佝僂的身軀微微前傾，那雙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異樣的神采。
    他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年輕人...可以嗎？事成之後...老頭子我必有重謝......”
    巷子裏的積水倒映著他佝僂的身影，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此刻竟亮得驚人。
    李宸看著老人破舊外套上磨損的皇冠圖案補丁，久久不能平靜。
    “好吧。”
    他將信封鄭重地收進內袋，拍了拍胸口，“這個忙我幫了。”
    “謝謝你，善良的年輕人。”
    老人顫巍巍地彎下腰，花白的頭發在風中輕輕晃動：“願豐饒之神保佑你前路平安。”
    李宸隨意地擺擺手：“都說了不用感謝啦，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轉身時，他肩頭的時拉比突然回頭。
    那雙翡翠般的眼睛深深凝視著老人佝僂的背影。
    直到拐出巷口，小家夥還頻頻回望，仿佛要看穿那個看似普通的老者身上不尋常的氣息。
    雨後的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而巷子深處，老人緩緩倒下。
    嘴角，竟是有著一絲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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