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和英愛，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大為吐出一口煙，說道：
    “看來，英愛也問了你同樣的問題。”
    “大為，你認為核心問題，出在哪裏？”
    “英愛的控製欲，實在太強，尤其在生完孩子以後，我感到喘不過氣。”
    陳小英非常嚴肅地看向李大為，問道：
    “你有很認真地和英愛姐，談過這個問題嗎？”
    “談過一次，她忙著照顧孩子，話都沒讓我說完。”
    “大為，如果換作是你，需要你懷胎十月，然後停下工作，去生孩子，你做得到嗎？”
    李大為突然被問倒，他從沒有去認真思考過這樣的問題，肖英愛是何等熱愛工作之人，當初若不是他苦苦相追，肖英愛現在的事業，指不定做得多大了，陳小英接著說：
    “看來，你自己做了老板以後，已經忘記你身邊最愛的女人，這個女人需要工作，需要照顧家，照顧孩子，唯獨就是沒有照顧到你。”
    李大為頓感臉上掛不住，說道：
    “陳總，你現在說話這麽不留情麵。”
    “留情麵？對你？憑什麽？”
    三連問，讓李大為心裏有些冒火，陳小英接著說：
    “心裏不爽了吧，這就是說話的力量，一個人說什麽話，反映的都是他真實心理，你能為你的出軌開脫，你覺得，我還能有好話？雖說這是你的家事，但既然是家事，你的出軌對象就不能在其中，有外人參與的家事，就已經是社會事件，是會產生一定影響的。”
    就在此時，錢美麗正從外麵回來，她連門都沒敲，就直接進了會客廳，因為聽到前台說，一個並不是客戶的陌生女士，找李大為，錢美麗不明所以，便直接進了會客廳，三個人麵麵相覷，畫麵一度靜止，現場冷卻將近一分鍾，錢美麗在打量陳小英，但是陳小英眼睛都沒眨，一直盯住錢美麗看，這將錢美麗看得有些發毛，李大為開口說話：
    “這是我從前的老板，陳總，這是助手，錢美麗。”
    陳小英絲毫不留情麵，說道：
    “誰的助手，肖英愛的，還是你的？”
    錢美麗看著陳小英，一點都不客氣，便說道：
    “既然都是老板，何必說話這麽衝。”
    陳小英冷著臉色，回錢美麗的話：
    “既知我們是老板說話，有你什麽事？”
    錢美麗火冒三丈，說道：
    “看你氣質挺好，沒想到這麽沒素質。”
    “素質？錢小姐，這就要分怎麽看了，你從前給肖總做助手的時候，我沒少聽肖總誇讚你，眼下錢小姐站的地方，是肖總赤手空拳起家的，請問，您說說，什麽叫素質？”
    錢美麗走到李大為旁邊，說道：
    “原來是肖總的朋友，難怪像她一樣，都是咄咄逼人。”
    “有時候，所謂的咄咄逼人，可能是那個顯得弱勢的人，你說呢，錢小姐？”
    李大為從未領教過陳小英的老辣，這是肖英愛搬來救兵了，在幾年以前，李大為隻是認為陳小英，有些柔弱，看起來也隻是工作敬業，創業之路帶了幾分運氣，雖然陳小英很拚命，但是他完全不知道，陳小英還有這樣的一麵，可是，這活著的每一個人，都是很多麵啊。
    李大為看著戰火要起，馬上起身說道：
    “陳總，您稍坐等等我，我先去把手裏活交代一下，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喝杯咖啡。”
    “大為，你還記得我喜歡喝咖啡。”
    “嗯，記得，就喜歡純美式嘛。”
    “謝謝。”
    李大為起身，帶著錢美麗走出會客廳，隻聽見李大為說：
    “怎麽說話這麽不客氣，帶著火藥味。”
    “是她先不客氣的。”
    “人家哪裏不客氣，好歹是我從前的老板，沒有他，可以說都沒有我的今天。”
    “哼，你是想說，沒有她，你也不會認識肖總吧。”
    說起錢美麗，從前並不是這樣的畫風，她跟隨肖英愛的時候，辦事效率非常高，並且人很機靈，這是肖英愛很看重她的地方，但是，自從和李大為攪在一起後，竟然有一種身家女主人的意思，用肖英愛的話說：
    “助理就是助理，隻能助和辦理。”
    陳小英聽到他們的對話，心裏在發笑，肖英愛真是多餘，就這樣水平的女人，李大為最多隻是圖個新鮮，況且，這有沒有實際行為，都還是兩說，陳小英要趁著今天，將事情前因後果搞清楚，她不想讓自己最好的朋友，活在泥沼裏，腦子好充斥著漿糊，陳小英也沒太明白，肖英愛從前是那般的思路清晰，眼明心亮，怎麽從結婚生孩子以後，整個人發生了退變呢，到底，婚姻是什麽，給女人帶來的是什麽，陳小英心裏也很疑惑，畢竟，她是在城外。
    陳小英走出會客廳，參觀了一下公司，在展覽廳的正上方左邊，有一條白色的珍珠短鏈，非常漂亮，簡約樸素，但是質感顯得非常好，她找到身邊職員問道：
    “請問這一條，是賣的，還是說隻是展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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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士，這條是展示品，賣不賣的，得問李總。”
    李大為去到辦公室，將近用了二十分鍾，才走出來，看見陳小英在看他們公司的珠寶，就問道：
    “陳總，有沒有看上的？”
    “嗯，上麵左邊那一條。”
    “哇，陳總，你眼睛還真是毒，那一條已經擺放一年多，去年有幾個客戶要，我們一直都不給，既然您能看上，我送給你。”
    “那不能，開門做生意，多少錢，都是要給的。”
    李大為想了想，說道：
    “我要是要你的錢，英愛會不高興。”
    從李大為的話裏，陳小英知道，李大為是愛著肖英愛的，才會處處顧及她，陳小英在此刻，心裏才感到鬆懈一些，接著說道：
    “大為，這樣，你看著打個折嘛。”
    “哈哈，好，陳總，就按您說的辦。”
    那條珍珠項鏈，一萬八千多，是國外來的珠子，正常售價是三萬六千元人民幣，李大為給的價，相當於是半價，職員將那條珍珠項鏈包起來，一個紫色的珠寶圓盒，顯得非常貴氣，陳小英很喜歡。
    李大為開車帶上陳小英，去到寶安一家咖啡店，環境和雅致，很適合談話，他肯定是知道，陳小英今天是一定要問出結果的，畢竟曾經在一起共事，大致還是了解一些的，最主要的還是，他也想通過陳小英，將此事和老婆擺明白，免得彼此心裏總是隔著一座山。
    陳小英端起黑咖，先是抿了一小口，說道：
    “真純，這個是國外的豆豆的吧。”
    “嗯，巴西的，他家咖啡非常純真，以前我和英愛來過幾回。”
    陳小英笑起來，說道：
    “大為，說你出軌，是真的？滿嘴都是英愛。”
    “陳總，如果我向您坦白，我是精神出軌了呢？”
    “那也是出軌。”
    李大為轉頭，看向除外的椰子樹，說道：
    “陳總，您看外麵那些樹，沒有風吹的時候，它們就那樣安安靜靜地站立著，但是風一吹，樹枝樹葉就都會擺動。”
    “大為，你想說，錢美麗就是那陣風。”
    “陳總，您真是透亮，說什麽您都能聽明白。”
    “大家都是做生意，很多時候，客戶真正想表達的意圖，他是不會說的，你得從他說的話裏，去知道沒有說的信息。”
    李大為開始闡述：
    “從前，不管我說什麽，英愛都還聽，後來，生了君君以後，每次，我想和她說工作上的事，她都忙著弄孩子，家裏有保姆，但是她還是會親自帶孩子，漸漸地，後來，我就不說了，很多時候，我選擇在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直到錢美麗也加班，我們就經常找地方吃宵夜，再到後來，我發現她很多想法，和英愛的都很像，隻是她有耐心聽我講完，或者給到我意見。”
    陳小英打岔話，說道：
    “英愛姐，什麽時候發現你們的？”
    “是在辦公室，那天她突然帶著君君來公司，是來拿一條項鏈，說是送給客戶，正好那時候錢美麗和我在辦公室，那天天很熱，錢美麗穿得很少，我也隻是穿了件半袖，錢美麗突然將身體貼到我，她雙眼閉上貼上來的時候，我沒忍住親了上去，這時候，英愛正好進來。”
    “哼，大為啊，你真是糊塗，因為一時沒把控好，是準備將家散了嗎？英愛姐是什麽人啊，那麽要強的一個人，一門心思都在事業上，這是對你是真愛，才選擇結婚生孩子。”
    李大為接著說：
    “很早之前，就有過這樣的誤會，但是那回純粹就是誤會，這是這一次，我動了心，我對錢美麗，的確有喜歡的成份在，但是，我最愛的還是英愛。”
    “無恥，大言不慚！”
    “陳總，您就罵我吧，這兩個月以來，英愛一直都沒有和我說過話，我也見不到她和孩子，我知道她在消化這件事。”
    陳小英能從李大為的神態裏，發現他的內心也很混亂，這就是老話說的：端著碗裏的，還有看著鍋裏的，她接著說道：
    “大為，你到底要什麽？”
    李大為聳聳肩膀，長歎一口氣，回答：
    “陳總，我要是說我都想要呢？”
    “理解，但是，我們都隻是平凡人，平凡人的世界裏，都是有規則的，你不遵守的話，就要出局，如果你要出局，你就要做好被出局的準備和能力。”
    李大為聽到“出局”，內心感到不安，說道：
    “換作是陳總的話，您會怎麽做？”
    “大為，首先，不可能換作是我，每個人的遭遇都不一樣，但是內在的運行邏輯，其實都一樣，你不能既要又要還要，我們不具備那樣的能量，如果真具備那樣能量的時候，可能眼下這些俗事，也不會沉溺其中，既然你的路中，有這樣一個岔路口，你是不是不能分身，兩邊都走，選擇了其中一條，隻能放棄另一條能通往的地方，對於已經選擇的，不管是走到最後，是什麽樣的結果，自己都要承受，這個，才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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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話，李大為想了很久，服務員端來水以後，他先是喝下一口水，陳小英說道：
    “剛剛的咖啡，的確非常醇厚，可以讓人心情愉悅，但是連喝幾口以後，是不是要喝白開水，很多普通平凡的東西，才是我們真正的生活所需，那些靚麗的，絢爛的，隻能是偶爾點綴人生的新鮮劑，你從前喜歡吃海鮮，讓你每頓都吃海鮮，你自己也受不了，是不是還是白米飯麵條，這些最樸實的食物，最耐吃？”
    李大為，茅塞頓開，困惑了他這麽久的問題，終於，在這一刻，找到答案，男人，就像孩子，尤其剛剛結婚的男人，不過，婚姻中，新鮮感，能抵擋住的，並不是說一定多麽正人君子，有是有，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的都是衡量損失，輕與重。
    隻不過，眼下還有一個難題，就是錢美麗，能將自己送上去的，就不是善類，很可能頭些年中，肖英愛未曾察覺，還有可能，自己服務的老板性別變了，一些微妙的情感，就會慢慢孵出來。
    陳小英和李大為道別：
    “大為，我晚上就回去，你和英愛姐的事，好生沉著冷靜。”
    “嗯，陳總，真是謝謝您。”
    李大為算是得知，當年凱文，為什麽在得知陳小英被包養過，還毅然而然地選擇這個女人，眼下看來，那時候的自己，還是過於年輕，一些沉浸在人骨子的說和行，是需要歲月慢慢打磨，才會顯現出來，他目送著陳小英走遠的背影，陳小英還是那樣的孤獨和落寞，人還是恨瘦，她愛穿風衣，遠遠看去，這個女人又高又瘦，這樣的情形中，落寞的歲月感，已經雕刻在背影裏。
    陳小英招手出租車，返回肖英愛家中，家裏保姆正把飯做好，肖英愛說道：
    “我就說你會算著時間回來，快洗洗手吃飯。”
    “英愛姐，我吃完飯，就回去。”
    “這麽趕，住一晚嘛，好多話想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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