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從何說起？”
    “你看看剛剛那位大爺，嘴裏嘟噥著什麽，我怎麽感覺像是在罵你。”
    陳小英說這句玩笑話的時候，表情很調皮，莫長峰喜歡極了，笑著回說道：
    “沒事，我天天都挨罵，都習慣了。”
    “真的？”
    “你看看你，誰敢罵一個局長啊。”
    陳小英感到自己很傻，略微有些尷尬，莫長峰接著說：
    “你現在一頓能吃一碗飯嗎？”
    “有時候能吃，有時候吃不完，有時候忙到忘記吃。”
    莫長峰側過臉看她，問道：
    “生意這麽忙啊？”
    “嗯，公司有五六十號人，一點不敢馬虎，都要養家糊口。”
    “真厲害，你看看你為社會做了多大貢獻。”
    “哪有，你就別取笑我了。”
    莫長峰認真地看向陳小英，陳小英沒有回應她，她看向窗外，感覺這幾年平原市的變化好大，到達吃飯地方以後，是一家北方菜係的小酒樓，陳小英準備下車，莫長峰拉住了她，讓她別動，等到莫長峰下車走到她的車門外時，她才知道，莫長峰是要為她開車門，。
    “大戶人家”是一家東北菜館，紅色大花的棉襖非常顯眼，是牆麵的裝飾背景，牆麵上掛著大串大串的玉米，陳小英笑著說：
    “真好看，你怎麽找到這的？”
    “這事說來就很長了，那年我去到沈陽，吃過當地的食物，感覺很豪氣，那邊人很開闊，吃的喝的還有說話，都顯得豪邁，我當時印象就很深刻。”
    陳小英詫異，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啊？”
    莫長峰沒有直麵回答，就是當年賈荷花生病之時，急需要醫療費，莫長峰想謀出路，去到的東北，隻不過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他已經不想再次提起，便回答道：
    “陳年舊事了，不提了。”
    莫長峰點上了鐵鍋燉，燉的雞和排骨，鍋邊上還糊上了玉米餅，半個小時以後，鐵鍋燉的香氣溢出，莫長峰給陳小英夾上滿滿一碗肉，說道：
    “快吃，你肯定會喜歡的。”
    陳小英發笑，說道：
    “長峰哥，這太多了，我吃不完。”
    莫長峰拿著筷子的手，突然怔住了，從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陳小英就是這樣稱呼他，莫長峰克製住快速跳動的心髒，先是將筷子放在一邊，然後說道：
    “從前就總怕你餓，習慣了。”
    兩個人，陷入沉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莫長峰就這樣一直盯著陳小英看，陳小英也不抬頭，隻是默默看著碗裏的菜，過了一會，莫長峰說道：
    “對了，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陳小英心裏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我想和你道歉，是我影響了你的婚姻。”
    莫長峰笑起來，說道；
    “跟你啊，沒有關係。”
    莫長峰的包容，讓陳小英實在難以啟齒，但是她的為難，讓莫長峰猜測，估計陳小英要說的事，多半和自己有關，莫長峰問道：
    “你要說的事，是不是和我有關？”
    “嗯，王楠英調查我，還把我的親生父親都找出來了，現在劉家兩父子想找我要錢。”
    莫長峰皺緊眉頭，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幾年個月，準確來說，去年年底，劉家父子出現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來龍去脈。”
    莫長峰慢慢捏緊拳頭，陳小英接著說：
    “我想見王楠英。”
    “不見。”
    “長峰哥，我想當麵和她道歉，你們之間離婚，畢竟和我有關係。”
    “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會再讓你見她，先吃飯，這件事，我會處理。”
    事實上，陳小英回到平原市，主要目的是找王楠英，她的確是想向王楠英正式道歉，同時，也想和王楠英掰扯清楚，如果王楠英還不收手的話，陳小英是準備走法律途徑的，雖說現下劉家父子還沒有做出出格的事，但是陳小英猜測，劉家父子已經忍不了太久。
    莫長峰接著說：
    “放心，我去處理。”
    莫長峰沒有追問信息裏另外的事，他仔細看著陳小英，才發現陳小英的頭發裏層，已經有了白發，莫長峰問道：
    “怎麽一直沒有結婚？”
    陳小英差點將碗掉落，她先是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上一口，才慢慢說道：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可能我命不太好，總是結不上。”
    “瞎說，誰說你命不好，別這樣看自己。”
    陳小英傻笑一下，繼續吃飯，這頓飯，莫長峰幾乎沒吃，他一直看著陳小英，時隔這麽多年，他實在是沒有機會，這麽近距離接觸陳小英，他心裏一直都很想念他，但是，他的年齡，他的身份，都不允許他像年輕時候那樣衝動，成熟的成年人實在需要克製，正是他的這份克製，才將王楠英逼上錯誤的路。
    世間的因果，真是微妙！
    從陳小英見到莫長峰的那一刻，這兩個人前後說的話沒超過三十句，吃完飯以後，陳小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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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保重。”
    她心裏盤算的，是要去找王楠英，陳小英拿出電話，撥給範雨，說道：
    “你在哪裏？”
    範雨笑哈哈地說道：
    “你別告訴我，你來了？”
    “嗯，對啊。”
    “真的？”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你把你店麵地址發過來，我一會就過來。”
    半個小時以後，範雨站在攝影總店的門口，隻見陳小英從出租車上下來，她高興得跳起來，說道：
    “你還真來了，我先抱一下。”
    老同學見麵，分外激動，範雨開門見山，說道：
    “說吧，小妞，肯定是找我辦什麽事。”
    “哈哈，你還真是變了，變得越來越好。”
    “走，先進去等我一下。”
    陳小英走進範雨的影樓，牆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她仔細看著，突然看見在櫃台左上方的位置，有她和肖英愛，薑妮，還有範雨，四個人的合照，陳小英露出柔柔的笑意，範雨走出來，說道：
    “走吧，我帶你去喝這裏最好的一家茶。”
    兩個女人風風火火出門，到了喝茶的地方以後，範雨點上了金駿眉，她知道陳小英喜歡喝這款紅茶，點完單以後，範雨直接說道：
    “什麽時候來的？我看你，不像是先來見我的。”
    “範老板，你真是精得跟猴一樣了，是，我剛剛見過莫長峰。”
    “誰？師兄？”
    “嗯。”
    “什麽情況啊？”
    “他前妻，一直在調查我，我的感覺不太好，還是想著過來親自處理一下，但是我找不到他前妻。”
    “你說叫王楠英那個？”
    “嗯。”
    “簡單，來我們影樓拍過藝術照，有她電話。”
    陳小英哈哈大笑，說道：
    “還真是找對人了。”
    “需要我和你去嗎？還是你自己去？”
    陳小英想了想，說道：
    “我自己去，你忙你的。”
    “那行，你嚐嚐，這裏的茶不錯。”
    四十分鍾以後，兩個人各自走開，陳小英打通王楠英的電話，對方約她在一家咖啡館見麵，陳小英坐下大約有十分鍾以後，王楠英出現了，隻是王楠英和此前見的人，判若兩人，陳小英感到非常吃驚，問道：
    “你是生病了嗎？”
    王楠英冷笑：
    “你是巴不得我不如意吧。”
    “沒有，我今天特意來，就是想向你道歉，是我傷害到你。”
    王楠英以為是陳小英是興師問罪來了，沒想到陳小英如此真誠，反倒將了她一軍，王楠英說道：
    “實在也不必道歉，原本從一開始，就是我追的莫長峰，你知道吧，女人追男人，是多麽可笑。”
    王楠英自嘲起來，陳小英站起來，低著頭，用著非常嚴肅的口吻說出：
    “對不起。”
    “你這是做什麽？快坐下，別讓別人以為我欺負你，這地方小，要是遇到熟人，指不定明天又傳出什麽了。”
    陳小英趕緊坐下，從上一次遇到的幾個老同學，就可以看出，這市區同齡的這一撥人，估計很多人相互都熟悉，尤其是在機關單位工作的人，陳小英慢慢地說出：
    “我希望你不要再調查我。”
    “什麽意思？”
    “你不是找到我的親生父親了嗎？還讓劉家父子上門找我。”
    王楠英一時沒有頭緒，但是立馬說道：
    “我沒有讓劉家父子上門找你啊，是，我是非常恨你，當時莫長峰非要和我離婚，我就發誓我一定要整死你，可是後來，我在調查你的時候，發現你也很可憐，同時，我也冷靜下來想了很久，我和莫長峰之間，雖然有你的關係，但也還有其他一些原因，他很要強，也很清高，我經常摸不準他心裏想什麽，其實，從一開始，我們本來就不合適，是我非得喜歡他。”
    陳小英馬上問道：
    “不是你嗎？”
    “對，我的確是調查你，後來查到你身世來曆以後，我就沒有查了。”
    陳小英再次陷入混亂，不對啊，思路不對，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王楠英說道：
    “你還好吧？”
    陳小英回過神來，說道：
    “不好意思，我想我有一些地方，估計想錯了，我是打算來和你好好聊聊的，希望你放下過往，別和自己過不去。”
    “謝謝你了，我們之間，算是扯平吧。”
    王楠英沒有多說話，而是起身離開了，陳小英坐在沙發上，她的腦袋裏，一片漿糊，想著想著，她拿起手中電話，打給陳印錦，說道：
    “哥，我的思路錯了。”
    陳印錦忙得沒接上話，說道：
    “英子，我忙著呢，等會啊，我空下來給你回。”
    電話掛斷，陳小英百思不得其解，她把線索再次重新結合起來，又整理了一遍，還是沒發現問題在哪裏，這時候，莫姨打來電話，說道：
    “小姐，你快回來，青雲來家裏，說你公司出事了。”
    陳小英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
    “出什麽事了？”
    “青雲說打你電話沒人接，以為你在家裏，直接過來了，說是生產線上的王師傅被縫紉機的針，紮穿手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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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送醫院了嗎？”
    “已經送過去了，你還是先回來一趟。”
    陳小英立馬從茶樓出來，坐上一輛出租車，直接奔向機場，她坐上最晚一班飛廣州的航班，到達廣州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兩點，沒有人知道她馬上回來，陳小英實在是著急，王師傅年紀大了，她非常愛護自己的員工，尤其是年紀大的那幾位師傅，話又不多，幹活又認真，等到陳小英出現在王師傅病房的時候，已經三點，王師傅的老婆趴在病床上，陳小英輕輕推開房門，但是房門門縫的聲音很大，王師傅老婆抬起頭，問道：
    “你找誰？”
    “大姐，我是陳小英。”
    “哦，原來是陳總，你怎麽來了？”
    “我回老家辦事，聽到王師傅手受傷了，就趕回來了。”
    王師傅醒過來，慢慢坐起來，說道：
    “老板。”
    “王師傅，您快躺著，醫生怎麽說的啊？”
    “說是來得及時，傷口處理得很好，但是很難養好，估計這個大拇指以後都用不上力了。”
    “王師傅，您先養好傷。”
    “老板，我不能辭職。”
    “沒說讓您辭職，我也不可能讓您辭職，放心吧。”
    陳小英走出病房，先是去交了錢，又出去醫院找地方買牛奶和補品，她走回病房的時候，兩夫妻已經睡著了，陳小英輕輕將食品放下，便走出醫院，回到家中四點多，隻是睡意全無，這一天，實在太過漫長。
    上午六點多的時候，莫姨醒了，陳小英已經把早餐做好，給莫姨嚇一跳，說道：
    “小姐，你真趕回來了？”
    “嗯，後半夜到的，已經去過醫院，是不是吵到你了，莫姨。”
    “沒有。”
    莫姨看著桌子上的早餐，油條有點糊，粥也很稀，雞蛋還煮裂開了，莫姨笑著說：
    “小姐啊，你這個技能怕是需要多磨練勒，以後我要是不在了的話，看你怎麽辦？”
    陳小英沒有在意這個，而是說道：
    “莫姨，我到底是什麽人？”
    “什麽意思？”
    “沒什麽，我吃完去睡會，青雲要是打電話來的話，就讓她走王師傅的保險，王師傅的工資，這幾個月都正常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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