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矮個子男人拿著刀走近陳小英之時，隻聽見從漫天風沙裏，喊出一個聲音：
    “阿花。”
    阿花怔住了，這個聲音，是她除了父母之外最熟悉的聲音。
    劉仁成的身影漸漸從風沙中顯現，矮個子男人也回頭看向遠處，並喊道：
    “你誰啊？”
    突然，劉仁成一個箭步衝向該男子，樸天一也從另一個方向衝出來，將高個子男人製服，陳印錦已經在陳小英後方的一棵樹後麵，躲了很久，就在樸天一和劉仁成將那兩名男子製服以後，陳印錦衝到陳小英後麵，把繩子解開，陳小英抱住哥哥，大聲哭道：
    “哥，我以為我要死了，還看見我爸爸。”
    陳印錦將陳小英用力拉到自己身後，此時，阿花撿起地上的刀，再次衝向陳小英，陳印錦用力推開陳小英，手臂被劃了一下，阿花再次撿起刀，劉仁成衝出來阻止她，但是刀再次對準陳小英，眼看那把鋒利亮堂堂的刀要通入陳小英心髒時，陳小英用左手死死地捏了刀，阿花使勁用力地推，隻見陳小英手上的血，順著刀把滴到沙地上，劉仁成死命地衝向阿花，用力地打在她的脖子上，阿花瞬間暈過去了，劉仁成將陳小英扶起來，說道：
    “我們馬上去醫院。”
    陳小英很柔情地說出：
    “你怎麽來了？”
    “我才知道事情是這樣，一切都是我的錯，連累了你，對不起。”
    陳小英的左手掌用力捏合在一起，但是血還是止不住的流，陳印錦拉著她的手看，說道：
    “不行，這得趕緊去醫院。”
    史青雲從樸天一後麵跑出來，喊道：
    “老大，快上車，我開車來的。”
    早在昨天後半夜，劉仁成抵達蘭州，通過職業手段，排查出阿花帶陳小英去往的地點，等到查出確定地點之時，已經是上午七點多，他讓史青雲租一輛麵包車，幾人急急忙忙趕往郊外，與其說是郊外，還不如說是快要到達白銀了，白銀地處蘭州東北部，有七十多公裏的距離，駕車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等到他們到達地方，將近早上九點，阿花很迷信，找人看過，說陳小英要死於早上十點，才不能投胎做人，若不是她的這個特點，恐怕陳小英真是活不成了，劉仁成幾人到達的時候，先是觀察好地形，讓史青雲躲起來，陳印錦摸到陳小英後方，他和樸天一則在兩個男人的正後方，就當矮個子男人拿著刀對準陳小英之時，他們才從不同方向衝出來，史青雲要確保陳小英被救下來，才能出來，不然她更容易讓他們三個男人分心。
    陳小英說道：
    “青雲，這麽危險你還來？”
    “我的老大，當時你救我不還比這危險嗎？”
    這時候，阿花臉上的麵紗被吹飛，史青雲大叫一聲“啊”，大家看向地麵上的阿花，她的燒傷，左臉眼睛下方基本沒有人樣了，右臉是將鼻子扯住在一起，嘴也已經沒有樣子，整個脖子全部被燒傷，難怪陳小英感覺她說話的聲帶很奇怪，阿花的樣子，的確讓人害怕，所以史青雲才叫出來，陳小英喊道：
    “你叫什麽，別出聲。”
    史青雲好害怕，眼前的女人，和香港電影裏的女鬼實在好像，陳小英接著說：
    “仁成，你準備怎麽辦？”
    陳印錦插話說：
    “你還是先別管這了，我們趕緊去醫院，走，青雲。”
    陳印錦拉起陳小英就走，陳小英接著說道：
    “仁成，她是個可憐人。”
    劉仁成何嚐不知道，要不怎麽會將阿花打暈，真是讓她殺了陳小英，她自己也活不下去，畢竟，天網恢恢。
    陳小英被哥哥強行拉上車，陳印錦沒有讓史青雲開車，而是自己開，他著急開車到醫院，實在是擔心陳小英的傷勢，他們的車開出40分鍾的時候，警車和他們對向行駛過去，陳小英知道，是劉仁成和樸天一事先就聯係好的，史青雲說道：
    “姐，他們真去抓那個女人啊？”
    陳印錦氣凶凶地說：
    “她都要殺人了，還不抓她，槍斃她都可以。”
    陳小英說道：
    “哥。”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就是說她可憐嘛，她可憐又不是你造成的。”
    陳印錦認真看向前方的路，又補充說了一句：
    “也的確是挺可憐的，被燒成那樣，還不如當時死了的好。”
    到達醫院以後，慶幸的是，陳小英的手沒有大礙，沒有傷到手筋骨，隻是皮膚組織被割得很深，縫了二十多針，恢複也需要很長時間，他們三人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劉仁成和樸天一，已經隨蘭州的警察回到市區，阿花和那兩名男子，已經被帶回。
    陳小英看著市區，風沙沒有郊外的大，但是天空霧蒙蒙的，她想打電話給劉仁成，此時，史青雲的電話響起，樸天一打來的，問道：
    “你們陳總沒事嘛？”
    “沒什麽大事，你們回來了嗎？”
    “嗯，到一會了，我和老劉才從局裏出來，你們先找個吃飯的地方，我和老劉這就過來和你們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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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人全部都忘記了，今天還沒有進食，人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已經將饑餓感忘記，史青雲才說道：
    “還真是，我們今天水米未進，你們快點來。”
    掛斷電話後，陳小英問道：
    “是天一嗎？”
    “嗯，他和劉警官姨會過來和我們匯合。”
    警察之所以還沒有傳訊陳小英，是因為劉仁成已將她進醫院的情況說出，陳小英處理好傷口，自然會到警局去配合做筆錄。
    幾人匯合以後，隻是簡單吃了一頓便飯，除了史青雲認真吃飯以外，另外幾人，都沒有胃口，劉仁成看著自己曾經的妻子，個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說，陳小英看著劉仁成，問道：
    “能不能為她求情？”
    若是陳小英沒有看清楚阿花的樣貌，估計還不會想著為她求情，實在是一個女人被毀成那樣，真是生不如死。
    劉仁成回答：
    “若你是幫忙求情，法庭會酌情處理的。”
    “好。”
    史青雲和陳印錦同時抬起頭，異口同聲地說：
    “你真要求情啊？”
    “嗯，哥，就像我不能生孩子一樣，所以對那些不能生育的女人，我非常能懂她們的心情。”
    樸天一看著陳小英，很吃驚，再看向劉仁成，史青雲示意他吃飯，劉仁成問道：
    “傷口是不是很疼？”
    “嗯，確實挺疼，不過，我挨得住。”
    陳小英這一次，才仔細認真看著劉仁成，他的樣子老了許多，鬢角竟然已經長出白發，頭頂上也多了許多白發，劉仁成的皮膚很粗糙，眼睛也不似從前那般有神，陳小英說道：
    “你好嗎？”
    桌上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曾經彼此錯過的兩個人，今天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彼此心裏都還有對方，隻是，這種有對方，怕已經不能是愛情了，隻能是遺憾。
    劉仁成回答：
    “我還好，快要結婚了。”
    史青雲嘴裏的一口飯差點沒嗆出來，她怎麽都沒想到，劉仁成能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自己要結婚的事情，史青雲心裏想：這麽軸的人，難怪當時錯過小英姐。
    史青雲畢竟是在溫室中長大， 她哪能細品這些被人生風雨抽打過的人，劉仁成遍體鱗傷，陳小用英也遍體鱗傷，這樣渾身都是傷的兩個人在一起，是不能互相舔舐傷口的，舔舐傷口，隻會讓傷疤越來越難恢複。
    陳小英驚愕，說道：
    “什麽時候？”
    “快了，還在裝修，簡單的一居室。”
    樸天一突然問道：
    “老劉，怎麽買個房子才買一居室啊？”
    “她在進入賭窩以後，就不會生育了，我們不會有孩子，她晚上睡覺很害怕，隻喜歡小小的房子。”
    隻有史青雲注意到陳小英眼眶紅潤，史青雲快速轉變話題，說道：
    “老大，我們什麽時候回廣州？”
    陳印錦也看向陳小英，發現妹妹眼睛裏有淚水，便拿起桌上的紙巾，給她擦眼睛，說道：
    “別哭，什麽路都能走下去走完。”
    陳小英端起桌上的米飯，大口大口吃起來，是啊，回到廣州後，還有另外一場仗要打，那麽多人等著她養活，除了公司，還有山區那些孩子，即將入秋的生活物資，耽誤不得，陳米露在英國的生活開銷，亮亮雷雷的學費等等，陳小英，瘦弱的肩上，能擔萬斤。
    史青雲接著說道：
    “老大，我訂明天早上的機票了。”
    陳小英回答：
    “嗯，青雲，你把樸警官和劉警官的來回機票，都發給我，我好報銷。”
    “啊？樸天一的就不用了吧，是吧？老公。”
    陳小英淺淺一笑，說道：
    “怎麽不用？占用公家資源，已經讓我很愧疚了。”
    劉仁成知道，陳小英已經當他是客人，保持客氣的客人，陳小英接著說：
    “一會麻煩你們兩位和我再回警局。”
    樸天一說道：
    “應該的，陳總，你太客氣了。”
    陳印錦一直看著妹妹，他真是氣，倒黴事全他媽都讓自己妹妹碰上，都說老天公平，公平呢？公平從哪裏來？但是，陳小英心裏沒有想過這些，她想的是，怎麽帶著公司發展得更好，怎麽能讓山區的孩子改變命運，還有米露，王曉，雷雷和亮亮，這幾個孩子漫長的人生裏，都需要她。
    飯後，樸天一和劉仁成，帶著陳小英去往警局，阿花第一正麵坐在劉仁成的對麵，她一直低著頭，陳小英說道：
    “阿花，我不恨你，你也別恨你自己，用恨來折磨自己，人太苦。”
    阿花抬起頭，陰冷地說出：
    “陳小英，你贏了。”
    “我們，誰都沒有贏，也都沒有輸。”
    劉仁成看著阿花，說道：
    “你怎麽不來找我？”
    “我有去找過你，不過為時已晚，我希望我的餘生，都在這四四方方的牆內度過。”
    阿花被帶回警局時，一五一十地就將全部情況說出，作筆錄的警察看著幾人都不說話，也沒有多餘可問的，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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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到這吧，陳小姐，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警察同誌，能不能判得輕一點，她並沒有傷害我。”
    “你手上那麽大的傷，還說沒有傷到你？”
    “同誌，這隻是生理傷，比起心傷，生理傷算得上什麽呢？”
    警察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們抓的犯人太多，但是陳小英這樣為犯人求情，是第一回，警察答不上來，其實，不隻是警察，太多的人，也都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就像上學的時候，認為考試很難，不管是選擇題還是填空題，都很難，但是，那樣的題不管有多難，都難不過時間這道題。
    時間，製造問題，也回答問題！
    晚上八點，陳小英回到酒店，今天白天的時候，她最想念的人，是媽媽，她費力地用右手慢慢從包裏拿出手機，打通老家的電話，電話一直響，正當她要掛掉的時候，電話線裏傳出：
    “喂。”
    陳小英聲音很柔弱，說道：
    “媽。”
    賈荷花先是沒說話，這樣一根電話線的兩端，像是時間中共同靜止的畫麵，陳印錦從外麵打開房門進來，看見陳小英拿著電話，才問道：
    “打電話呢，怎麽沒聲音呢？”
    賈荷花才說道：
    “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就是想你了。”
    “不用擔心我。”
    賈荷花隨即把電話掛掉，就在今天早上七點，賈荷花起床以後，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她煮好的麵，明明碗端得好好的，卻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等她蹲到地上去撿碗的時候，彷佛聽到陳小英喊她：
    “媽，媽。”
    她原本是想打電話問陳小英，但是多年來，她已經形成了對陳小英不聞不問，本來已經拿起的電話，就又給放回去。
    陳小英坐在床沿邊上，對哥哥說：
    “哥，我不吃飯了，我想睡一覺，你坐旁邊守著我嘛。”
    陳印錦笑嗬嗬地說：
    “好，哥守著你，你好好睡，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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