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英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史青雲哭起來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肯定是生病了，陳小英非常小聲地問：
    “是哪裏的問題？是肺部還是乳腺？”
    史青雲轉過頭，梨花帶雨地說道：
    “原來你自己還知道啊。”
    “那果真是了。”
    “姐，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兩個多月以前，感覺到有些不舒服，當時沒在意。”
    史青雲哭得更厲害了，陳小英走進醫生辦公室，直接問道：
    “醫生，做檢查的是我，請您可以把真實情況告訴我。”
    體檢醫生看了陳小英一眼，說道：
    “這麽年輕，就不知道愛惜自己。”
    “嗯，大意了。”
    “你去主院乳腺科，重新做詳細檢查。”
    “好，麻煩醫生了。”
    “你還真是堅強，我看你妹妹聽完，臉色都變了。”
    陳小英苦笑，她明白，就是真的自己要死的話，也不是能改變的事情，她慢慢走出醫生辦公室，其實，陳小英有無數次想過終結自己，隻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的她，想要好好活著，陳小英走到青雲身後，說道：
    “別哭了，折騰一早上，都餓了，吃飯去。”
    史青雲擦幹眼淚，說道：
    “不是要去主院做檢查嗎？”
    “沒事，我們吃點東西再去查。”
    走出體檢大樓，陳小英感到心口有一陣疼痛，秦開月打來電話，說道：
    “老大，你們在哪裏？”
    史青雲昨晚上到達以後，就發信息給秦開月，告知她已經回來，還提到今天早上要帶陳小英體檢，秦開月打電話過來，就是詢問情況的，陳小英回答道：
    “在醫院呢，準備和青雲去吃點東西，下午還要做檢查。”
    秦開月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哪裏的問題？”
    “看來青雲都和你說了。”
    “嗯，她昨天晚上說，擔心你肺部有事，說你最近時不時就咳嗽。”
    “肺上麵是肺炎，不嚴重，是乳腺，說的腋下有一個腫瘤，需要去詳細檢查，看看是良性還是惡性。”
    秦開月心裏“咯噔”一下，都長出一個包來了，還能是良性嗎？秦開月馬上問道：
    “你們在省醫嗎？”
    “嗯。”
    “好，我一會就到。”
    秦開月掛斷電話，她也承受不來這個結果，陳小英於她和史青雲來說，早就已經超越雇傭關係，陳小英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是一個大家長，很多人都依賴她。
    一個小時以後，陳小英和史青雲吃完飯，再次回到檢查大樓，秦開月和華姐匆忙趕來，史青雲從很遠都看到她倆，說道：
    “開月和華姐來了。”
    陳小英放眼望過去，還真是，秦開月的肚子越發的大，走路開始有些費力，但是也能看出她在用力地在走快，華姐走在最前麵，很快地就走到陳小英麵前，用力擁抱陳小英，說道：
    “老板，一定會沒事的。”
    陳小英感到肩膀有一股熱流，華姐哭起來，原本她和秦開月在車上來的時候，就說好見到陳小英一定不能哭，但是就在剛剛看到陳小英那一刻，華姐眼淚很不爭氣地掉在陳小英肩膀上，反而是陳小英還笑起來，先輕輕推開華姐，然後說道：
    “華姐，你們就這麽想我死啊？”
    華姐帶著哭腔說：
    “誰說的，我打死誰。”
    “那你們幹嘛哭，哭不就是表示我快要死了嗎？”
    華姐立馬擦幹眼淚，說道：
    “呸呸呸，老板要長命百歲，活過烏龜王八。”
    陳小英“噗嗤”一聲笑出來，說道：
    “就沒一句好聽的話。”
    秦開月才走到陳小英麵前，氣喘籲籲說道：
    “老大。”
    陳小英抱住了秦開月，說道：
    “這一段，真是辛苦你了，我看你臉都黑了。”
    “沒事，老大，我頂得住，別說我了，是不是要去做檢查？”
    “嗯，體檢的那邊醫生，已經先把情況和大院的醫生說了，說讓兩點去檢查。”
    秦開月看看手表，說道：
    “那這是快到了，還有十五分鍾，快走吧，我們一起上去。”
    四個女人往著主院走，陳小英突然感到心裏很踏實，她不再是一個人麵對，秦開月說道：
    “老大，我告訴你一件能高興起來的事。”
    “嗯。”
    華姐搶著說話，說道：
    “還是我說，你別說太多話，容易累著。”
    秦開月眼睛斜愣華姐，華姐接著說道：
    “郭麗家的貨，今天晚上全部出來。”
    陳小英說：
    “這麽快？”
    “我說，老板，你不就希望她快點嗎？”
    “這個倒是，比我想的還提前了一天。”
    華姐接著說：
    “我晚上又去過一回，假裝從她家工廠門口路過，聽見兩個女工說，這一次送來的材料太差了，壓機都壓不平整，有一些還有臭味，我當時就立著耳朵聽，一直跟著那兩個女工，後來，那兩個女工還說，郭麗的那個小白臉，才是她公司的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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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英突然站住，說道：
    “就是朝我們院裏扔鞭炮的那個男人？”
    “對，就是他。”
    秦開月說：
    “這個郭麗，真是夠狠。”
    陳小英說：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要是她出資的就好。”
    史青雲走在最前麵，喊道：
    “快點啊，前麵就是。”
    排隊等候的人烏泱泱一群，四個女人坐在外麵椅子上，隻聽見醫生叫號：
    “陳小英。”
    陳小英起身進入檢查室，她這一進，她自己的心提得很緊，另外三個女的人，也跟著發緊，史青雲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秦開月說道：
    “青雲，求你別來回走了，走得這心裏更發毛了。”
    華姐說：
    “真是，求你別走了，我這心裏亂糟糟的。”
    史青雲走到外麵的大長廊，她的心裏實在是好慌，從認識陳小英，到跟隨她到達廣州，要說誰最了解陳小英的路途，一定就是她史青雲，陳小英進去很久，秦開月坐不住了，也站起來，說道：
    “怎麽還不出來，這都進去多久了。”
    華姐也站起來，說道：
    “等我進去問問。”
    “好，你快去問問。”
    華姐正敲門想推進去時，門打開了，陳小英走了出來，華姐馬上追著問到：
    “老板，怎麽樣啊？”
    陳小英淡淡地說：
    “醫生說讓我回去等消息，如果是惡性的，一個星期以後會有結果。”
    史青雲從長廊跑過來，看到陳小英臉色發白，說道：
    “姐。”
    陳小英笑著說：
    “不用怕，要是真來了，怕也沒有用，算了，不去想塔，華姐，我們現在去你家。”
    華姐說：
    “好，家裏存放的地方已經收拾出來，你過去看看我也放心一些。”
    楊劍發出來的貨，今天晚上七點就到，秦開月昨天就已經收到通知，說今天收貨，她和華姐沒有想到，陳小英和史青雲昨天晚上就能回來，此時，秦開月和華姐，都還不知道陳小英在蘭州的極端遭遇。
    陳小英坐上史青雲的車，準備上車時，陳小英說道：
    “我開吧，你過去。”
    她太了解史青雲，心裏裝不了這麽大的事，開車路上容易分心，華和何秦開月的車跟在她們後麵，突然，陳小英說道：
    “不，我們先不去華姐家，應該是郭麗家門口晃悠晃悠。”
    史青雲不明白，問道：
    “晃悠？什麽意思？”
    陳小英左眉挑動一下，說道：
    “殺人誅心。”
    史青雲感到不可思議，陳小英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史青雲說：
    “老大，你這樣讓人害怕，剛檢查出來，自己都還在鬼門關徘徊，現在還要去殺人誅心？”
    “那當然了，就是死了有仇人墊背，也一點都不虧。”
    “老大，這麽多年，我才發現，你原本就好鬥。”
    “誰願意一開始就鬥？”
    史青雲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陳小英接著說：
    “青雲，你給開月打電話，她們先到華姐家，我們兩個晚一點到。”
    史青雲拿出電話，打給秦開月，秦開月也表示不太理解，還是華姐說的：
    “郭麗就是想惡心老板，這回換老板去惡心惡心她。”
    秦開月說道：
    “華姐，你和陳總適合去演宮廷爭鬥的電視劇。”
    “算了吧，那都是演出來的，要是在原來那些朝代，指不定比電視上的還凶狠。”
    “還真不好說，我感覺陳總是被逼上梁山的意思。”
    “有點，要不她哪能提刀殺人。”
    “這創業做老板，真是太難。”
    “你快別哼哼了，你早晚都得跟上去。”
    秦開月屬於硬性管理派，就是按規章製度來，執行力非常高效，但是唯一不太好的缺點，就是有些不通人情，這一點，史青雲做到了極致，公司裏誰家孩子處於上學關鍵期，誰家孩子多大，在哪裏上學，她都知道，縫到公司職員生日那一天，史青雲準備的禮物，都非常得體大方，所以整個公司裏，喜歡史青雲的人很多，但是，史青雲業務能力沒有秦開月的強，陳小英肯定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互補，不過，有一點讓陳小英很安心的是，秦開月和史青雲，都很正派。
    陳小英停好車，看看手表，正好四點多，史青雲問道：
    “怎麽不下車？”
    “現在下車幹嘛？”
    “不是要來晃悠嗎？”
    “管家婆，你腦子退化了，我們好不容易來一趟，起碼得讓她工廠大部分人都能見著啊。”
    “老大，我們就兩個人勒。”
    “兩個人怎麽了？她做賊心虛，我就要她心虛。”
    郭麗的新品訂貨會就在後天，陳小英就是要攪動她這個局，陳小英接著說：
    “也該讓她嚐嚐提心吊膽的意思。”
    “噢，老大，你是不是想讓她加後天的訂貨會亂死？”
    “你說呢？”
    “明白了，那一會可得死勁地晃悠，這個婆娘簡直太壞了，差點沒給我們兩個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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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主要是想害我，你是受我連累。”
    “這我就不管了，反正也給我弄得很不高興。”
    這兩人一直說個沒完，彷佛已經忘記剛從醫院走出來，所以說，女人的複仇快感，強過病痛，史青雲看看手表，說道：
    “快，要下班了，我們準備行動。”
    陳小英將車停好，對著車上方的禮儀鏡，先是弄弄頭發，還補了點口紅，才下車走出去，她往前走了大概兩三百米遠的時候，史青雲開著車從後麵一點點跟上，眼看著郭麗家陸陸續續出來工人，陳小英就快走到人堆裏了，史青雲快速跟上，將車窗搖下來，非常大聲地喊道：
    “陳小英，你怎麽在這？”
    陳小英假裝聽不見，史青雲繼續很大聲地喊道：
    “陳小英，陳小英。”
    一眾工人都看著陳小英，郭麗從二樓推開窗戶看下來，陳小英趕緊上車，關上車窗，史青雲又特意將副駕駛車窗玻璃搖下了一點，能看見陳小英半邊臉，陳小英對史青雲豎起大拇指，兩個女人哈哈大笑，史青雲說道：
    “痛快。”
    “是不是特別爽？”
    “對，我們以前太隱忍了，總是想著讓讓讓，早知道報仇這麽痛快，不知道都報多少回了。”
    “也別那麽想，真正的仇人沒幾個人，大家也都是利益來利益去而已，郭麗估計是失心瘋了，走了這一步。”
    “女人的嫉妒心太恐怖了。”
    “嗯，這回可以安心去華姐家了。”
    “哈哈哈哈，好，真是痛快。”
    陳小英心裏也感到非常痛快，這麽多年，她太能忍了，什麽都忍，在檢查的時候，醫生就問她是不是經常受氣，都是放在心裏，她雖然當時沒有回答，但是畢竟太了解自己，車都開到半道上，陳小英才想起來這件事，要說，郭麗真是自找的。
    兩個人到達華姐家的時候，離物流送來的棉花，就還有半個小時，華姐看著陳小英喜笑顏開，便問道：
    “今天還真是一個複雜的天，早上烏雲密布，下午雨過天晴，這會傍晚那是晴天見月啊。”
    陳小英哈哈笑起來，史青雲說：
    “早知道這麽爽，就該讓你們也去的。”
    陳小英說道：
    “開月還是別瞎折騰了，寶寶以後會怪我們的。”
    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世間的戲，多半，都是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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