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頗有些不認同的看向已是有些氣喘籲籲的高曦月：“別說這樣的話，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那麽多的太醫都在，要是你自己先垮了，那才是最嚴重的。”
    “可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我每日每夜都在做噩夢，總是會夢到我的阿瑪還有額娘，他們都在說好想見到我，我已經好久沒有回家去看過了……”
    高曦月哭著撲進琅嬅的懷裏：“我每日在做噩夢，我好怕，可是還是覺得好累。我不記得了，我好像被關在一個好大好大的籠子裏，可是我怎麽跑都跑不出去。我的身上都好痛啊，我多想輕輕鬆鬆的，可是一睜眼，醒過來的時候又隻能聞到那濃鬱的藥香。”
    “每個人看著我這樣狼狽的模樣，所有人照顧著我，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是那樣的同情和憐憫。我忽然間就不想再掙紮了，那個籠子一直罩著我，我是跑不出去的。”
    “我就在想，要不就這樣算了吧，就這樣，要是一身輕鬆也是好的。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被病痛折磨著，我真的好想一身輕鬆地四處走走、玩玩。”
    高曦月在琅嬅的懷裏落著淚：“要是就這樣痛痛快快的走了，也是好的，也好過繼續被折磨。娘娘，我是真的累了，不想再被這樣折磨了。”
    琅嬅此時也是淚流滿麵：“你要是就這樣走了，你讓我們怎麽辦？你不是想要見你阿瑪和額娘嗎？你還沒有見到他們的麵呢，你就甘心這樣走了嗎？”
    “你還有我呀，這麽些年咱們一直在宮裏頭，互相扶持、互相照顧著，要是你就這樣走了，那我怎麽辦呢？”
    高曦月的眼神看向立在一旁的魏嬿婉：“如今娘娘身邊還有嬿婉了，有嬿婉陪著，娘娘以後的日子也不用那麽難過。隻不過雖然如今永琪在娘娘的膝下養著，卻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娘娘還是要有自己的孩子，我才能夠安心……”
    魏嬿婉看著高曦月此時的模樣，真是已經六大皆空、一心求死。她腦海裏止不住的回想著，看看有什麽話語能夠讓高曦月定下心來，不能讓她的情緒如此悲觀、如此的消極，這樣不利於治療。
    高曦月還在說著，言語之間滿是對琅嬅的關切。她說著這十幾年來的二人的姐妹之情，她和琅嬅是同心密友，此時想要離開了，的確是有些舍不得，隻是她還是怕痛、怕冷……
    魏嬿婉聽著高曦月絮絮叨叨的說著，隻不過她越說越絕望，說著說著也大哭起來，整個人的情緒都在崩潰邊緣。魏嬿婉突然上前將她拉開了一些，拉出琅嬅的懷抱，最後一掌扇到她的臉上去。
    清脆的掌聲在安靜的宮殿內響起，魏嬿婉用了一半的力氣打在高曦月的那張發白的臉上，有一個淡淡的指印浮現，不過卻不明顯，隻是有些紅。
    魏嬿婉特意收了力，不然以她現在的體力，怕是能直接將高曦月的頭給打掉。
    琅嬅驚恐的看向被魏嬿婉掌摑了的高曦月，神色震驚無比，高曦月也像是被扇蒙了一樣，低著頭，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魏嬿婉撲上去，抓住她的雙肩，迫使著高曦月的頭抬起來看向自己。
    “你真是個孬種。”
    高有些震驚的看向了魏嬿婉，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罵自己的話來。
    “放棄了？你放棄你自己了？”
    魏嬿婉的臉龐在高曦月的眼前放大，她離自己離得是那樣的近，呼吸之中的熱氣仿佛撲到她的麵上來。她感受到了鮮活的人氣，在魏嬿婉的身上感受到了那樣向上的生命力。
    高曦月有些不明白，難道自己不可以放棄自己嗎？
    魏嬿婉還在繼續說著，眼睛與高曦月對視著：“你放棄自己了，你有病痛我們知道，那一定很痛，可是你就這樣放棄了，你甘心嗎？”
    “甘心嗎？高曦月。”
    高曦月被魏嬿婉的話問的一愣，迷茫的盯著魏嬿婉的眼睛。
    她仔細的想了一下。
    甘心嗎？
    自然不。
    她憑什麽要這麽早的就離開人世，她還沒有去草原上看過落日，也沒有去江南水鄉看那河堤邊垂落的楊柳，她還沒有看到琅嬅重新得到一個自己的孩子，她怎麽會甘心呢？
    她怎麽會甘心？
    她本來不會有這樣嚴重的病的。
    魏嬿婉看懂了高曦月眼中的猶豫，她緊接著趁熱打鐵的對高曦月說：“你不甘心是吧？任誰都會不甘心的。”
    “你的病，就算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也不過是氣虛了一些，你的身子沒有那麽差的，你不記得是誰讓你這樣了嗎？”
    誰呢？她當然記得，是太後啊……
    “記得了？我來告訴你。是太後。太後讓齊汝給你醫病，卻讓你越醫越病。你的身子沒有這樣差，都是因為她。還有太後給的那個手鐲，那放了零陵香的手鐲也讓你的身子變得越來越差。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誰，那你就這樣甘心的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高曦月的眼裏又再次湧出淚水，帶著痛苦的神色，她無助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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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曦月，你要是就這樣放棄了你的生命，你阿瑪會怎麽想？額娘會怎麽想？太後會怎麽想？”
    高曦月無聲的回想起自己阿瑪和額娘那慈愛的臉龐，腦海中閃過太後的模樣，隻是如今太後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中愈加的模糊，她似乎想不起來自己要仇恨的人是個什麽樣子了。
    “你的阿瑪和額娘會有多難過，我告訴他們的時候，他們給我千萬囑咐，要我保住你的命。又聽我的話從千裏迢迢的江南帶回來了葉天士和徐大椿，要是你就這樣在宮裏頭走了，還沒見到他們的麵，他們倆會怎麽想？”
    高曦月痛苦的閉臉流下兩行清淚，她咬著自己的唇，讓自己不哭出聲，可是魏嬿婉卻抬著她的臉，讓她睜眼麵向自己。
    “你阿瑪和額娘跟我哭過多少次，你阿瑪在富察府裏頭多少次私下和我見麵，為的就是讓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你的命。你甘心嗎？要是就這樣放棄了自己的生命，離開了你的阿瑪和額娘，你甘心嗎？”
    “還有太後，這樣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甘心嗎？太後要是聽到你就這樣離開了，她心裏會有多痛快。她報複了你的阿瑪，她把你阿瑪最愛的那個女兒給弄死了。她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給弄沒了，她聽到你去世，她該有多開心啊。她在慈寧宮裏，說不定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笑起來了。你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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