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侯亮平等人前來調查前，盡管他違背了沙瑞金的意願，
    內心深處仍對他抱有一絲期待。
    畢竟，對方是上司，自己是下屬，日後免不了抬頭不見低頭見。
    李達康期望雙方能維持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
    然而...
    侯亮平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說道：
    "達康書記，我們也隻是遵照指示行事，請您諒解。
    "
    聽到這話，李達康冷笑一聲，點頭說道："可以理解，若無其他事，就請恢複原狀，繼續工作吧。
    "
    然而，就在李達康準備送客時，侯亮平的一句話卻如利刃般刺入了他的心底：
    "達康書記，沙巡撫還有句話要傳達給您。
    "
    "從現在起，您的所有職務都將暫停，直至所有調查徹底結束。
    "
    "在這段時間內，您的職責將由都察院左都禦史田國富接管。
    "
    此言一出，李達康臉色驟變，他猛地站起，憤怒地質問："什麽？！"
    "侯亮平，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侯亮平神情嚴肅，語氣沉重："這是沙巡撫的決定。
    "
    "他說，特殊情況需用特殊辦法。
    "
    "請您理解。
    "
    李達康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拳頭攥得緊緊的。
    他很想發怒，但明白此刻絕不能失控。
    此處盡是禦史台的人，他必須顧忌影響。
    但沙瑞金，你……真是太過分了！
    特殊事件，特殊手段？
    我還不明白？！
    你這是用對付孫連城的方式針對我啊！
    你想要徹底除掉我，斷絕我未來晉升的可能性！
    李達康此刻怒不可遏的原因其實並不複雜。
    被調查本身並不可怕，被禦史台調查也無傷大雅。
    在官場上，升降沉浮總是伴隨調查。
    可是當調查開始時，工作被他人接手，那就意味著在任期內，上級對他既無信任，也無認可。
    這種記錄一旦留下，將是致命的打擊！
    這一刻，李達康除了憤怒之外，更感到自己的人生正在崩塌。
    為了前進，為了再攀高峰，
    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又背棄了多少？到最後，仿佛一切都已煙消雲散。
    沙瑞金啊，你太決絕了。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幫你做了那麽多？
    李達康此刻滿心悔恨，他的內心猶如被撕裂般支離破碎，就像他餘生的模樣。
    連憤怒都無力滋生。
    他木然抬起頭問侯亮平：“你的意思是不是就算我清白無瑕，這段時間也要接受監管，我的職務也會被罷免？”
    “這……”侯亮平望著瞬間蒼老許多的李達康，昔日的意氣風發早已不見蹤影。
    他甚至不知該如何啟齒。
    李達康長歎一聲，搖搖頭：“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既然這是沙巡撫的安排，我會全力配合。”
    說完，他轉身朝門外走去。
    沒有怨恨，沒有怒火，隻有眼底深處某種東西變得更加鋒利。
    ……
    漢東大院。
    剛在都察院安排好工作的田國富被沙瑞金緊急召回。
    沙瑞金交代，李達康接受調查期間，讓田國富暫代京州知府之職。
    田國富震驚且堅決地拒絕：“瑞金同誌，你的做法不合程序，也不合法！”
    “京州局勢還未平定，臨陣換將，更何況現在沒有確鑿證據表明李達康有罪。”
    “你怎麽能做出這種糊塗決定？！”
    沙瑞金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
    田國富頓覺肩上壓力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盡管心中不滿，卻也不敢再多言。
    沙瑞金語氣平穩地說：“特殊時期，隻能采取特殊方式，田禦史，接下來恐怕要勞煩你了。”
    “一旦調查李達康後確認他並無  行為，他便會恢複原職。”
    田國富長歎一聲，接著問：“即便需要找個代理人，為何不是由左都禦史高育良接替？”
    “瑞金同誌，我不過是與你一同被派遣至此，巡查的意義遠勝於實踐……”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又說道：“讓我暫代李達康的職務，難道你不擔心有人會借此說你是想扶持‘沙家幫’嗎？”
    沙瑞金淡然一笑：“請放心，不會有任何人膽敢背後議論。”
    “即使有，也絕不會對你產生絲毫影響。”他稍作停頓，繼續說道：“國富同誌，現在我必須告訴你實話，當前京州班子中，我不信任任何一個成員。”
    沙瑞金神情嚴肅且誠懇地道：“所以現階段，我隻能信賴你一人。
    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期望。”
    這項重任毫無商量餘地地壓在了田國富肩上，讓他頗感無奈：
    “瑞金同誌！”
    “你這一步棋走得實在太……”
    “若被別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後果不堪設想啊！”
    沙瑞金卻笑了起來：“想要針對我的人何其多也。”
    “但從擔任縣令到知府，再到如今的巡撫，我還從未見過誰能真正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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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我決定的事，無人敢於阻撓，更定能達成。”
    田國富本欲再行勸阻，卻被沙瑞金伸手製止。
    ……
    短短九日時光匆匆流逝。
    漢東這片巨大的舞台上，每個人都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地忙碌著。
    唯獨孫連城，仍滯留在少年宮內。
    他雙目布滿血絲，整個人消瘦不少，神情恍惚而木訥。
    忽然間，他用力按下回車鍵。
    “啪啪！”
    “完成了！”
    “《三體》，《三體·黑暗森林》！”
    “終於寫完了！”
    “師傅啊，我成功啦！”
    “哈哈！”
    “雨果獎，我來了！”
    最後一個句點落下後，孫連成曆經數日的高強度創作終於告一段落，他興奮得揮舞雙臂大聲喊叫。
    即便如此，他仍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仿佛即將登上領獎台發表獲獎感言。
    這一路的艱辛無需多言，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挫折罷了。
    激動之餘，他迅速保存文件並通過郵件將作品發送給了詹姆斯，並緊接著撥通了他的電話。
    “喂？老詹！”
    “深更半夜的，你打什麽電話？現在可是大白天啊。”
    “別管這些了，兩部《三體》我都發過去了！快著手校對翻譯！”
    “緊急萬分，立刻起床工作！”
    電話響起時，詹姆斯不得不提醒自己一件事——此時  正是淩晨三點。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他還剛從  狂歡歸來，筋疲力盡地躺下，卻連一次完整的睡眠周期都未完成便被吵醒。
    電話另一端的孫連成依舊亢奮不已，似乎完全無視對方的疲憊。
    或許是酒精作用逐漸消退，詹姆斯此刻頭疼欲裂且極度困倦，隻能以近乎哀求的語氣回應：
    “大孫哥，這麽晚了你怎麽突然發神經？”
    “你們那邊不是禁止嗎？”
    “什麽？！”
    “《三體》寫完啦？！”
    “沒錯沒錯，這下可不得了，我這就爬起來看看。”
    話音剛落，詹姆斯的大腦瞬間從混亂狀態中清醒過來，像是一場風暴驅散了所有的迷霧。
    他掙紮著坐起身，在雜亂的房間中尋找自己的電腦。
    詹姆斯拿著手機，打開郵箱，點開了孫連城發來的文件。
    待文檔完全加載完畢，他瞥見了頁麵底部的字數統計，頓時瞪大了眼睛。
    “大孫，我記得你說《三體》預計二十萬字就完結吧？現在怎麽蹦到五十多萬字了？”詹姆斯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電話另一端的孫連城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回答：“我這不是準備搞點大動作嘛。”
    “我覺得你的目標還是小了點。
    這一次，我不是衝著雨果獎提名去的，我要拿獎！”
    詹姆斯聽完，震驚得一時語塞，“你們中國人的毅力真是令人歎服，佩服佩服！”
    隨即他又皺眉擔憂，“可這短短幾天內增加了這麽多內容，質量能保證嗎？雨果獎的評委可不是普通人，哪怕是一丁點瑕疵都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孫連城心裏暗笑，這老外倒是學聰明了些，居然開始講起道理來了。
    不過，他對自己的寫作功底從不懷疑。
    這哪是簡單的碼字，這是藝術！
    “你就別操心這些了。
    你覺得我會讓作品砸手裏嗎？”孫連城輕描淡寫地說，“再說，這叫創作，懂嗎？”
    相處久了，尤其是看著詹姆斯每天追看《三體》更新，這位原本高傲的外國同行早已變成孫連城的忠實粉絲。
    盡管嘴上經常調侃，但更多的是由衷的欽佩。
    詹姆斯揉了揉鼻子，輕咳一聲說道：“這還不是為了能讓孫連城的大作拿到雨果獎嘛，我也得時刻維持專業的態度、嚴謹的作風和務實的精神！”他隨即附和著笑了幾聲。
    不可否認，這段時間，他從孫連城那裏學到不少東西，特別是那些特別官方的話語。
    這些話用起來不僅顯得高級，還能讓人感到親切。
    詹姆斯常感慨，中華文化的底蘊真是深厚。
    隨後，他提出建議：“孫兄，不如這樣，我先審閱一下稿件，沒問題的話，就直接聯係工作人員進行翻譯與校對工作。”
    得到孫連城明確同意後，詹姆斯結束了通話。
    他拍了拍臉頰，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有些疲憊但仍需保持清醒。
    他盯著屏幕上的文檔，轉動鼠標滾輪繼續閱讀。
    “之前，我看到古箏計劃剛剛啟動。”
    “繼續往下看！”
    詹姆斯對接下來的情節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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