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上堆滿了文件，陸亦可一手揪頭發，一手握筆，愁眉苦臉，猶如在絞盡腦汁寫作業的學生一般。
    此前，自侯亮平昨日提出那個古怪提議之後，在光明區辦公室內，孫連城講述的白夜追凶故事背後，實則藏著一些欲傳達給禦史台的重要線索。
    侯亮平當即拍板，決定兩人各擔一半責任，將整個故事詳細記錄下來。
    隨後，他們打算通過撰寫小說的方式，試著從中挖掘出一些蛛絲馬跡。
    陸亦可對侯亮平這種近乎荒唐的安排感到哭笑不得，然而案件進展停滯不前，第一辦事處也因此成了禦史台的笑柄。
    盡管陸亦可認為此舉有些魯莽，但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
    可自從在孫連城那裏聽到白夜追凶的故事以來，已經過去了多久？陸亦可現在隻能回憶起大致的情節，要補全後續的發展簡直讓她抓狂。
    從昨天到現在，她已不知掉了多少頭發，滿心的怒火無處發泄。
    “啪”的一聲，她將手中的筆重重摔在桌上，抬頭正準備痛罵侯亮平一頓，卻發現辦公室裏隻剩她一人埋頭“創作”。
    而那個提議者侯亮平卻早已不知去向，這讓她心中怒火愈發高漲。
    就在陸亦可剛想開口大罵之時，侯亮平恰好推門而入。
    此時的陸亦可頭發淩亂不堪，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厲聲質問道：“好啊，侯亮平！你說咱們一人一半完成白夜追凶的寫作任務，結果看來隻有我一個人當回事兒了。
    你自己倒是一副逍遙自在的模樣，你還有沒有人性？我不想幹了！”
    令陸亦可意外的是，侯亮平此刻竟顯得十分沮喪，完全沒有與她爭辯的意思。
    陸亦可這才壓低聲音，以為他遇到了什麽麻煩，關切地問：“侯大人，又是出了什麽事？”
    “怎麽看你整天愁眉苦臉的，就沒見你笑過。”
    侯亮平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息：“怕是要出問題了。”
    “又要出問題了嗎？”陸亦可心神不安。
    近段時間，漢東大小麻煩層出不窮，禦史台一件也沒能處理妥當，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她急切地追問：“怎麽回事？是不是和我們有關？”
    侯亮平神情嚴肅，望向天空，沉聲說道：“我剛接到上麵的電話。”
    聽聞此言，陸亦可瞪大了雙眼。
    她憂慮地詢問：“難道是因為我們這麽久沒能破案，上麵要追究責任？”
    “還是有其他事？你說說，情況有多嚴重？”
    侯亮平點頭，沉重地回答：“很嚴重，我覺得可能會非常嚴重。”
    “而且，這正是讓我感到疑惑的地方。”
    “剛才上麵打來電話，問我關於孫連城的事。”
    “孫連城……”
    陸亦可略作思索。
    孫連城？上麵找他做什麽？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第一，因莫須有的理由，他的作品全都被下架，人也被調到了少年宮。
    第二，好不容易拿到雨果獎，為國爭光，結果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而這些事，都與一個人緊密相關。
    如今，上麵似乎察覺到了這一切？
    想到這裏，陸亦可驚訝得張大了嘴，眼中寫滿了難以置信，直盯著侯亮平，想知道上麵究竟想做什麽……
    ……
    山水莊園內，趙瑞龍正悠閑地在球場上揮杆打球。
    近來半個多月，趙瑞龍感覺是這段時日裏最為愜意的日子。
    生意照常運轉，那個總是將他當作跟班的孫連城，也沒再給他添麻煩。
    他舉起球杆，用力擊出一杆，直接入洞，就像這段時間的生活一般順暢。
    身旁的高小琴穿著運動上衣與白色短裙，大長腿格外引人注目，即便戴著帽子，臉龐仍因日曬微微泛紅，恰似一朵嬌美的花兒。
    她不斷給予趙瑞龍情感上的支持，趙瑞龍回身嘴角微翹，頗為自得地回應：“那是自然。”
    正當他準備再次擊球時，放在休息區的手機突然響起。
    高小琴快步取來遞給他，輕聲道：“趙公子，您的電話。”趙瑞龍放下球杆，瞥見來電顯示後，整個人頓時緊張起來，向高小琴和其他人擺手示意離開，隨後才接聽電話，恭敬地問：“爸，您找我有何吩咐？”
    電話另一頭正是趙瑞龍的父親趙立春，過去李達康、高育良等人的上級領導。
    揚聲器中傳來的聲音平靜無波：
    “瑞龍啊。”
    “前陣子你不還跟我提到過一個人嗎？叫……”
    “孫連城？”
    “沒錯吧？為了這事，你還特意去化解了和李達康之間的嫌隙，是吧？”
    趙瑞龍愣住了，他不明白父親為何突然提起孫連城。
    這不對勁啊，按理說，老爺子不該忘記孫連城這個家夥，畢竟他曾從趙家榨走了一個多億，還惹出一堆後續麻煩。
    忘不了吧？
    等等。
    飛行，鹿……
    小說群……各種符號雜亂無章地排列著。
    老爺子難道真要對付孫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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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絕對不行！
    趙瑞龍急切地勸道：“爸！”
    “孫連城那家夥就是個畜生，該死！”
    “可是爸，咱家為他花了那麽多錢。”
    “前前後後，替他解決多少麻煩？”
    “不就是為了堵住他的嘴，別讓他把手裏的證據外泄嗎？”
    “現在眼看事情快過去了，咱們要是對他下手，太劃不來了。”
    “爸，聽兒子一句，收手吧！”
    電話那邊的趙立春似乎被他絮叨得不耐煩，冷聲喝道：“閉嘴！”
    趙瑞龍急得滿頭大汗，繼續勸說：“爸，您跟人家較什麽勁啊？”
    趙立春怒吼：“你小子也給我閉嘴！”
    “唉，我剛才想說什麽來著？”
    “都被你攪得忘了。”
    “哦。”
    “我的意思呢，能忍就忍，盡量跟他處好關係。”
    “咱趙家吃點虧就吃點虧吧。”
    “記住了！”
    “孫連城這個人不一般。”
    仿佛不想再理會趙瑞龍，說完就掛了電話。
    隻留下趙瑞龍站在烈日下  。
    什麽情況？
    孫連城不一般，這事他早知道。
    但這句話出自他父親趙立春之口，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糟了！”
    “孫連城究竟又搞出了什麽事？”
    “竟把老爺子都給驚動了？”
    “，你可真是夠讓人頭疼的！”
    遠處。
    趙瑞龍向高小琴招手示意，說道：“小琴，去查查，孫連城最近又在搞什麽名堂。”
    ...
    漢東大院。
    巡撫辦公室內，沙瑞金正斜靠在沙發上，手捧一本書閱讀。
    時間悄然流逝。
    沙瑞金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今日，辦公室顯得格外安靜。
    近半個月來，田國富在處理完京州事務後，總會帶著文件前來向他匯報。
    即便沙瑞金多次強調，京州的事讓他自行解決即可。
    然而，每次隔日的這個時候，田國富依舊準時出現，照常匯報工作。
    沙瑞金將書放於茶幾上，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鍾。
    正是這個時間點，田國富人卻不在。
    刹那間，沙瑞金心中泛起些許疑惑。
    他沉思片刻，暗忖：
    莫非田國富想通了，把所有事情都辦妥，不想再來找他確認，以便推卸責任？
    稍作權衡，沙瑞金搖搖頭。
    依他對田國富的了解，後者絕非如此之人。
    隨即，他站起身，朝田國富的辦公室走去。
    抵達辦公室門前，發現門半掩著，屋內僅有田國富的秘書正在整理文件。
    沙瑞金頓覺心頭湧上一陣不安。
    他開口問道：“國富同誌去哪了？”
    秘書剛瞥見沙瑞金，趕緊低頭行禮：“沙大人！”
    “田禦史已被調回京師。”
    此言一出，沙瑞金眼神微顫。
    自入主漢東以來，他還從未有過如此芒刺在背之感。
    田國富無緣無故被召返京？身為漢東巡撫的他竟毫不知情？
    太不尋常了！
    沙瑞金聲音冷峻：“國富此番進京所為何事？”
    秘書搖頭，滿臉疑惑：“田禦史並未提及。”
    “沙大人，您是否需要我幫忙聯絡田禦史？”
    沙瑞金擺手離開。
    歸途之中，每一步都似千斤重負。
    心頭莫名被什麽東西攥緊，隱約不安。
    多年來，他對局勢變化的感知愈發靈敏，而田國富的突然召回令他深感異樣，仿佛有一場風暴正悄然逼近，且矛頭直指自身。
    落座後，雙手交扣沉思。
    然而，往昔經驗迅速平複了他的焦慮。
    唇邊泛起一絲輕蔑笑意：“無人可動搖我。”
    田國富被召回不過例行問話，漢東並無大事，何須驚擾？
    恰在此時，電話驟然響起，鈴聲刺耳。
    沙瑞金一驚，雙目微凝……
    與此同時，禦史台第一辦事處內，侯亮平正在撰寫《白夜追凶》劇本，手機突兀地響起。
    他接起一看，竟是妻子鍾小艾來電。
    連忙調整語調：“老婆，這麽晚打來，有事？”
    電話那頭，鍾小艾輕笑了一聲："親愛的，可想我啦？"
    "當然想了！"侯亮平聲音真誠："我哪能不想咱們家的頂梁柱呢？"
    鍾小艾聽著滿意，又補充了一句："光說可不成，我這就動身去京州了。
    "
    "上麵給你安排了任務？"侯亮平立刻反應過來。
    "嗯，巡查組一起查個事兒。
    "
    侯亮平猛地站起，一臉不可置信："你們要查人？"
    "查誰？"他追問。
    鍾小艾語氣平靜："這次巡查組的目標，是……"
    她頓了頓，緩緩說道："沙瑞金。
    "
    此刻，拿著手機的侯亮平臉上交織著複雜情緒。
    喜悅因突如其來的震驚而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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