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你走快點。”
    沈鶴今回頭看一直跟在後頭落半步的陶灼，再次催促道。
    陶灼聞言頓住腳步，隨手拾了根棍，將一頭遞過去，笑了笑，“你拉我走吧。”
    “唉呀。”沈鶴今握住棍的那頭，裝模作樣歎息一聲，“這點山路都走不動，真是白修煉這麽多年。我給你的資源你都糟蹋啦？”
    “是啊，全糟蹋了。這不想辦法賠你呢。”
    陶灼盯著沈鶴今小半張側臉，無聲地笑。
    兩人慢慢走到山下的集市。
    沈鶴今見陶灼掏出一塊布，擺了幾張符籙，然後席地而坐，就地擺起了攤。
    “陶灼，你買了符籙然後再拿來賣？”
    沈鶴今雖然不理解，但也沒覺得有什麽，他跟著坐下來，好奇地看了幾眼。
    “就不能是我自己畫的？哪個傻蛋會做這種事情，買符籙拿來賣。”
    沈鶴今驚訝地睜大眼眸，他取出那兩張傳音符，“那這兩張也是你畫的？你什麽時候學的？學得這麽快？”
    “我有天賦唄。”陶灼有被沈鶴今驚訝的小表情取悅到，他擺弄著手裏的符紙，心情很好地多看了沈鶴今好幾眼。
    “真有天賦啊！”沈鶴今將符紙收起來，伸出兩根手指發問，“有一個問題，你使用靈力畫符的時候，不會不小心把符紙給燒了嗎？”
    “瞧不起誰呢！”陶灼把他豎起來的手指按回去。
    沈鶴今笑著縮回手，目光散漫地往四周掃了一圈，最後往後邊的台階上一靠，悠閑地眯著眼睛看太陽，嘴上念念有詞：“這太陽可真像太陽。”
    小攤販的吆喝聲，天際飛鶴鳥獸的啼叫，修士們討價還價的聲音，偶爾還會傳來小孩子的玩鬧聲，這些聲音將沈鶴今編織在內，擾亂了籠罩內心的寂靜。
    陶灼偏頭看著他，日光亮晃晃地照在沈鶴今的身上，臉上細小的絨毛在光影間舞動，烏黑的發絲隨著風輕輕搖曳。
    陶灼不自覺地微笑，想說些什麽，話還沒說出口就見有人蹲下身子，問他的符籙怎麽賣。
    “四十塊下品靈石一張。”
    “貴了吧，能不能便宜點啊。”
    “不貴了，那邊鋪子裏都賣六十。”
    “人家鋪子裏賣的都是高級符籙。”
    “……”
    如此討價還價一番。
    青年修士忽而從袖子裏掏出一瓶丹藥，“這位道友，你要不看看我這補氣丹？味道可好了，一點都不苦……”
    一陣沉默後。
    陶灼太陽穴突突跳：“不買丹藥，你找別人吧。”
    修士遺憾地歎了一口氣，揣好丹藥離開。
    擺攤擺了兩個時辰。
    接二連三碰上這種情況，陶灼不禁有些納悶，沒人買就算了，怎麽遍地都是推銷啊？
    “鶴今，符籙似乎不好賣。”
    沈鶴今勾唇一笑，坐直身子認真建議道：“正經擺攤的人似乎沒幾個，你要不也吆喝兩聲，或者拿著符籙到處推銷？”
    “……”
    陶灼拉不下麵子幹這種事。
    但想想還是有道理，可比起當著沈鶴今的麵吆喝，他寧願選擇找人推銷。
    沉默良久，陶灼收了攤，尋了家茶水鋪子將沈鶴今安頓好。
    “鶴今，你在這裏等我。”
    沈鶴今知道陶灼臉皮薄，沒堅持要跟著，他隨意地點點頭，慢悠悠咬著點心，“你快些去吧。”
    陶灼漫無目的地穿梭在集市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人推銷符籙，就被幾個脾氣暴躁的修士罵了個狗血淋頭。
    從他們口中，陶灼終於知曉為什麽沒人買他的符籙。
    前幾日，集市來了個散修賣符籙，全是仿製的假貨。上當受騙的太多，風言風語流傳下來，小攤全被抵製，修士們都隻願意跑去正規渠道買符籙，或者找相熟的人買賣。
    陶灼歎氣隻好作罷，正準備回去尋沈鶴今，卻撞見了唐十億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唐十億抄起一根棍子，快步在人群中遊蕩。
    陶灼瞧了一會，悄悄地徘徊觀望。
    隻見唐十億突然衝向前，身形矯健，從地麵擦身而過，再一躍而起，一棍子甩了出去。
    青白條紋道袍的男子迅速轉身，一把抓住那根棍子，唐十億靈活倒地，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個不停。
    “唐十億，你瘋了？”
    “賠錢賠錢，我被你撞疼了！哎喲，諸位道友快來評評理啊，怎麽會有這種人呐！撞了人不道歉，還拿棍子……”
    修真界不缺看熱鬧的人。
    尤其是大宗門的熱鬧。
    陶灼混在人群裏，順勢圍了上去。
    蒼子顯一身醒目的碧水宗道袍，再加上他親傳弟子的身份，一下就被許多人認了出來。
    “你可有證據證明我撞了你？”
    蒼子顯將手裏的棍子一扔，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唐十億。
    唐十億眼神飄蕩一圈，便有了主意，他滾了兩圈，從人群中抓住了陶灼的腳踝，“他看見了，他就是證人！”
    陶灼無意摻合，對上唐十億暗示性的眼神時，他麵不改色心不跳地作了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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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替唐十億作證後，其他修士跟自己親眼看見了似的，也幫著說話。
    “對啊，我也看見了，這位小修士走得好好的……”
    “這人是大宗門的人吧，難怪敢這麽囂張。”
    “碧水宗的人最不要臉了……”
    ……
    一點破事升級到宗門。
    人言可畏，蒼子顯再不賠錢，他宗門那點破事又要被拉出去翻翻覆覆說個沒完沒了。
    “二十塊中品靈石！沒有二十塊我就不起來！”
    唐十億妥妥一副無賴做派。
    蒼子顯為了宗門的清譽，迫不得已地賠了二十塊中品靈石。
    一塊中品靈石等於十塊下品靈石。一塊上品靈石等於十塊中品靈石。
    蒼子顯賠了靈石後，瞥了他一眼，然後離開了。
    唐十億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肚子故作難受道：“多謝這位小修士，能否再麻煩你送我藥館瞧瞧？”
    陶灼從善如流地扶住他不穩的身子，從人群中緩緩穿過，一起走到了偏僻處。
    “沒想到能遇上你啊！頭回打配合能打這麽好！”唐十億喜滋滋地數著靈石，“陶灼，每回碰上你都能撞大運呀！”
    “靈石五五分。”陶灼伸出手，淡淡道。
    唐十億：“……”
    陶灼收了十塊中品靈石，心情好多了，他收進儲物戒，這才問道：“你和蒼子顯不是交易關係嗎？你怎麽還訛上人了？”
    接著突然想到什麽，又幽幽道：“你該不會也來訛上我吧。”
    “買賣不成仁義也飛了唄。”
    唐十億提起這個就異常憤怒：“你可知碧水宗有多陰險，居然斷老子的財路！妖獸肉狗都不吃，我冒著被天衍大陸全修士譴責的風險，跑去各個偏遠山頭宰野豬！”
    “不知道碧水宗哪個龜孫把這事上報了我的宗門，害我被師父罰了三日禁閉。”
    “現在這賺靈石的路子也沒了。”唐十億抱頭長歎一聲，抱怨道，“你說說修個練為啥偏要如此虛偽？想吃普通的肉食就吃唄，咱又還沒修煉成仙人的境界，非要偷偷摸摸，把野豬肉搞成了違禁品。”
    陶灼聽著也生氣，這不連帶著他的財路也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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