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栩然跟著漆柯回到了伽雲星。
    軍部的審核是很嚴格，尤其他身上還背負著間諜的罪名，在漆柯的極力爭取下，常栩然被關入一個沒有刑具的審訊室。
    說是審訊室，可漆柯跟他同吃同住，這麽一來，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倒像是他們兩個的家。
    此時漆柯正在給常栩然額頭上的疤痕塗藥膏，上次常栩然自己用腦袋撞出來的傷還沒完全好。
    常栩然倚靠在床頭，眼睛一心一意地盯著漆柯，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像是習以為常。
    “你還疼不疼？”
    “不疼。”
    “哦。”
    這樣的對話和場景在每次上藥的時候都會重複，漆柯重複著塗藥的動作，重複著簡單的關切問候，甚至重複著塗完藥後在常栩然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
    這給常栩然一種漆柯很珍惜他的感覺。
    一次比一次珍惜。
    常栩然對漆柯的轉變了然於心。
    “漆柯，你肯定對我撒了謊。”
    “你在我被審訊的時候，偷看了很多不該看的記憶。”
    被人知道所有底細的感覺並不好，整個人就像是透明赤裸的，所有心思都藏不住了。
    更何況漆柯還能感知他的所有情緒，他的偽裝便也是透明的，做什麽事情都透露出來一種藏不住的可笑感。
    常栩然有些不願麵對，但想想這個人是漆柯，也就沒什麽大不了。
    “禮尚往來而已。”漆柯眉眼上揚，笑容狡黠得像隻狐狸，“你對我說過的謊言可不少，以後我會報複回去，對你說很多很多的謊言。”
    “好。”
    漆柯愣了愣，下意識問：“你說什麽？”
    常栩然笑了：“我說好。”
    漆柯也跟著笑了，他本來還以為常栩然會介意，兩個人要你來我往地掰扯掰扯。
    “我打錯了主意，你看起來挺開心啊。”
    漆柯放下藥膏，手緩緩環住他的腰。他順勢翻了個身，將漆柯緊緊壓在身下。
    “你做什麽，這裏不方便吧。”漆柯半張臉被強製按壓在沙發上，他掙紮著想要扭正腦袋，常栩然不輕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臉頰的溫度漸漸上升。
    漆柯不再掙紮，感覺到常栩然強烈的傾訴欲，他安靜了下來。
    常栩然將腦袋埋在他肩膀上，依舊壓著他無法動彈，聲音溫柔地詳談起自己的過往。
    那些曾經無人可以傾訴的事情，常栩然借此機會一股腦說了出來。
    他覺得很暢快，痛苦似乎也跟著一掃而光。
    漆柯聽著這些他明明已經知道的事情，突然發現比起自己去發現、去看見、去了解，遠不如常栩然親口說出來。
    “漆柯，你也跟我說說你小時候吧，我想知道你的事情。”
    “我記性很好，不會再忘記了。”
    ——
    “記不清了？”
    “嗯。”
    常栩然第八百七十一次被審訊，這次來的人是漆柯的哥哥漆北。
    “我弟弟都記得，你憑什麽不記得？”
    當然是因為漆柯沒跟他串供。
    常栩然不可能把這句話說出來，隻能說“不記得。”
    漆柯編故事的能力一絕，把他之前竊取軍部機密的行為美化了不少。
    “什麽時候可以放了我？”常栩然笑了笑，意有所指，“漆柯住在這裏住得不舒服。而且謝至說研究所那邊很需要我的幫忙，他們跑來跑去很麻煩。”
    見漆北似乎有所動搖，常栩然繼續趁熱打鐵。
    “您不相信我，您總得相信漆柯。我們如今是一體的，我的一切對他來說是透明的。關於我的事，他再怎麽樣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哥哥撒謊，您說是不是？”
    漆北已經不相信那個感情用事的弟弟，但漆柯和常栩然兩人身體結合已經成為既定事實，出於私心，他也隻能將常栩然納入自己陣營。
    更何況如果常栩然真的投誠伽雲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漆北留著常栩然還有用。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常栩然淡定自若的臉，還沒想好如何委婉地提出要求，常栩然倒是先一步猜出他心中所想。
    “如果是想要搜集索亞星私自研究病毒的證據上報聯邦，我可以為您提供幾個方便下手調查的人選。隻要策反他們，裏應外合，搗毀他們研究病毒武器的基地很容易。”
    常栩然知道索亞星研究病毒是上層的行為和決定，事實上索亞軍部有很多士兵和將領都不知情，被動地助力著這種聯邦明令禁止的惡行。
    “鄔橋，他知道的或許比我多。我猜測他是第一個發現者，而且有逃脫索亞軍部的想法。很好策反。”
    “第二軍隊的軍團長南卡錫，他不容易被策反，但關於索亞研究病毒武器這件事，他一定會持反對態度，必要時可以互幫互助。”
    “最關鍵的一個人是弗羅格元帥。”
    恢複全部記憶後，常栩然總算知道弗羅格元帥為何會如此看重自己。
    因為弗羅格曾經是1160小行星的人，他在偏遠星球出生，一路摸爬打滾選拔到索亞主星，混到索亞星軍部的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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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他還來過1160小行星探望實驗體。
    關於已經恢複的記憶，常栩然並不會模糊。
    他超強的記憶力把弗羅格當年看他的眼神都回憶得清清楚楚，那是平視一切的憐憫。
    常栩然摸透了這些人的脾性，完全可以全部利用起來。
    漆北被常栩然說動了。
    他決定這次的行動帶上常栩然，經過先前那一遭，能夠混進索亞軍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硬攻敵營不明智。
    漆北的任務不是要發動戰爭跟索亞星打得你死我活，隻是要提前摧毀索亞星的病毒武器避免平民感染以及搜集證據。
    病毒對人體的傷害是巨大的，即便疫苗研究出來，感染者身體所造成的損傷也是不可挽回的。
    而且普通人體質比向導和哨兵要弱，即便注射疫苗，也不一定能抗住病毒的侵蝕。
    故此，最好還是得從源頭斬斷。
    策反敵軍、裏應外合是相對來說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常栩然臨走前探望了一下配合研究的加爾，他把已經整理好的實驗數據交給了謝至，拜托交給研究所的研究者們。
    改良版的病毒和之前的克爾113病毒本質上還是很相似的。
    龐大的實驗數據，即便是失敗案例的數據對於他們也是可以參考的數值。
    離開研究所後，常栩然回到房間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也沒什麽行李，隻是他在索亞星用過的通訊器需要帶上，還有他檢測信號的儀器。
    漆柯給他拿了幾件平常穿的衣服，不是軍服，常栩然來到這裏已經很久沒穿過軍服。
    經過多天的審訊，再加上漆北向上求情，他的罪名已經減輕，伽雲星撤銷他從前的軍銜以此謝罪。
    一切要從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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