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在鎔陷入兩難的境地。
    一邊是回家，一邊是賀由。
    606說過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樣，屬於他的世界或許沒過去多長時間，可他真真切切地在這個世界待了十年，想了十年的家。
    當時被606忽悠瘸了，心心念念想治好自己的癌症，這才答應穿書做任務的事情。
    ［宿主，不要再糾結了。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即便你沒有推波助瀾，這個世界每個人的人生走向還是不可避免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你當年幫賀由填寫的誌願是f市，可現在的賀由卻留在京城讀大學，並且與歐寧相遇。］
    “我明白，我早就發現了。”畢竟賀由還住在原來跟他一起住過的房子裏。
    明明賀由收到的是f市的錄取通知書，而且蘇在鎔臨走前再三交代他必須去外地上學發展的。
    可是賀由沒有聽他的話，也不知道京城大學的入學名額是怎麽弄來的。
    蘇在鎔的本意是希望賀由遠離主角團，徹底擺脫劇情，去其他地方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他還特意問過賀由喜歡哪個城市，填寫誌願時查詢了很多資料，根據賀由喜歡的專業來精挑細選的大學。
    要是在之前，蘇在鎔在二者之間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家。
    可偏偏不知不覺中，他對賀由的感情已經如此深厚，這可是他親手養大的小樹苗，把人當親兒子一樣看待的。
    論養育之恩，賀由喊他一聲爹也不為過。
    “808，你讓我再想想吧。”
    “我知道我別無選擇，但你還是讓我想想吧。”
    等蘇在鎔斷開和808的聊天，意識回籠，這才驚覺自己身在何處。
    他被立在手機支架上。
    不是？賀由把他立起來做什麽？
    賀由一聲不吭地脫了上衣，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他的方向看。
    看見賀由裸露的上半身，蘇在鎔不自在地眼神閃躲，無意瞥見賀由腰上的傷口，還是沒忍住仔細打量起來。
    哪裏來的疤？像是燒傷。
    離得有些距離，蘇在鎔試圖用意念將賀由的腰不斷在眼前放大，並且希望能看得更加清楚。
    “哢嚓——”
    手機自動使用了拍照模式，前置攝像頭對準賀由的腰部放大，拍下一張高清照片。
    蘇在鎔看見這張高清照片的時候，腦子都是蒙的。
    不是？他能用意念操控賀由的手機，並且還能看見手機內容。
    賀由似乎有所察覺，彎腰拿醫藥箱的動作一頓，立即轉過腦袋，再次將視線瞄準了手機。
    蘇在鎔慌慌張張刪除照片，在賀由看過來之前恢複了手機的息屏狀態。
    賀由看了他好一會，隨後重新拿起醫藥箱，放在床頭櫃上打開，找出創可貼、棉簽、酒精等藥品，對著鏡子給自己消毒抹藥。
    趁著賀由專注於抹藥，蘇在鎔偷偷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屏幕突然閃了一下，恰好有垃圾短信發送過來。
    賀由抬頭瞥了一眼，沒有說話，繼續低頭上藥。
    蘇在鎔很煎熬。
    剛剛他看完時間才發現原來已經淩晨了，可賀由似乎沒有打算睡覺的樣子。
    這個人擦完藥後穿好衣服，把他捧在手心裏，背靠著床，兩顆眼珠子死死盯著他看。
    現在，蘇在鎔可以百分百確定賀由在酒吧裏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現在隻是一個手機而已。
    普通人就算聽見什麽應該也會覺得是幻覺吧。
    疑心病真重。
    賀由看了很久都沒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他輕輕歎了口氣，嗓音幹澀嘶啞。
    “是因為我太想你了嗎？我居然都出現幻覺了。”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賀由沒再說話，他把手機貼在胸口的位置，安靜地躺下。
    蘇在鎔聽著賀由清晰有力的心跳聲，突然明白那張緘默的嘴除了那句“想你”的話之外，肯定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憋在心裏。
    他用心栽培的小樹苗怎麽突然之間就枯萎了呢。
    悶悶不樂的。
    一夜未眠。
    蘇在鎔等著賀由睡著才敢從賀由的手掌心裏鑽出來，他有驚無險地從床上跳到地板上站穩。
    ［宿主，屋子裏隻有窗戶是開的。808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蘇在鎔很配合，立即問：“什麽計劃？”
    ［808準備先把你轉移在衛生紙上，然後你再從窗戶裏爬出去，跳下去飄到地麵，等找到隱蔽的地方，808再給你製造身體，最後順利混入這個世界。］
    “饒了我吧，這也太麻煩了。”蘇在鎔有點怵，“而且六樓這麽高，我真的不會摔死嗎？”
    ［宿主，其他物品都太顯眼，類似於灰塵大小的物品又容納不下你的意識。目前隻有紙巾合適，而且紙巾輕，宿主飄下去是摔不死的。］
    ［還有宿主，你現在還沒有正常的身體，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如果被世界意識發現異常，你會被排斥出去的。你要把自己裝作一張紙巾。］
    “知道了，我會很小心的。我現在是一張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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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6跟他解除綁定後，蘇在鎔就被排斥出去了，直到808重新綁定他，給他安排合理存在的身份，這才重新回到這裏。
    不過蘇在鎔對於808將他放在手機裏這件事還是耿耿於懷，要是一開始沒有這樣的意外，現在也不至於這麽麻煩。
    更別提——
    他根本爬不上窗戶！
    變成一張紙巾的蘇在鎔無能狂怒：“808，你讓一張紙巾爬窗戶？這像話嗎？”
    他隻好改變808的策略，現在先去門口的玄關等著，再趁賀由等會出門的時候溜出去。
    蘇在鎔好不容易走到玄關處，等啊等啊等，就是等不來賀由。
    等著等著，蘇在鎔等睡著了，房間裏突然響起摔東西的聲音，嚇了他一跳。
    這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突然產生，顯得很突兀。
    賀由一個人在房間莫名其妙發脾氣，摔東西，處處顯得詭異又好像合乎情理。
    “脾氣這麽大啊。”蘇在鎔歎氣。
    808插嘴：［可能是因為發現手機不見了。］
    不久後，賀由捧著手機來到客廳，麵露喜色，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怎麽就高興了？”蘇在鎔困惑。
    808繼續見縫插針：［可能是因為找到了掉在床底下的手機。］
    賀由捧著手機一直盯著，盯了一會後發現沒有動靜，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
    他不再那麽自信，低聲對著手機自言自語：“在鎔哥，和我說說話吧。”
    躲在玄關的蘇在鎔離得太遠，聽不見賀由在說什麽，隻能看見他的嘴唇在動。
    “怎麽又不高興了？”蘇在鎔嘀咕。
    808沒看懂：［不知道……］
    賀由看了手機很久，很久。
    蘇在鎔保守估計，看了有兩個鍾頭。
    賀由終於動了，他找到自己上課所需要的書本塞進書包。
    他要去學校上課。
    大學的課程時間是不固定的，但賀由從未缺席過任何一節課。
    他堅持準點去上課不是因為喜歡上學，而是因為曾經有一個人跟他說過一些話。
    “你現在自食其力打工賺錢還為時尚早，你不能跟我學習這個。我其實很想讀大學，隻是因為生病失去了這樣的機會。”
    “賀由，你現在年紀還小，身體也好，這個年紀就該讀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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