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站在青銅古樹的虯根上，腳下是翻湧的混沌雲海。枝頭掛著的命燈果實明滅不定，每粒星砂中都能看見修士渡劫的畫麵。他伸手觸碰最近的果實，內裏映出的竟是老乞丐在雪夜咽氣的場景——老人渾濁的瞳孔裏，藏著枚微縮的青銅羅盤。
    "這是因果樹的饋贈。"白澤少女的虛影從誅魔劍中浮現，額間朱砂痣與林風的印記共鳴，"摘下命燈果，便能改寫對應的劫數。"
    樹冠深處忽然傳來玉磬清音，林風循聲望去。李雅純的殘魂正跪在某根枝椏上，用星砂修補破碎的果實。她指尖每落下一次，就有修士從渡劫失敗的畫麵中掙脫，化作流光沒入樹根。
    "別碰那些完好的果實。"陌生的童聲在身後響起。林風轉身看見個紮著衝天辮的女童，她赤足踩著青銅葉，腕間銀鈴刻著"守燈人"的古篆，"動了命數，要遭天譴的。"
    女童突然揚手甩出紅繩，纏住林風探向果實的手腕。繩結處的銅錢泛著青光，竟是天機閣失蹤已久的鎮派法寶"天衍錢"。林風腕間胎記突然灼痛，錢幣上的卦象開始瘋狂輪轉。
    "你是第七個偷果賊。"女童歪頭打量他，"前六個都成了樹的肥料。"她拽動紅繩的刹那，林風看見混沌雲海中浮起六具青銅棺，棺蓋上皆刻著星紋胎記。
    誅魔劍突然自行出鞘，劍尖抵住女童咽喉。李雅純的殘魂從枝頭飄落，素手按住劍脊："阿沅，莫要頑皮。"
    古樹腹地的樹洞裏，螢火蟲大小的命燈懸浮成河。名喚阿沅的女童蹲在青銅鼎前熬藥，藥香中混著星砂的焦苦味。林風盯著鼎身浮雕——正是洪荒時期自己斬殺惡屍的場景，但畫麵角落多了個抱琴的白衣女子。
    "那是碧落仙子，最後一位守燈人。"李雅純的虛影撫過鼎身，"三千年前為鎮壓惡屍餘孽，自願化入因果樹。"
    阿沅突然掀開藥鼎，撈起顆跳動的金色心髒："該換藥了。"她蹦跳著來到樹洞深處，林風這才看見那裏躺著具冰棺。棺中人的麵容令他呼吸驟停——竟是雲夢澤新聖女，隻是眉心多了枚青銅釘。
    "她不是聖女。"李雅純引動星砂在虛空作畫，"是碧落仙子的轉世身。"畫麵中浮現出聖女在星墜峰結印的場景，她背後隱約有抱琴仙子虛影。
    冰棺突然震顫，棺蓋被劍氣掀飛。聖女睜眼的刹那，樹洞內所有命燈同時熄滅。阿沅腕間銀鈴炸成碎片，厲聲喝道："她身上有惡屍的氣息！"
    誅魔劍感應到威脅自動護主，卻見聖女並指為劍，使出的竟是《斬魔訣》最後一式。兩股劍氣相撞的餘波震落無數命燈果實，每個破碎的果實中都傳出修士的慘嚎。
    "小心因果反噬！"李雅純的殘魂化作屏障。林風趁機扣住聖女手腕，發現她脈象中藏著青銅鎖鏈的虛影——與洪荒時期惡屍所中的禁製一模一樣。
    聖女突然淒然一笑，掌心浮現天魔心髒的虛影："師兄，你終於來陪我了......"
    樹洞外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阿沅揮袖掀起青銅葉簾，隻見數十名戴儺麵的修士正在采摘命燈果。為首者手中羅盤泛起血光，竟是天機閣失蹤已久的天璿長老！
    "他們用修士精血澆灌偽果。"李雅純的殘魂愈發透明，"快阻止......"
    林風禦劍衝出樹洞，誅魔劍掃落的劍氣卻穿透儺麵人身體。那些竟是因果樹投影的幻象，真實的天璿長老正在萬裏外的雲夢澤施法。命燈果實的投影落入現世，被采摘的修士立刻爆體而亡，精血化作紅線沒入虛空。
    聖女突然掙脫禁錮，指尖點在林風後心："看清楚了，這才是因果樹的真麵目！"
    識海中浮現洪荒景象：青銅古樹根本不是仙界聖物，而是惡屍用自身骸骨所化的噬魂器。所謂守燈人，實為鎮壓樹靈的人柱，碧落仙子正是發現了這個秘密才遭滅口。
    阿沅的哭喊聲將林風拉回現實。女童被青銅根須纏住腳踝，正拖向樹幹處的血盆大口。林風揮劍斬斷根須，濺出的樹汁竟帶有李雅純的氣息。
    "它吞了曆代守燈人的魂魄。"聖女眼中流出血淚，"包括你親手送入輪回的......"
    地麵突然裂開深淵，因果樹的根須化作巨手抓來。林風抱著阿沅疾退，懷中女童突然咬破指尖，在他眉心畫下血色符咒："快走！去尋真正的..."
    話未說完，根須貫穿女童胸膛。她化作青煙消散前，將天衍錢塞入林風手中。錢幣上的卦象定格在"渙"卦，指引向樹頂某顆蒙塵的命燈果。
    林風禦劍衝上樹冠時，看見李雅純的殘魂正在與因果樹融合。她最後回眸一笑，重瞳裏映出洪荒時期的約定："待因果了結，我替你守這棵樹......"
    誅魔劍突然發出裂帛之音，劍柄重瞳徹底碎裂。林風握緊天衍錢，縱身躍向那顆灰暗的果實——內裏沉睡的，赫然是剛被老乞丐撿到的嬰孩時期的自己：
    林風五指即將觸及灰暗命燈果的刹那，樹冠間垂落的因果線驟然繃直。萬千銀絲倒卷如瀑，將他四肢牢牢縛在青銅枝幹上。樹皮表麵凸起猙獰人臉，竟是三百年前失蹤的雲夢澤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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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能逃過命數？"聖女的聲音裹著金石之音從地底傳來。她赤足踏著翻湧的星砂走近，眉心青銅釘滲出黑血，在臉頰蜿蜒成惡咒符文："每個觸碰命燈果的人，都會成為因果樹的養分。"
    林風催動丹田靈力，卻發現經脈中流淌的竟是腥甜樹汁——那些垂落的因果線早已刺入穴竅。枝幹間懸掛的命燈果接連炸裂，迸出的星砂凝成三百六十具青銅棺槨，棺蓋上的星紋胎記與他如出一轍。
    "這些都是你的前世。"聖女指尖拂過棺槨，寒霜順著青銅蔓延，"每具屍體都殘留著你對天道的質疑。"
    阿沅的哭喊突然刺破死寂。女童被根須倒吊在樹冠頂端，胸口插著那枚天衍錢。銅錢邊緣的裂痕正滲出金血，在虛空勾勒出殘缺卦象。
    "坎上艮下，山水蒙。"林風瞳孔收縮，"阿沅在用精血推演生門！"
    聖女手中突然多出柄青銅匕首，刃口流轉著與李雅純重瞳同源的幽光："師姐總說萬物有靈，卻不知最該超度的是她自己。"
    匕首刺向阿沅心口的瞬間，虛空響起裂帛之音。碧落仙子的虛影自古琴中顯形，素手撥動的琴弦迸發清光，將青銅匕首震成齏粉。
    "師妹，你還要錯到何時？"琴音化作實質鎖鏈捆住聖女雙腕。林風看見碧落仙子的虛影與聖女麵容重疊，額間朱砂痣亮如血鑽。
    因果樹突然劇烈震顫，樹根從地底拔出時帶起腥臭血泥。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惡咒，每一滴都映出洪荒場景：林風手持誅魔劍刺入李雅純心口，碧落仙子在旁撫琴鎮壓，而聖女——或者說碧落的轉世身——正抱著染血的命燈果慟哭。
    "當年是你親手將惡念注入命燈果！"聖女七竅湧出黑霧，發絲化作毒蛇嘶鳴，"如今倒來扮救世主？
    碧落仙子突然按斷琴弦。第七根琴弦崩裂的脆響中，林風腕間胎記燃起青焰，燒斷了因果線的束縛。
    阿沅的軀體在金光中逐漸透明，女童將最後一口精血噴在天衍錢上："東南巽位，青銅為匙......"
    銅錢炸裂成星屑，指引向樹根處的青銅匣。林風禦劍衝破毒蛇糾纏，劍氣掃落簌簌如雨的命燈果。每個破碎果實中都傳出修士的哀嚎，他們的命魂正被因果樹吞噬。
    青銅匣開啟的刹那，李雅純的殘魂從誅魔劍中衝出。她破碎的重瞳流下血淚，在虛空寫下《太虛經》禁章："以我魂為引，燃七世輪回。"
    林風渾身經脈突然灼痛，三百六十具青銅棺槨同時開啟。曆代轉世身的靈力如江河倒灌，在他丹田處凝成熾白火種。聖女見狀尖嘯著撲來，卻被碧落仙子的琴音屏障震退。
    "這是涅盤火！"碧落的聲音帶著驚惶，"快停下！你會......"
    話音未落，因果樹的根須已穿透林風胸膛。但流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熾白火焰。火舌順著根須逆流而上，將青銅枝幹燒得通紅。
    樹冠在烈焰中坍塌，阿沅的殘魂化作流光沒入林風眉心："小心歸墟......"女童最後的警示被轟鳴淹沒。
    聖女在火海中發出非人慘叫，皮膚褪去後露出森森白骨——那竟是碧落仙子當年的仙骸！李雅純的殘魂突然與白骨共鳴，重瞳在虛空映出真相：洪荒時期為鎮壓歸墟，碧落自願剜骨為器，卻被惡屍趁機附體。
    "原來你才是......"林風的呢喃被熱浪撕碎。涅盤火已燒至因果樹核心，露出樹心處跳動的青銅心髒。每聲心跳都震落星辰，那些命燈果的灰燼在空中重組，凝成通往歸墟的門戶。
    白澤的咆哮突然從深淵傳來。瑞獸叼著個啼哭的嬰兒踏火而至，嬰孩額間的星紋胎記正與青銅心髒共鳴。
    "這才是未被汙染的命格。"碧落仙子的琴音愈發微弱，"帶他走......"
    青銅心髒突然裂開豎瞳，十二根觸手破空襲來。林風揮劍斬斷三根，卻被其餘觸手貫穿肩胛。涅盤火順著傷口湧入豎瞳，因果樹在驚天爆炸中化作星屑。
    煙塵散盡時，林風懷中抱著嬰兒跪在廢墟。聖女的白骨手掌突然抓住他腳踝，下頜開合發出最後的詛咒：
    "歸墟......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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