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雪落，白石蒼蒼。
    驪山遠處，一人踏雪無痕，履過鬆海，漫過山丘，不急不慢而來。
    其肉眼可見，卻識念不可察。
    他走到近處，才被人發現到來。
    這引得驪山上下有所騷動，不少截教仙臉色凝重。
    藥師，一個截教人很熟悉的人物。
    洪荒年間，西方二聖屢次拜訪截教，與通天聖人論道交流，都有將其帶在身邊。
    霎時間。
    風動雲也動，不過瞬息就是數千餘人攔路，將藥師攔在風雪當中。
    他們各持法寶，默契的占據乾坤的各個方位，隱約組成了陣勢。
    “還請諸位不用緊張，貧僧藥師，隻身來此為拜訪齊風教主，並無他意。”
    藥師雙手合十，率先說話，臉色平靜。
    “拜訪？”
    “友人到來，方是拜訪，你佛門和我截教還有什麽拜訪可言！”
    趙公明厲聲訓斥，其餘截教中人也全部沒有好臉色。
    現在發生了什麽，他們已經很清楚。
    他們和佛門，絕無商量的餘地。
    乘著他們不在，佛門居然殺了烏雲仙，還敢在南海以勢壓人。
    這乃血海深仇！
    而趙公明的注意力看似在藥師身上，卻又已經在探查四方，看是否如藥師說的一般，真隻身而來。
    藥師深吸了一口氣。
    這裏種種目光都帶有敵意，卻也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正欲說話，可天地之間忽然法力躁動，乾坤被攪。
    噗嗤！
    “呔！”
    “吃俺老孫一棒！”
    一道身影從驪山竄出，手中鐵棒大放光芒，蓋壓而下，震起千層的雪浪，使得鬆海抖擻。
    若非此方山河已經有劫氣加持，又經地藏以功德加固，恐怕早已經處處崩毀。
    “砰！”
    “鏗鏘！”
    鐵棒下來，藥師瞬息顯化出三頭六臂的金身，將那鐵棒用雙掌輕輕蕩開。
    孫悟空吃勁，倒退了數裏才穩住身形。
    好個藥師！
    他煉化那麽多舍利，早已經今非昔比，肉身已經可以撼殺二屍準聖，卻沒想到一棒子下去，藥師隻是倒退了幾步。
    “鬥戰勝佛，且慢！”
    藥師見孫悟空再度殺來，眉頭緊鎖，他可不是來打鬥的。
    “俺老孫不是甚麽鬥戰勝佛！”
    孫悟空大喝一聲，再度上前。
    他一瞬間揮棒如影，使得藥師從這個山頭，躲到那個山頭。
    “莫非這藥師當真是來拜訪？”
    趙公明目光閃爍，見藥師處處被孫悟空壓著打，沒有與其鋒芒亂鬥。
    “師父，我們要不要出手。”
    趙公明的弟子目光閃爍，小聲說道。
    “暫且不要，雙方交戰，不斬來使，我等要是擺陣殺他，丟了你師祖麵子，敗壞門風不說，還會讓佛門中人怒氣大增。
    怒氣便是勢氣。
    廝殺在前，不能助漲他人勢氣。”
    趙公明搖頭，默默看著孫悟空與藥師。
    眼下南北交戰，隨時都會爆發。
    作為截教外門大師兄，他不能不考慮這一點。
    “悟空，莫要再鬥了。”
    而藥師歎了口氣，麵對孫悟空追打，神情複雜，腳下不斷移轉天地。
    “你說不鬥就不鬥，這算什麽！”
    “藥師老兒，枉俺老孫以為你是個大慈大悲的佛祖，可你到頭來也在利用俺老孫，替你佛門化劫！”
    “廢話少說，不殺你，難解俺老孫心頭之恨！”
    孫悟空目光噴火，雙手持棒再度打向藥師。
    “這……”
    藥師聞言，心頭一顫。
    五莊觀中，是他去見了鎮元子，請鎮元子好好引導孫悟空，化解佛門量劫。
    一瞬間的精神恍惚，孫悟空已經再度殺來。
    藥師臉色微變，正待起手阻攔，可又突然撤去了神通，結結實實挨了孫悟空一棒，身軀倒飛，撞入山腳，引得天搖地動。
    “你為何不躲！”
    孫悟空一愣。
    他沒有追殺下去，而是矗在雲端臉色陰晴變化。
    剛剛藥師還是能夠滌蕩，甚至阻擋這一棒的。
    山腳下。
    藥師元神之軀糾纏著太陰太陽兩股氣息，叫他佛光暗淡。
    “悟空，如此，你可滿意？”
    藥師站起身來，抖擻著凝結成實質的元身身軀，叫身上積雪飄落。
    “什麽滿意！”
    “你休要以為挨了老孫一棒，老孫就會放你一馬，快快出手！”
    孫悟空嗬斥，金箍棒直指藥師，叫他出手。
    藥師不語，歎了口氣。
    “悟空，有些事情左右為難，無有雙全法，你若想要殺貧僧，且待貧僧見過齊教主之後……再與貧僧交手如何？”
    ……
    “嗬嗬，虛偽，俺老孫還道你會說什麽引頸就戮之詞，用命來消弭俺老孫心中的恨，行度化之舉，結果隻是說這？”
    孫悟空目光冰冷。
    “也罷，免得有人說俺老孫殺束手就擒之輩，讓人恥笑勝之不武！”
    孫悟空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後，不管你在作甚，俺老孫定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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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藥師眼神黯然。
    他剛剛的確想過說：“且待貧僧見過齊教主之後，你再來殺貧僧，貧僧之死若能化解你心中怨，貧僧絕不還手之類的話語。”
    可是，話到嘴邊，變了。
    死，很容易。
    一了百了，也不用再左右為難。
    這也算還了孫悟空的恩怨因果。
    但他一死卻又舍了師兄弟而去，將局麵都交給了他們。
    本來他來此，也沒有想過要死啊！
    截教人不可能看他隻身前來，還要打殺他。
    “悟空，貧僧問心有愧，無言以對，引頸就戮亦可，卻不能在定數當中，不說也罷。”
    “一個時辰後，貧僧與你交手便是。”
    藥師歎氣，不願再說一句話。
    他有罪，這是他自己都承認的事情。
    若以外人眼光看去，就是“又當又立”，從頭到腳都充滿了矛盾。
    “齊教主，難道你當真不願意見貧僧一麵嗎？”
    藥師雙手合十，聲蕩雲霄。
    驪山外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不信齊風沒有在觀察。
    “小師弟，要不要見他？”
    無當聖母矗立在道場深處，見藥師已經指名點姓，法音浩蕩。
    “他來都來了，我們要是不見，豈不顯得截教小家子氣？”
    齊風沉吟了一小會兒。
    藥師來這的目的，他已經想明白。
    道完話語後，齊風卻是不打算請藥師來驪山道場深處，而是踏足山河外。
    藥師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看到齊風出現。
    “貧僧西方藥師，見過齊教主。”
    藥師雙手合十，行一佛禮。
    “藥師佛祖，你有話直說吧。”
    齊風開門見山，也沒有任何的客套話語。
    藥師默然，看了一眼驪山。
    驪山的截教中人並沒有黑壓壓一片，想來是已經開始在布局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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