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翻譯，我瞧這賬目上怎麽隔三岔五就有一小批貨物被單獨賣掉啊？這個嘉福雜貨鋪，到底是誰開的？”趙文光翻看著賬目說道。
    “這是我朋友開的店，各位長官對此也都清楚。要是你不信，大可以去打聽打聽。”林昊神色自若，不緊不慢地回應道。
    “打聽就免了，我信得過林翻譯。不過呢，以後這種事兒可就沒了，你讓你朋友另想辦法吧。從現在起，碼頭查扣的貨物，都得我說了算。”趙文光臉上雖掛著笑容，可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
    “既然賬目沒問題，那就麻煩在這張交接單上簽個字吧，小泉隊長還等著我呢。”林昊說著，遞過去一張交接單。
    趙文光也沒再多糾纏，幹脆利落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心裏明白，想在賬目上挑林昊的毛病，自己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林昊收起交接單，便徑直前往小泉的辦公室。
    而趙文光則在他身後，扯著嗓子吆五喝六地喊著保安隊集合，說是要訓話。
    盧雄自始至終冷眼旁觀，一句話也沒說。
    到了午飯時間，竹竿一臉鬱悶地找到了林昊，抱怨道：“昊哥，我被趙文光那個狗東西給開除了！”
    林昊著實沒想到，這趙文光竟如此不給自己麵子，隨即問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趙文光什麽來曆？”
    “他是青幫的，還是章肖林的幹兒子，昊哥，你居然不認識他？”竹竿一臉詫異。
    林昊還真沒聽說過這麽個人，畢竟以前的他對這些幫派關係並不上心。
    “那你先回去吧，我留意著，要是有合適的工作，再給你找一個。對了，王二呢？”
    “王二投靠趙文光了，還說了不少你的壞話。現在他還當著隊長呢。”
    林昊不禁感歎，這王二還真是個“機靈”的人物，背叛胡慶後，竟又搭上了青幫出身的趙文光。
    到了晚上，林昊和山村、小泉三人再次來到日租界的櫻花料理店。
    這次，山村主動表明由他請客，算是安慰一下被撤職的林昊。
    三人在店裏推杯換盞，一直喝到半夜，林昊當晚又在料理店旁邊的旅館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林昊臉上，可他卻感覺腦袋昏沉沉的，一陣陣地發暈，實在提不起勁去上班。
    他尋思著正好去雜貨鋪瞧瞧，畢竟碼頭那邊的貨源沒了，得想想新辦法，反正碼頭有小泉在，這時代也沒人會抓他考勤。
    然而，當林昊來到雜貨鋪門口時，眼前的景象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雜貨鋪已化為一片焦土，隻剩殘垣斷壁，往日的模樣蕩然無存。
    林昊瞬間瞪大了雙眼，仿佛失了魂一般，發瘋似的衝進廢墟。
    他雙手不停地在灰燼中扒拉著，不顧灰塵彌漫，不顧手指被尖銳物劃破，可扒拉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找到，心中的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一個小時後，法租界巡捕房的停屍間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林昊木然地站在那裏，呆呆地望著麵前擺放的五具屍體，那正是老王、老王老婆、巧兒、竹竿和劉廣。
    “林昊，案件調查清楚了，判斷應該是電線老化引發的火災。這幾具屍體，你領回去安葬吧。”一名警察麵無表情地看著林昊說道。
    對於這樣的說法，林昊心裏一萬個不認可。
    他深知，這絕非簡單的意外，背後必定有人蓄意為之。
    但此刻，他強忍著內心的憤怒與悲痛，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簽了字，將屍體領走，難道你指望法租界的巡捕房能幫一個華人做主？
    林昊雇了幾個人，把屍體運到城外安葬。
    看著麵前新立起的三座墳塋，一座是老王一家的，另外兩座分別屬於竹竿和劉廣。
    林昊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決絕，緩緩說道：“你們放心，不管幕後黑手是誰，我一定會給你們報仇雪恨！”
    言罷，林昊拿起半壇子酒，灑在墳前，酒水滲入泥土，仿佛帶著他的承諾。
    接著，他舉起壇子，仰頭灌下剩下的半壇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灼燒著他的五髒六腑，卻也讓他複仇的信念愈發堅定。
    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壓在這座飽經戰火洗禮的城市上空。
    王二正獨自窩在自家那略顯昏暗的小屋裏，桌上擺著幾碟小菜，一瓶燒酒，他愜意地哼著不成調的小曲，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裏灌著酒，臉上泛著紅光。
    突然，電燈毫無預兆地熄滅了，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王二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落在地，碎成了幾片。他心中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顫抖著站起身來，摸索著想去拿桌上的油燈。
    就在他的手剛觸碰到油燈的那一刻，一個冰冷的硬物陡然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那觸感，分明是一把槍。
    王二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嘴裏忙不迭地求饒：“好漢饒命啊，好漢饒命！我這兒還有些錢，您盡管拿走，求您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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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竿他們怎麽死的？”一個冰冷刺骨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如同來自地獄的審判。
    “林隊長？不不不，林翻譯，這……這我真不知道啊！竹竿死了？什麽時候的事兒啊？”王二結結巴巴地說道，聲音裏滿是驚恐與慌亂。
    “王二，你要是痛痛快快說了，我興許還能饒你一命。要不然，就算這事與你無關，我今天也送你下去陪竹竿！我再最後問你一次，竹竿到底是怎麽死的？”林昊的聲音愈發冰冷，仿佛每一個字都裹挾著一層寒霜。
    王二聽著林昊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語，心中明白，林昊可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林昊當初是如何擊斃胡慶的，那狠辣的手段，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
    “林翻譯，我說，我說！都是趙文光下的手啊，跟我真的沒關係啊！我……我以為他們隻是想給你和竹竿一個教訓，誰……誰能想到他們下手會這麽狠啊！我……我對不起竹竿兄弟啊，林翻譯，您就饒了我吧！”王二嚇得涕淚橫流，渾身像篩糠一樣劇烈顫抖著。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王二的身體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在他的腦後迅速蔓延開來。
    “不好意思，走火了。”
    林昊冷冷地說著，隨手將油燈推倒在地。火苗迅速舔舐著周圍的易燃物，不一會兒，整個屋子便被熊熊大火吞噬。
    林昊看了一眼燃燒的屋子，轉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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