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暫歇謀長策，暗影追襲破安寧
    山穀深處的溪流潺潺作響，像是大自然在低聲絮語。林羽三人尋了塊背風的巨石歇腳，李逸塵正用溪水擦拭著箭杆上的血漬，水珠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青石上濺開細小的水花。林婉兒則將竹簍裏的草藥分門別類鋪開，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專注的側臉，給絨毛鍍上一層金邊，倒讓那些帶著尖刺的藥草都柔和了幾分。
    “這老東西的鐵鏈子真夠沉的，”李逸塵甩了甩手腕，指關節還泛著紅，“若不是婉兒的迷眼粉，我這條胳膊怕是要廢了。”他說著，偷偷瞅了眼林婉兒，見她嘴角噙著淺笑，自己也跟著樂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
    林羽正翻看著古籍，聞言抬頭“他的鐵鏈上淬了東西，方才擋那一下，劍身上還留著黑痕。”他指著短劍上的印記，那痕跡像是活物般蠕動，細看竟與核心祭祀區的符文有幾分相似。
    “邪門得很。”林婉兒湊過來看，指尖剛要碰到劍刃就被林羽攔住。
    “小心有毒。”他拿出布巾仔細擦拭，黑痕遇布竟化作青煙，散發出類似腐木的氣味。“張掌櫃說他們買過化骨散，說不定這鏈子也浸了毒。”
    李逸塵咋舌“這群人真是……連‘殺人如麻’都不足以形容了。”他撿起塊石子往溪裏扔，驚得幾條小魚慌忙逃竄，“祖母常說‘害人終害己’，他們遲早要遭報應。”
    林羽翻過一頁古籍，目光停留在一幅星圖上“你們看，這上麵的星象標注，竟與七月初七的夜空吻合。”圖中北鬥七星的位置被紅筆圈出，旁邊寫著“七星鎖魂，混沌開閘”，字跡潦草，像是倉促間寫下的。
    “也就是說，他們真要在那天動手？”林婉兒的聲音有些發顫，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她想起祖母講過的故事，說是百年前七月初七的夜裏，山那邊的村子突然被黑霧籠罩，第二天進去時，隻餘下滿地白骨。
    “十有八九。”林羽指尖點在星圖中央，那裏畫著個小小的鼎，與老者手中的青銅鼎一般無二，“他們需要用九冥之血獻祭，再借七星之力打開混沌之源。”
    李逸塵突然拍了下大腿“我知道了！上次鎮上的說書先生講過，‘九冥’指的是陰時出生的童男童女，他們抓那些教徒……”話說到一半，他自己先住了口，臉色有些發白。
    林婉兒的眼圈瞬間紅了“那些人……難道都是……”
    “未必是自願的。”林羽合上古籍，聲音沉了幾分，“古籍裏說，暗黑教常用迷魂術控製教眾，那些人或許也是受害者。”他想起初見時那些教徒空洞的眼神，像被抽去魂魄的木偶，心中泛起一陣刺痛。
    三人一時無言，隻有溪水聲在山穀裏回蕩。過了會兒，李逸塵突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不管怎樣，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我回家找我爹，他年輕時在鏢局待過，認識不少江湖好漢，說不定能湊支隊伍。”
    “我去尋祖母，”林婉兒也跟著起身，竹簍裏的草藥發出輕響，“她懂些古老的陣法，說不定能困住他們。”
    林羽點頭“我再去趟張記藥鋪，他的舊檔裏或許有破解符文的法子。”他將古籍收好，突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摸出芝麻餅，“還沒謝過婆婆的餅，香甜得很。”
    林婉兒臉頰微紅“她聽我說你幫了大忙，非要多做些讓你帶著。”
    李逸塵伸手要搶，被林羽拍開“洗手去，滿手的血汙。”他嘴上訓斥著，卻還是分了半塊給他，自己則留了塊遞給林婉兒，“嚐嚐，比鎮上的點心鋪做得好。”
    陽光漸漸西斜，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草地上交疊成一片。李逸塵啃著餅，含糊不清地說“等這事了了，我請你們去鎮上的酒樓，點那道‘龍鳳呈祥’，聽說要用整隻雞和整條魚燉，香得能飄出三條街去。”
    林婉兒笑著搖頭“你呀，就知道吃。”嘴上這麽說，眼裏卻亮閃閃的，像是已經看見了那熱氣騰騰的大盆菜。
    林羽望著他們說笑，心中那點沉重也淡了些。他想起師父臨終前的眼神，當時不懂為何老人家要反複說“守住本心，方得始終”，此刻看著溪水中三個依偎的倒影，突然就明白了——所謂正道，從來不是孤身上路，而是有人與你並肩，讓你在黑暗裏也敢大步向前。
    “時候不早了，”他看了看日頭，“我們分頭行動，三天後在這裏匯合。”他將古籍小心地交給林婉兒，“這東西你收著，貼身放好，他們最想搶的就是這個。”
    “你帶著更穩妥。”林婉兒推回來，指尖碰到他的手，兩人都像被燙到似的縮回，臉頰不約而同地紅了。
    李逸塵在旁邊看得直樂“還是我拿著吧，我皮糙肉厚，丟不了。”他說著，不由分說地將古籍塞進自己的箭囊，還拍了拍，“放心，比我這條命看得還重。”
    三人約定好匯合的暗號，李逸塵往南走，林婉兒朝東去，林羽則沿著溪流往鎮上的方向行。臨別時，林婉兒突然從竹簍裏拿出個香囊，裏麵裝著曬幹的醒神草，散發著清苦的香氣“帶上這個，防迷魂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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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接過香囊，指尖觸到她繡的紋樣，是株小小的忘憂草，針腳細密，想來費了不少心思。“謝謝你，婉兒。”
    “路上當心。”她低下頭，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李逸塵看得直咂嘴，拉著林羽就走“快走快走，再磨蹭天要黑了。”轉身時，卻悄悄將自己的護身符塞給林婉兒，那是塊磨得光滑的桃木，上麵刻著“平安”二字。
    林羽順著溪流往下走，香囊在腰間輕輕晃動，清苦的香氣混著草木的清新，竟讓人心神安寧。他想起張掌櫃說的“至陽之物”，摸了摸師父留下的玉佩，玉質溫潤，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不知為何，這玉佩與古籍靠近時，總會微微發燙，像是在呼應什麽。
    走到一處拐角，溪水突然變得湍急，水聲也大了許多。林羽正想加快腳步，卻瞥見岸邊的青苔上有串腳印，那腳印很大，邊緣還沾著黑色的泥土——與老者黑袍上的泥漬一模一樣。
    他心中一緊，握緊短劍躲到樹後。果然，沒過片刻，三個黑袍人就出現在溪邊，為首的正是那左眉帶疤的老者，此刻他的眼睛還纏著布，由兩個教徒攙扶著，嘴裏罵罵咧咧“一群廢物！連三個毛孩子都抓不住！”
    “師父息怒，”一個教徒低聲道，“屬下已經查到他們往山穀來了，這地方易守難攻，不如……”
    “不如什麽？”老者猛地扯下布條，露出紅腫的眼睛，瞳孔竟是全黑的，“教主等著回話，若拿不到古籍，我們都得去喂混沌之源！”他說著，從懷裏掏出個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最終指向林羽藏身的方向。
    “在那兒！”老者嘶吼著甩出鐵鏈，鐵鏈帶著風聲砸向樹幹，木屑飛濺中，林羽隻覺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撞在石壁上嘔出一口血。
    古籍！他下意識摸向胸口，卻想起已交給李逸塵，心中稍定，提劍便要衝出去，卻被突然出現的人影攔住。
    “小林先生快走！”是張掌櫃，他手裏舉著個藥罐，正往教徒身上潑藥液，那液體落在黑袍上，頓時燃起青火。“老夫早看他們不順眼了，今日便替天行道！”
    林羽又驚又急“張掌櫃，您……”
    “別廢話！”張掌櫃推了他一把，自己卻被鐵鏈纏住腳踝，慘叫著被拖倒在地，“記住，破解符文要找‘啟明石’，在……在祭壇底下……”
    話沒說完，老者已一腳踏在他胸口，青火在張掌櫃身上熊熊燃燒，映得他臉上沒有半分懼色，反而帶著釋然的笑“老夫行醫一輩子，救死扶傷……今日能除魔衛道，值了！”
    林羽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拖累，咬著牙轉身往山穀深處跑。身後傳來鐵鏈的撞擊聲和張掌櫃的痛呼，還有老者瘋狂的叫囂，那些聲音像刀子般割著他的耳膜，直到跑出很遠，耳邊還嗡嗡作響，仿佛有無數隻馬蜂在盤旋。
    夕陽徹底沉了下去，山穀裏漸漸暗下來，隻有林間的螢火蟲提著小燈籠，在他身邊飛繞，像是在指引方向。林羽靠在樹幹上喘息，胸口的傷火辣辣地疼，嘴裏滿是鐵鏽味。他望著張掌櫃犧牲的方向，那裏已升起黑煙，在暮色中扭曲成猙獰的形狀。
    “啟明石……祭壇底下……”他喃喃自語，將這幾個字刻在心上。指尖觸到腰間的香囊，清苦的香氣混著血腥味，竟奇異地讓人鎮定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張掌櫃用命換來的時間，絕不能浪費。
    遠處傳來隱約的腳步聲，還夾雜著鐵鏈拖過地麵的聲響。林羽握緊短劍，眼中閃過決絕的光。他朝著更深的山穀走去，那裏藤蔓纏繞，怪石嶙峋，正是他小時候與師父練劍的地方，每一塊石頭後麵都藏著能藏身的角落。
    夜色漸濃，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銀輝，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蓄勢待發的劍。林羽知道，這場追逐還遠遠沒有結束，老者的鐵鏈、教徒的彎刀、還有那即將到來的七月初七，都像懸在頭頂的巨石，隨時可能落下。但他沒有絲毫退縮，因為他知道，前麵有等著匯合的同伴，身後有以命相托的信任，而手中的劍，永遠指向光明的方向。
    風吹過樹梢，帶來遠處溪流的嗚咽，像是在為逝去的人哀悼，又像是在為前行的人鼓勁。林羽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很快便被落葉覆蓋，仿佛從未有人經過，卻又在泥土深處，埋下了名為希望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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