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祭壇尋殘卷，地脈深處遇詭影
    雞叫頭遍時，林羽便醒了。草棚外的露水打濕了褲腳，帶著清晨特有的涼意。他望著桃林深處，李叔墳頭的方向，晨光正順著枝椏的縫隙淌下來，在地上織成一張金色的網。李逸塵已經起來了，正蹲在溪邊磨箭，石片劃過箭杆，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春蠶在啃食桑葉。
    “醒了？”李逸塵抬頭，眼裏帶著紅血絲，顯然沒睡好，卻舉著磨亮的箭衝他笑，“你看這箭頭，能射穿三層木板。”
    林羽走過去，指尖碰了碰箭尖，冰涼鋒利。“李叔教你的？”
    “嗯，”李逸塵低下頭，繼續打磨，“他說箭頭要磨得像鷹爪，才能抓牢獵物。”他頓了頓，聲音輕了些，“以前總嫌他嘮叨，現在想聽……也聽不到了。”
    溪水在兩人腳邊靜靜流淌，映著兩張年輕卻寫滿沉重的臉。林羽想起自己的師父，那個總愛敲他腦袋的老人，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別被仇恨絆住腳”，當時不懂，此刻看著李逸塵磨箭的側臉，突然就明白了——有些念想，不是用來困住自己的，是用來當光的。
    “走吧。”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早去早回，婉兒還在等著我們。”
    老嫗和林婉兒已在桃林入口等候。老嫗往他們背包裏塞了幾個油紙包，打開一看，是用桃木屑混著糯米做的餅，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餅能防邪祟，地脈裏陰氣重，揣著踏實。”她又將一個布包遞給林羽，裏麵是幾塊亮晶晶的碎石，“這是‘照陰石’，能看見藏著的東西，祭壇暗格附近肯定有不幹淨的。”
    林婉兒拉著林羽的袖子，往他手裏塞了個小瓷瓶，瓶身溫熱。“這是祖母配的解毒丹，比上次的迷眼粉厲害，遇邪物能炸開，記得別碰碎了。”她的指尖有些抖，眼裏藏著擔心，卻努力擠出笑臉，“我和祖母會看好村子，你們……一定要平安回來。”
    李逸塵將桃木符係在箭囊上，符紙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放心，我們帶著啟明石呢，再厲害的邪祟也不怕。”他說著，拍了拍胸口，那裏正是啟明石所在的位置，隱約能看到淡淡的白光。
    老嫗拄著拐杖，往祭壇的方向望了一眼，眉頭微蹙“地脈在動，你們進去後，若聽見石頭發響，立刻往回撤，那是混沌之源要醒了。”她頓了頓，聲音沉如古鍾，“記住，殘卷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保住性命最要緊。”
    兩人點頭應下，轉身往密林走去。晨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林羽回頭望了一眼，見林婉兒還站在桃樹下，手裏攥著那枚桃木護身符，像一尊小小的望夫石，風掀起她的衣角，像隻欲飛的蝶。
    祭壇比昨日更顯破敗。石壇頂端的紅光已經熄滅，隻剩下黑沉沉的石縫，像怪獸張開的嘴。林羽按照李叔圖紙上的標注，在祭壇西側的石壁上摸索，很快找到一處鬆動的石塊，輕輕一推，露出後麵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暗格。
    “就是這兒。”李逸塵舉著照陰石往裏照，石頭發出幽幽的綠光，照亮了暗格裏的景象——裏麵堆著些破舊的卷軸，還有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刀，刀鞘上刻著個“鏢”字，想來是李叔鏢局兄弟的遺物。
    暗格很窄，僅夠一人彎腰進入。林羽先鑽了進去，裏麵彌漫著濃重的黴味，腳下踩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來過。他用短劍撥開卷軸，大多已經腐爛，字跡模糊不清，隻有最底下一卷用黑布裹著，摸起來硬硬的，像是書冊。
    “找到了！”林羽心中一喜，剛要伸手去拿，照陰石的綠光突然劇烈閃爍起來，石壁上竟映出無數扭曲的影子，像有無數隻手在裏麵抓撓。
    “小心！”李逸塵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緊接著是弓弦震動的嗡鳴。
    林羽猛地回頭，隻見暗格門口，一個半透明的黑影正從石壁裏鑽出來，麵目模糊，卻能看到黑洞洞的眼窩，正死死盯著他手裏的黑布卷。那黑影沒有實體，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所過之處，灰塵都凝結成了白霜。
    “是地縛靈！”林羽想起老嫗的話，照陰石能看見藏著的東西，這黑影定是被混沌之源吸幹精氣的教徒所化，困在祭壇裏不得超生。他迅速掏出桃木餅，朝著黑影擲過去，餅塊落在黑影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竟後退了幾步。李逸塵趁機一箭射來，箭尖裹著啟明石的白光，穿透黑影的瞬間，那影子像被點燃的紙，迅速蜷縮成一團，最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
    “好險。”林羽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黑布卷，入手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果然是半本殘破的古籍，紙張泛黃發脆，上麵的字跡卻與之前的古籍嚴絲合縫，正是缺失的那部分！
    “找到了！”林羽將殘卷揣進懷裏，與之前的古籍合在一起，剛要起身，突然聽見腳下傳來“哢嚓”一聲輕響，像是踩碎了什麽。低頭一看，竟是一塊碎裂的照陰石，石片散落在灰塵裏，綠光漸漸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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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了？”李逸塵鑽了進來，見他盯著地上的碎石，也跟著蹲下身，“這石頭……”
    話沒說完，整個祭壇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石壁上的裂縫越來越大，灰塵簌簌落下，隱約能聽見地底傳來沉悶的咆哮，像有巨獸在深處蘇醒。
    “地脈動了！”林羽臉色大變，拉起李逸塵就往外衝，“老嫗說的沒錯，混沌之源要醒了！”
    兩人連滾帶爬地衝出暗格，剛站穩腳跟，就見祭壇中央的石台突然裂開，暗紅色的霧氣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隻巨大的鬼爪，朝著他們狠狠抓來。那爪子上布滿了黑色的紋路，與核心祭祀區的符文如出一轍，帶著能吞噬一切的陰寒之氣。
    “啟明石！”林羽大喊一聲，同時運轉體內的神秘力量。
    李逸塵立刻將手按在胸口，啟明石的白光瞬間暴漲，形成一道堅實的光盾。鬼爪撞在光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紅光與白光激烈碰撞，竟在空中炸開無數火星，像有人在天上撒了把碎星。
    “撐不住了！”李逸塵的臉憋得通紅，光盾在鬼爪的擠壓下漸漸變形，“這玩意兒比之前的黑影厲害十倍！”
    林羽掏出林婉兒給的瓷瓶，拔開瓶塞，朝著鬼爪擲過去。瓷瓶在空中炸開，綠色的藥粉如煙花般散開，落在鬼爪上，發出“滋滋”的聲響，那爪子竟像被強酸腐蝕般，冒出陣陣黑煙，動作也遲緩了許多。
    “就是現在！”林羽拉著李逸塵，順著李叔圖紙上標注的秘道入口狂奔。身後傳來鬼爪砸落的巨響，整個祭壇都在搖晃，石片如雨般落下，砸在他們腳邊，濺起無數灰塵。
    秘道入口藏在祭壇後方的一棵古樹下，樹幹上有個不起眼的樹洞，裏麵藏著個機關。林羽按照圖紙的指示，轉動機關上的石塊，隻聽“轟隆”一聲，古樹的根部裂開一道石門，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階梯，與之前在溶洞裏見過的相似，卻更顯陰森，石壁上滲出黏膩的水珠，散發著鐵鏽般的腥氣。
    “快進去！”林羽推了李逸塵一把，自己則轉身，將那半本殘卷從懷裏掏出來，與之前的古籍合在一起。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兩本古籍接觸的瞬間，突然發出耀眼的金光，書頁自動翻開，在半空中拚合成一幅完整的地圖，上麵清晰地標注著核心祭祀區的地脈走向，還有一個用朱砂圈出的紅點，旁邊寫著“混沌之源本體”。
    “原來……殘卷是地圖！”林羽心中大震，剛要將古籍收好，卻見那隻鬼爪再次從煙霧中鑽出，這一次，它的爪尖帶著暗紅色的火焰，所過之處，樹木紛紛枯萎。
    “林羽！”李逸塵在石門後大喊，聲音裏滿是焦急。
    林羽不再猶豫，將古籍揣進懷裏，轉身躍入石門。李逸塵立刻轉動機關，石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閉合，將鬼爪的咆哮和震動都擋在了外麵，隻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階梯兩側的照陰石發出微弱的光，勉強照亮前路。兩人扶著石壁喘息，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像要撞出來。
    “剛才那是什麽？”李逸塵的聲音發顫，手還在緊緊攥著弓箭，指節泛白。
    林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著懷裏古籍傳來的溫熱，那是兩本殘卷合二為一後散發出的力量。“是混沌之源的分身，”他聲音凝重，“老嫗說它藏在地脈裏，看來……它已經醒了大半。”
    他掏出古籍，借著照陰石的微光翻看，地圖上的紅點正在緩緩移動，朝著核心祭祀區的中心靠近。“它在往祭壇底下的地脈中樞去，那裏是三界靈氣交匯的地方，若被它占了……”
    “整個天下都會被汙染。”李逸塵接過話，聲音裏帶著恐懼，卻更多的是決絕，“我爹的圖紙上說，地脈中樞有個‘鎖靈陣’，能暫時困住它，我們得趕在它前麵。”
    林羽點頭，將古籍收好“走吧，啟明石能引著我們找到中樞，它的光會跟著地脈走。”
    兩人繼續往下走，階梯越來越陡，空氣中的腥氣也越來越濃，偶爾能聽到石壁裏傳來“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裏麵敲鼓，又像是巨大的心髒在跳動。李逸塵掌心裏的啟明石光芒越來越亮，像顆小小的太陽，照亮了前方的路，也驅散了些許陰森。
    走到階梯盡頭，前方豁然開朗。一條寬闊的地下通道出現在眼前，通道兩側的石壁上嵌著無數發光的晶石，將整個通道照得如同白晝。更令人心驚的是，通道的地麵上，刻滿了與古籍上一模一樣的符文，這些符文正泛著暗紅色的光，像有血液在裏麵流動。
    “這是……‘引靈陣’。”林羽蹲下身，指尖觸碰符文，隻覺一股陰冷的力量順著指尖往上爬，“混沌之源在借這些符文，吸收地脈的靈氣。”
    李逸塵的箭尖突然指向通道深處“你看那裏！”
    林羽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通道盡頭的陰影裏，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繡著金色符文的黑袍，手裏拄著那根斷裂的權杖，正是本該被消滅的暗黑教教主！隻是此刻他的身體半透明，像之前見到的地縛靈，臉上的銀色麵具裂了道縫，露出底下黑洞洞的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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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的殘魂！”林羽握緊了短劍，“他沒被徹底消滅，附在地脈裏了！”
    教主的殘魂緩緩轉過身，麵具後的眼窩盯著他們，發出非男非女的沙啞聲音“找到殘卷了？很好……省得我再找了。”他的權杖指向兩人，斷裂的杖頂竟滲出暗紅色的霧氣，在空中凝聚成無數隻小手，朝著他們抓來。
    “又是這招！”李逸塵拉弓搭箭，箭尖裹著白光射向那些小手，每射中一隻，就有一聲淒厲的尖叫響起，“林羽，你去地脈中樞，我來拖住他！”
    林羽卻按住了他的弓“一起走。”他指了指教主殘魂的腳下，那裏的符文正在變黑，“他離不開這些符文，隻要我們跑出陣外，他就追不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發力，朝著通道深處狂奔。教主的殘魂在身後嘶吼，無數隻小手從符文裏鑽出，抓撓著他們的後背，帶著刺骨的寒意。林羽將古籍舉在頭頂，書頁散發出的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小手一碰就化作黑煙，卻源源不斷，像永遠抓不完。
    “快到了！”李逸塵指著前方，通道盡頭出現一扇巨大的石門，門上刻著個太極圖案，正是圖紙上標注的鎖靈陣入口。
    林羽掏出老嫗給的照陰石，往石門上一按，石塊瞬間融入石縫，太極圖案開始緩緩轉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石門緩緩打開，露出裏麵一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有個巨大的石盤，上麵刻著與通道相同的符文，隻是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白光——那是地脈靈氣最後的抵抗。
    而在石盤中央，一團暗紅色的霧氣正在緩緩蠕動，霧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張痛苦的臉，正是混沌之源的本體！
    “鎖靈陣！”林羽大喊，從懷裏掏出古籍，按照上麵的記載，將手掌按在石盤邊緣的凹槽裏，“逸塵，快！用啟明石的力量激活它！”
    李逸塵立刻將手按在石盤中央，啟明石的白光與石盤的白光瞬間融合，順著符文蔓延開來，像一張金色的網，朝著混沌之源罩去。
    “不——！”教主的殘魂追到石門口，卻被鎖靈陣的光芒擋住，隻能在外麵瘋狂嘶吼，權杖不斷砸在光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混沌之源的本體被金光籠罩，發出痛苦的咆哮，暗紅色的霧氣劇烈翻滾，無數張臉在裏麵掙紮，像是要破霧而出。石盤上的符文越來越亮，將整個石室照得如同白晝，林羽和李逸塵的身影被拉得很長，緊緊貼在石壁上，像兩株紮根的樹。
    林羽能感覺到，古籍正在與鎖靈陣共鳴，那些記載著“鎮魂訣”的文字正在發光，順著他的手臂流入石盤，與啟明石的力量匯合。他想起老嫗的話，“三人同心”，此刻雖沒有林婉兒在身邊，但她的桃木符、老嫗的照陰石、李叔的圖紙，還有那些犧牲者的信念，都像無形的力量，與他們站在一起。
    石門在教主的撞擊下搖搖欲墜，光盾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林羽看著李逸塵緊繃的側臉，少年的掌心血痕再次亮起，與啟明石的白光融為一體，像有火焰在燃燒。
    “再加把勁！”林羽大喊，將體內所有的神秘力量都注入石盤。
    李逸塵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胸口的啟明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混沌之源的本體徹底包裹。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暗紅色的霧氣在金光中迅速消散，無數張臉化作點點星光，融入石盤的符文裏，再也不見蹤跡。
    教主的殘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在光盾的反彈下寸寸碎裂，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鎖靈陣的光芒吞噬。
    石門“哐當”一聲合上，將所有的黑暗都擋在了外麵。石室裏隻剩下石盤上緩緩熄滅的符文，還有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林羽癱坐在地上，懷裏的古籍已經合上，封皮上的焦痕不知何時消失了，隻留下光滑溫潤的觸感。李逸塵躺在他身邊，胸口的啟明石恢複了柔和的白光，像顆安靜的星辰。
    “結束了？”李逸塵的聲音帶著疲憊，卻透著一絲不敢相信的雀躍。
    林羽望著石盤上漸漸暗下去的符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暫時……結束了。”他知道，混沌之源被鎖在了地脈裏，但隻要地脈還在動，就有蘇醒的可能。但他不害怕了——他們找到了殘卷，激活了鎖靈陣，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總有光在等著。
    石室頂部的晶石還在發光，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緊緊依偎。林羽摸了摸懷裏的古籍，想起桃林裏等著他們的林婉兒，想起老嫗和村民們，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
    外麵的地脈傳來輕微的震動，卻不再是之前的咆哮，像大地在輕輕呼吸。林羽知道，這不是結束，是新的開始。他們會守著這片地脈，守著那些用生命換來的安寧，像守著自己的家。
    他推了推身邊的李逸塵“走了，婉兒該等急了。”
    李逸塵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箭囊裏的桃木符在光線下閃著微光。“回去我請你們吃桃林的果子，祖母說今年的桃子結得格外多。”
    林羽笑了，跟著他往石門外走去。兩人的腳步聲在通道裏回蕩，清脆而堅定，像在告訴這片土地——我們來了，帶著光一起。
    通道兩側的晶石依舊明亮，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一直延伸到出口，延伸到那片等著他們的陽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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