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我的腿，誰來救救我啊。”
    “阿爹，你怎麽了，醒醒啊，不要丟下阿布一個人，阿爹......”
    “阿奶，我們去營帳，我去求大昭人，我給他們磕頭，你等我，一定不要睡啊。”
    “......”
    四麵八方響起災民們淒冷的悲鳴，絕望的哀嚎，臉上滿是麻木絕望，仿佛已經接受了被拋棄的命運，大人神色悲痛抱著早已沒了呼吸的孩子，僥幸存活下的孩子卻是永遠失去了家人的庇護。
    眼眶酸澀，喉嚨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不上不下哭不出來，卻刺痛的厲害。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那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兩國交戰是皇族氏族權力的鬥爭，可底層百姓何其無辜，對他們來說，能活下來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即便如此，依舊無人在乎他們的生死。
    不管怎麽說，百姓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這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
    在戰爭天災麵前，人類如此的渺小無力。
    “大娘，孩子體溫過高，有條件的話用涼水弄濕布條不停幫他降溫，傷口也需要清理，”視線掃過周圍沒有人注意這邊，偷偷給了她一瓶金瘡藥和兩塊餅。
    “這藥可以止血消炎，你先給孩子用著，記住，千萬別被人發現。”
    眼下這個情況若是被人發現他們母子身上有藥有吃的，就是沒病死都得被人弄死。
    女人眼底隱隱浮現一抹亮光，“謝謝姑娘，願蒼狼神保佑您一生平安。”
    兩人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另一邊兩個男人的注意，葉知薇起身麵露嘲諷，惡狠狠假意踹了女人一腳，語氣極度惡劣。
    “滾開，區區賤民也配碰本郡主，簡直不知死活。”
    說完便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開了，女人呆愣一瞬，注意到對麵兩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明白過來，朝女子離去的方向深深磕了個頭。
    周圍人一聽她是大昭郡主，立馬歇了想要上前搶東西的心思，城裏現在全是大昭的士兵，他們可不敢輕舉妄動。
    雖然葉知薇想要帶著兩人到營帳去治療，但沒弄清楚情況之前此舉還是不妥，萬一被其他漠北人看到引起暴動就不好了，更何況，現在城中醫療物資肯定很緊缺，希望朝中派來的人盡快趕到吧。
    大昭在一片空地上搭建了救治營帳，一進去便能看到一地哀嚎的士兵，很多都是從地底下挖出來的，或多或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期間就有不少身披白布的屍體被抬出來，心頭一滯。
    這些都是為大昭浴血奮戰的同胞啊。
    嶽方尚嶽將軍望著滿身是血的手下一臉痛心，揪住大夫的衣領眼珠子盡是血絲。
    “他還沒死，你憑什麽放棄他，本將軍命令你立馬將人救回來。”
    連日的救治已經讓唐煜精疲力盡，即便是太子站在這他也不會妥協。
    “他已經沒救了！”身為治病救傷的大夫，他難道不想把所有人都救回來嗎，“他已經救不了了，藥必須留給還能活下來的人”
    兩人目光緊緊盯著對方，眼中皆是倔強以及深深的悲痛，下一瞬，床上的士兵終於還是沒撐過去，停止了呼吸。
    唐煜艱澀開口，“放開我，如果你還想死更多人的話。”
    嶽方尚手指漸漸失去溫度，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痛心啊，這些兵都是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想到，不是在殺敵的戰場上犧牲，而是死在了天災之下。
    城中駐守的十萬大軍，如今，隻剩六萬不到，這六萬中，還有近兩萬人等著救治，世子還未找到，思文也沒了蹤跡，難道，當真是老天在懲罰他嗎。
    “嶽將軍。”
    葉知薇認得他，一身戰功赫赫，鞠躬盡瘁，是個為國為民的好將軍。
    嶽方尚乍然聽到的女人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聽，轉身看到來人心頭一沉，拱手半跪。
    “世子妃，都是我不好，世子是替我守在莎車城的，若不是因為我，世子也不會被困礦洞，至今下落不明。”
    原本跟隨太子出征的人就是世子，而他則在莎車據守後方，他以為思文是去了都城尋找上官牧，懇求世子與他換，結果大軍出去的第三天，莎車就發生了地動。
    葉知薇連忙將人扶起，“嶽將軍言重了，地動天災誰也料不到，天意如此，您千萬別自責。”
    “我聽說地動來時他在礦洞。”
    “是，太子已經帶人在礦洞前加緊清理石塊了，無論如何.......一定將世子找到。”
    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雖然不願這麽想，但大家都覺得世子恐怕，唉。
    女子心髒驟然緊縮，身體一晃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世子妃！”
    穩住身形，臉色發白，無力說道，“沒事，能帶我去看看嗎。”
    “好。”
    “對了，方才進城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多幸存下來的漠北百姓，他們需要救治，你們能不能......”
    嶽方尚歎了口氣，“世子妃，不是我不願意救他們，可如今傷藥短缺，您也看到了，還有一屋子的士兵需要救治，實在沒餘力管他們了。”
    雖然他對漠北韃子深惡痛絕，但百姓是無辜的，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惡魔，但現在的情況，讓他選，必須以大昭人為先，若是後續補給上來，倒是可以幫助他們。
    葉知薇也明白，沒有多說什麽，她現在隻想找到宋衍舟。
    兩人騎了快馬匆匆趕到後山礦洞，嶽將軍路上說道。
    “據說這後山一個洞裏發現了不少銅，莎車城之所以如此繁榮就是因為這銅礦，世子應當也是想去看看，沒成想......”
    此次地動整座山都被震動，兩人靠近礦洞一裏之外便全是碎石，馬過不了隻能步行，大批的士兵在搬運堆積的石塊土塊，在最前方終於見到了太子。
    時隔半載，太子褪去了在盛京城時溫文儒雅，矜貴逼人的感覺，頭發胡子長長了不少，就連皮膚也變成了古銅色，多了幾分成熟深沉，讓人不敢直視的肅殺之氣。
    趙景鉉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葉知薇，拍拍手上的灰，多日未曾好好吃飯睡覺，嗓音有些嘶啞。
    “本宮就知道你肯定會來，衍舟他，就在裏麵，你放心，本宮一定將他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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