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陳北川剛剛走到辛老三的家門口，就聽到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那種咳嗽聽著都讓人揪心，感覺肺都要被咳出來了。
    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辛奶奶所發出來的聲音。
    她現在已經病入膏肓，之所以還能扛到現在，就是因為還有一些心願未了。
    比如說還沒有趕回來的兒女，比如說還有那一條沒有吃到嘴的大馬哈魚……
    “二小子，你咋來了呢？”
    蹲在門口發愁的辛老三見到了陳北川的身影，立即熄滅了手中的煙卷，很是疑惑地問道。
    “上次聽你說，辛奶奶有一個心願未了，我把魚給抓回來了，現在就給她燉上。”
    陳北川清了清嗓子，語氣顯得也有些凝重。
    “啥，你抓著大馬魚了？”
    辛老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沒有，我今天隻抓了一條哲羅鮭。”
    陳北川微笑著說道。
    “那怎麽能行？”
    “我媽想吃的是馬哈魚，你帶來的卻是哲羅鮭，這完全就是兩種魚呀。”
    辛老三雖然很感激陳北川還惦記著他的母親，但是一想到此魚非彼魚，就不禁直搖頭。
    “辛三叔，你可別小看了這個哲羅鮭，它的個頭和口感都跟大馬哈魚差不多，再加上我的烹飪手法，應該能以假亂真。”
    陳北川嘴角微微上揚，非常自信地說道。
    “這能行嗎？”
    “如果被我媽給吃出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我媽肯定會怪我臨死之前還要騙她。”
    辛老三雖然做人非常粗魯狂躁，但他絕對是一個孝子，讓他跟著陳北川一起騙他的老母親，辛老三的心裏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話不能這麽說。”
    “辛奶奶臨死之前就想吃上這麽一口，可現在根本就沒有馬哈魚，咱們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
    “再者說，我有足夠的把握能把哲羅鮭做出大馬哈魚的那種味道，你就放心吧。”
    陳北川也不想騙這個臨終老人，但是現在情況特殊，為了讓她沒有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陳北川也隻能編織這個善意的謊言了。
    “唉，好吧，那你就去燉魚吧。”
    “需要什麽調料的話，你現在就跟我說，我馬上給你準備。”
    “二小子，你費心了，你辛奶奶當年也確實沒白疼你。”
    辛老三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
    他也明白陳北川肯定是出自於好心，而且現在也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隻能選擇相信陳北川一次。
    “行，你就等好吧！”
    陳北川重重的點了點頭，嘴角上勾起了一抹微笑，就相當於給辛老三吃了一個定心丸。
    幾分鍾之後，老辛家的廚房之中。
    陳北川一頓操作猛如虎，將他在上一世所學會的廚藝發揮的淋漓盡致。
    哲羅鮭與馬哈魚的肉質非常相似，隻不過是在做出來的味道上有著非常細微的區別，哲羅鮭稍微腥那麽一點，而從海裏洄遊的馬哈魚則多了一種淡淡的海洋鮮味。
    為了能讓哲羅鮭以假亂真，陳北川不得不借助烹飪的手段，來遮蓋哲羅鮭的土腥味道。
    所以，陳北川很聰明地選擇了糖醋做法，通過又酸又甜的口味，來讓辛奶奶根本分不清兩者之間的味道。
    “媽，我們回來了。”
    “緊趕慢趕，可算是還來得及。”
    “謝天謝地，媽，你就別惦記了，兄弟姐妹們都回來了。”
    就在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魚即將出鍋的時候，辛奶奶的兒女們也剛好趕了回來，剛好可以湊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辛奶奶，馬哈魚來了，您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
    陳北川把魚端了上來，直接擺在了辛奶奶的麵前。
    “二小子，你有心了。”
    “知道奶奶最喜歡吃這一口，不但給我弄來了馬哈魚，而且還親自給我做好了。”
    “我就知道你這個孩子雖然調皮，但心地卻是最好的一個。”
    辛奶奶又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看向陳北川的眼神卻充滿了無與倫比的慈愛，就像是當年接濟陳家兩兄弟時一模一樣。
    “媽，你快別說了。”
    “快嚐嚐你這心心念念的魚肉吧，二小子做得這麽用心，味道肯定差不了。”
    辛老三的大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把鮮嫩的魚肉喂進了老母親的嘴裏。
    “媽，味道怎麽樣？”
    辛老三見母親吃得很香，不禁試探性地問了一下，生怕她嚐出來這並不是馬哈魚的味道。
    “嗯，這魚很不錯，做得也很好，酸酸甜甜的。”
    辛奶奶非常滿足地點了點頭，好像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
    就這樣，萬分虛弱的老太太，居然將整整一盤子魚肉都給吃掉了，這麽好的食欲，一點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
    “好了，我吃飽了。”
    “如今最想見到的人都回來了，最想吃的東西也吃到嘴了，我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
    “二小子，真挺感謝你的，雖然你給我做的並不是馬哈魚，但卻是我所吃到最好的魚肉，我這一輩子也值了。”
    “我走了以後，你們兄弟姐妹們一定要和睦，另外，陳北川無父無母，你們能幫襯，也多幫襯一下……”
    話說到了這裏，辛奶奶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死的時候都麵帶笑容，而且就像是得道高僧一樣，坐著離開的。
    原來，老太太並不是老眼昏憒，她的嘴比正常人都要叼得多，居然從第一口就已經吃出了那並不是大馬哈魚。
    可是她卻一直都沒有戳穿，甚至還非常耐心地把一整盤魚都給吃光了。
    這不僅僅是因為陳北川烹飪出來的魚肉味道好，更是因為老太太認可了陳北川的這一份心意。
    辛奶奶飽受病痛折磨，但是她的心卻跟明鏡一樣。
    她一眼就能看得穿人心美醜，也同樣能夠分辨出真實與謊言哪一個更難能可貴。
    “老太太，走好。”
    在一陣痛哭聲之中，陳北川緩緩地走出了房間，心情萬分沉重，但同時也很慶幸能夠親自送了恩人的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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