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又是一片死寂，時間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
    顧淮的呼吸聲在聽筒裏若有若無，透著壓抑的情緒。
    幾秒之後，他終於幽幽吐出一個字，“滾。”
    陸堯聽了，臉上卻沒露出絲毫生氣的神色，反而嬉皮笑臉地應道：“得嘞。”
    仿佛早已習慣了顧淮這般態度，他邊說邊往後靠了靠，還對著手機屏幕翻了個白眼，搞笑的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段明薇坐在對麵，目睹了這一切，忍不住嘲笑他：“你呀，每次都上趕著找罵，圖啥呢？”
    她雙手抱在胸前，嘴角掛著一抹略帶嘲諷的笑。
    陸堯一副賤兮兮的模樣，吊兒郎當地開口：“這說的什麽話，一天不跟他犯賤我就難受知道不？他那臭脾氣我可太了解了，別看他讓我滾，其實心裏指定惦記著我呢。”
    說罷，還挑了挑眉毛，臉上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仿佛在炫耀他和顧淮之間這種獨特又旁人難以理解的相處模式。
    段明薇一聽，臉上露出無奈又嫌棄的表情，“受不了你，真不知道你腦子裏裝的什麽，好好跟人說話能怎麽樣？”
    她邊說邊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費解。
    段明薇衝著聽筒裏的顧淮說道：“顧淮哥，放心吧，我們肯定會照顧好你家念念的。”
    她特意把“你家”兩個字咬得極重，語氣裏滿是調侃，還衝著一旁的舒念眨了眨眼。
    電話那頭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傳來顧淮略顯局促的聲音：“別瞎鬧。”
    話還沒說完，就被段明薇打斷。
    “哎呀，顧淮哥，你就別嘴硬了。”段明薇一邊說，一邊拉著舒念的手，衝她擠眉弄眼。
    舒念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伸手想要搶回電話，奈何段明薇靈活地躲著，繼續對著電話那頭的顧淮說道：“你就安心忙你的，有我們在，念念出不了任何事。”
    此時，陸堯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邊笑邊拍著大腿，“明薇，你可太會拱火了，這下有好戲看咯。”
    舒念又羞又惱，嗔怪道：“你們倆別鬧了。”
    嘴上這麽說，其實舒念心裏還是挺享受這種朋友之間的氛圍的。
    顧淮這次的態度和對陸堯的大相徑庭。
    語氣裏沒了先前的不耐煩與冰冷，聲音溫和又帶著幾分關切，對著段明薇平淡地囑咐道：“出門在外注意安全，要是有什麽突發情況，第一時間聯係我。還有，看好舒念，別讓她太累著。”
    每一個字都清晰平穩，聽得出來他對舒念的在意。
    這邊陸堯不樂意了，原本還掛著笑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撇了撇嘴，提高音量道：“啥意思，區別對待啊。我找你說句話就被你趕，她打個招呼你就這麽多囑咐，我可太冤了。”
    說著，他還往前湊了湊，對著電話那頭喊：“顧淮，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也是你兄弟啊。”
    段明薇白了陸堯一眼，對著電話回應顧淮：“知道啦，顧淮哥，你就放一百個心。”
    說完把手機還給舒念，看著氣鼓鼓的陸堯，忍不住打趣：“誰讓你平時老惹人家，這會知道不平衡了吧。”
    陸堯哼了一聲，雙手抱胸，“我那是活躍氣氛，他就是不懂欣賞。”
    舒念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
    接著她關掉免提，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帶著幾分俏皮：“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這次得有段時間不能見麵了，你不要太想我哦。”
    電話那頭傳來顧淮低低的笑聲，“我盡量，你一個人在外麵，別太逞強。”
    聽到這話，舒念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眼神裏滿是藏不住的甜蜜，“知道啦，你也是，工作別太拚命。對了，陸堯那家夥，你別老跟他置氣，他就是嘴欠。”
    顧淮輕聲應了一聲，“他就那樣，我心裏有數，你好好的就行。”
    掛斷電話，三人又在餐館待了一段時間，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歡聲笑語在餐館裏回蕩。
    等到天色漸暗，他們才結賬離開，一同走出餐館。
    晚風輕拂，帶著絲絲涼意。
    段明薇平時一個人住，但她對生活質量要求很高，所以她的住所雖不大，卻處處透著精致。
    一走進她的公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擺放錯落有致的綠植，生機勃勃又充滿自然氣息。
    客廳裏，柔軟的地毯、複古的落地燈，還有牆上掛著的藝術畫作，每一處細節都彰顯著她獨特的品味。
    廚房的料理台上擺放著各種精致的廚具，還有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調料瓶，整齊排列在架子上，訴說著她對美食的熱愛。
    段明薇便興致勃勃地拉著舒念，說道：“念念，快來，我帶你參觀房間，早就給你收拾好啦。”
    房間裏，床鋪被整理得整整齊齊，嶄新的床單散發著淡淡的薰衣草香。
    床頭擺放著一盞造型別致的台燈，暖黃色的燈光給整個房間增添了幾分溫馨。
    衣櫃裏騰出了一大半空間，方便舒念放置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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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觀完房間，舒念滿是感慨，目光在房間裏來回打量，由衷讚歎道：“明薇，你這屋子裝修好別致，待在這兒，氛圍舒服得讓人不想離開。”
    頓了頓，舒念又轉身看向段明薇，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還有啊，真的感謝你幫我收拾房間，這麽用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
    段明薇笑著擺擺手，“跟我還客氣啥，你能住得舒服我就開心。”
    說罷，她愜意地窩在沙發裏，隨手翻開一本時尚雜誌。
    陸堯也沒把自己當外人，徑直走向冰箱，拿出幾罐飲料，扔給舒念一罐，自己則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懶人沙發上，打開電視。
    不知不覺，夜已深，掛鍾的指針悄然劃過九點。
    陸堯窩在懶人沙發裏，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裏的球賽，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薯片袋被他捏得沙沙作響，空飲料罐在茶幾上隨意擺放著。
    段明薇坐在沙發上，手裏的雜誌早已看不進去，眉頭微微皺起，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說陸堯，都這麽晚了，你還不打算回家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牆上的掛鍾。
    陸堯頭也不回，眼睛依舊盯著電視屏幕，嘴裏含糊不清地應道：“再看會兒，這球賽太精彩了，錯過可就虧大了。”
    段明薇站起身，雙手抱在胸前，提高了音量：“行了行了，球賽明天看重播不行嗎，念念還得倒倒時差呢，你趕緊回去。”
    說著，她走到電視前，作勢要關掉電源。
    陸堯這才不情不願地從沙發上起身，嘴裏嘟囔著：“得嘞得嘞，走就走，真掃興。”
    他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一邊還戀戀不舍地瞅著電視屏幕。
    段明薇把陸堯送到門口，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可別賴這麽久了。”
    陸堯揮了揮手，“知道啦，就你囉嗦。”
    舒念整理好行李箱裏的衣服，一出來，發現客廳裏隻剩段明薇，不見陸堯的身影，開口問道：“他人呢？”
    段明薇正窩在沙發裏，聞聲抬起頭，“都這麽晚了，被我趕走了。”
    她坐直身子，“那家夥沒個時間概念，再不走，耽誤我們休息。”
    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舒念還可以休息一天，段明薇帶舒念在周邊逛了逛，又添置了不少東西。
    舒念看著她為自己忙前忙後的，心中一暖，輕聲說道：“薇薇，你真好。”
    段明薇笑著回應，“本來就比你大幾歲，照顧你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還有顧淮哥的囑咐。”
    兩人拎著大包小包，漫步在回公寓的路上。
    舒念突然想起什麽，偏過頭看向段明薇，眼中帶著一絲愧疚，開口問道：“對了薇薇，你不忙嗎，其實不用這樣整天陪著我的。”
    段明薇滿不在乎地說：“不忙，而且我這兩天請了假，不用擔心。”
    說著，她親昵地挽住舒念的胳膊，“更何況，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肯定得讓你玩得開心呀。”
    舒念聽了，心中的感動愈發濃烈。
    接下來的幾天裏，舒念每天忙著參加交流會，早出晚歸。
    幾乎忙得腳不沾地，舒念在會場與休息室之間來回奔波，連喝口水的工夫都緊巴巴的。
    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臨，本以為能歇口氣，卻又得馬不停蹄地參加晚宴。
    舒念置身其中，身上的禮服雖精致，卻讓她渾身不自在。
    學術交流時，大家圍繞專業問題熱烈探討，思維碰撞出的火花讓舒念興奮不已。
    可在這晚宴上，話題大多圍繞著瑣碎的生活軼事、不痛不癢的行業閑談。
    她端著酒杯，禮貌地回應著旁人的問候，心思卻早就飄到了白天的學術報告裏。
    她看著周圍人臉上公式化的笑容，聽著千篇一律的誇讚與客套話，隻覺得乏味。
    每一分鍾都過得無比漫長，她隻希望晚宴能快點結束。
    正無聊，幾個外國人滿麵笑容，熱情洋溢地朝舒念走了過來。
    他們看起來年紀和舒念差不多，應該也是哪所學校的學生來參加這次學術交流的。
    幾位外國學生一開始還和舒念交流專業上的問題，可沒聊多久，話題就拐了個彎。被引到了私人生活上，他們詢問舒念有沒有男朋友，還稱以她的優秀肯定不乏追求者。
    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他們又熱情地湊過來，表達著想要更深入了解她，甚至提議之後一起出去玩。
    他們熱情高漲，你一言我一語，全然沒注意到舒念的不自在。
    舒念隻能僵硬地微笑著，不住點頭，內心卻十分煎熬，拚命思索著如何回應。
    突然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原來你在這，找你半天了。”
    舒念聞聲回頭，發現來人竟是喻博延。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身姿挺拔，邁著沉穩的步伐迅速走到舒念身旁。
    那幾個外國學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喻博延站定後，側身微微擋在舒念身前，禮貌又不失疏離對眾人笑著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和她有點急事要處理，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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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他不著痕跡地輕輕護著舒念往外走。
    舒念如獲大赦，快步跟著喻博延往外走。
    走出一段距離，確定那幾個外國學生看不到後，舒念停下腳步，聲音帶著一絲不自在：“謝謝你，剛剛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喻博延微微側頭，神色有一絲不自然：“不必，隻是不想看你為難。”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氣氛尷尬又壓抑 ，誰都沒再提起那次表白。
    舒念穩了穩心神，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喻博延正準備離開，聽到她的聲音，腳步頓住，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我導師也受邀參加這次交流，我跟著過來幫忙，剛巧看到你。”
    他神色如常，可垂在身側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收緊。
    隻有他自己知道，前半句是實話，後半句卻不是。
    自從上次後，他答應不再打擾舒念，可目光卻始終沒能從她身上移開，一直默默關注著她的動態。
    得知她要參加這次活動，而自己的導師也在受邀之列，他便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了隨行的機會。
    在會場裏，喻博延看似鎮定，實則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在人群中搜尋著舒念的身影。
    當看到她被那幾個外國學生熱情“圍攻”，麵露難色時，他沒有絲毫猶豫，快步上前解了圍。
    此刻，麵對舒念的詢問，他神色平靜，不想讓她察覺到自己的這份心思 。
    “原來如此。”舒念回了這四個字，微微仰頭，目光與喻博延短暫交匯，又迅速移開。
    她嘴角扯出一抹略顯生硬的笑，輕聲說道：“這次交流活動規模大，能遇到也挺巧。”
    喻博延垂眸，雙手依舊插在兜裏，微微點了點頭，“嗯，是挺巧。”
    話落，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令人局促的安靜，晚宴上的歡聲笑語不斷傳來，可他們之間卻像隔了一層厚厚的冰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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