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段父段母拉著陸堯坐在沙發上聊得熱火朝天，從時政新聞談到養生秘訣，半點沒有放人的意思。
    被晾在一旁的兄妹倆對視一眼，段明軒將切好的水果遞給妹妹。
    “在國外待這麽久，那邊生活還習慣嗎？”
    段明薇抱著水果的手驟然收緊，遊輪上的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壓下心底的悸意，輕描淡寫地笑了笑：“就那樣，跟國內也沒多大差別。”
    餘光瞥見陸堯側頭朝這邊看來，段明薇慌忙別開臉，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轉移話題。
    “哥你最近工作忙不忙？我看媽天天給陸堯變著花樣做飯，都快忘了你才是親生的。”
    話音未落，另一頭傳來段母的笑聲，陸堯正巧端著果盤起身，目光與她相撞時，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關切。
    晚上九點，陸堯終於起身告辭。
    段父段母熱情地推著段明薇和段明軒：“快去送送堯堯。”
    段明薇磨磨蹭蹭換鞋，小聲嘀咕：“又不是第一次來，搞這麽大陣仗……”
    目光掃過停在院外的超跑，她撇撇嘴，這浮誇的款式確實很符合陸堯的審美。
    陸堯倚在車門旁，指尖轉著車鑰匙朝她挑眉。
    引擎轟鳴響起的瞬間，他突然拋了個誇張的媚眼。
    段明薇心髒漏跳一拍，下意識扭頭看向段明軒，見他正低頭看手機，表情平靜如常，才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這人平時就沒個正形，方才那一眼全當他犯病。
    車輪聲響漸漸遠去，段明軒忽然開口：“你們……”
    尾音拖得極長，驚得段明薇差點絆到台階。
    她攥緊衣角強裝鎮定：“我們什麽？”
    段明軒盯著妹妹泛紅的耳尖，最終隻是搖搖頭，伸手揉亂她的頭發。
    “沒什麽，回去吧。”
    夜風卷著他未盡的話消散在夜色裏，隻剩段明薇站在原地，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段明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被子被她扯得皺巴巴，像極了她紛亂的思緒。
    哥哥那句欲言又止的話不斷在耳畔回響，她咬著被角盯著天花板，回憶著晚餐時的每一個細節。
    是陸堯過於親昵的語氣？
    還是自己不自然的神態？
    可明明陸堯向來愛開玩笑，哥哥應該習以為常才對。
    她懊惱地把臉埋進枕頭。
    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畢竟遊輪上的意外、陸堯反常的溫柔，還有那些讓人臉紅的瞬間，都成了她心底不能言說的秘密。
    輾轉許久，困意終於襲來，迷迷糊糊間便睡著了。
    ……
    段家雖然比不上顧家財大勢大，但兩家畢竟是世交，生意上也常有往來。
    這天，段明軒和顧淮為合作項目見麵洽談，會議室內，兩人圍繞方案細節反複商討，直到暮色悄然，才終於敲定最終事宜。
    顧淮將最後一頁合同推到段明軒麵前，鋼筆輕敲了兩下：“合作愉快？”
    段明軒卻沒接文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事？”顧淮問。
    段明軒皺了皺眉，“國外那段時間，有發生什麽事嗎？”
    顧淮剛扣上鋼筆，手上動作頓了頓。
    他並不知道段明薇沒和家裏提起此事，但此刻段明軒問起，想必也是知道了些什麽。
    顧淮思索片刻，組織了下語言。
    隨後緩緩將遊輪晚宴遇襲，以及羅伊斯的所作所為用最簡練的語言全盤托出。
    前半段段明軒震驚之餘難掩擔心，但在聽到段明薇也被羅伊斯綁架，且吊在桅杆上差點喂鯊魚的時候，猛的站起身。
    "你說什麽？明薇被綁架了？！"
    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人告訴我？"
    怒意和後怕在胸腔裏翻湧，他突然想起妹妹回國後偶爾發呆的模樣，原來那些欲言又止的背後，藏著這樣的驚心動魄。
    顧淮喉間發緊，十分歉疚。
    他伸手按住段明軒顫抖的肩膀："是我沒保護好她......"
    見段明軒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他慌忙補充，"羅伊斯已經伏法。"
    好在段明軒不是什麽不講理的人，隻是妹控。
    顧淮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清楚，他也明白，段明薇是怕家裏人擔心。
    好在現在，誰都沒事。
    段明軒鬆了口氣，也沒有怪顧淮的意思。
    “那你呢，有沒有受傷，還有你那個……小女朋友，她怎麽樣。”
    顧淮輕笑，“都沒事。”
    段明軒冷靜下來後，才想起來，自己想問的還沒得到答案。
    怒意漸漸褪去後，段明軒才想起自己竟把原本想問的事拋到了腦後。
    他彎腰撿起散落的文件，“等等，其實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顧淮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明薇和陸堯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他頓了頓，想起妹妹最近躲閃的眼神和反常的神態，“比如……陸堯對她的態度，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顧淮聞言挑眉輕笑，眼底帶著幾分了然：“你也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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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段明軒神色一怔，手裏還攥著未整理好的文件，“我還以為是自己多心。”
    他眉頭微蹙，心底泛起莫名的煩躁。
    原以為那些異樣的氛圍隻是自己的錯覺，沒想到竟有人和他有同樣的感受。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段明軒直起身子，盯著顧淮。
    “你和她們待在一起，總該知道些什麽吧？”
    顧淮攤開雙手，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我還真不清楚，我隻是發現他們兩個氛圍和之前不一樣。”
    他當然明白顧淮沒說完的話，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不經意間的溫柔，都在無聲訴說著某些難以言喻的情愫。
    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竟可能喜歡上了捧在手心的妹妹？
    “一個情場浪子，”他扯了扯領帶，語氣冷得像結了霜，“別讓明薇吃虧才好。”
    顧淮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陸堯過去是愛玩，但感情的事誰說得準？他關鍵時刻靠得住，這咱們都清楚，況且咱們三家關係擺在這兒，他要是敢欺負明薇，我們絕不會饒他。”
    窗外，暮色漸濃。
    段明軒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內心卻難以平靜。
    他既擔憂妹妹受傷，又隱約期待如果陸堯真心相待，或許也是一段佳緣。
    ……
    舒念父母和顧淮父母這段時間忙前忙後在籌劃兩人的訂婚事宜。
    從場地布置到賓客名單，從婚戒定製到喜帖設計。
    孟思若每日捧著平板電腦反複比對酒店宴會廳的裝飾效果圖，連桌布花紋的色調都要親自把關。
    兩位母親不僅在細節上錙銖必較，更把人情往來處理得滴水不漏。
    孟思若喜歡熱鬧，雖然隻是訂婚宴，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風風光光的。
    許雅安和她的想法不約而同，想給這兩個孩子最好的，也總是怕委屈了舒念，每日變著法兒地詢問舒念的喜好。
    還悄悄聯係了國際知名的婚紗設計師，要為舒念量身打造訂婚當日的禮服。
    顧泊遠和舒恒就更不用多說了，像兩個小跟班一樣，跟在各自老婆後麵，聽從吩咐。
    顧家家大業大，訂婚宴自然是要大辦特辦的。
    老爺子雖然傳統守舊，但也沒有過多幹涉。
    孩子們開心最重要。
    為了不耽誤舒念的學業，訂婚的日子兩家長輩也是反複斟酌的。
    雙方長輩開了不下五次家庭會議，連顧老爺子都積極參與討論，最終才將日子定在秋高氣爽的假期。
    彼時楓葉初紅，桂香浮動，既避開了考試周的緊張，又能借著宜人的天氣，讓訂婚宴在露天草坪上舉辦。
    日子敲定之後，舒念才給幾位室友透露了一點風聲。
    午休時分，她攥著手機坐在寢室床邊，屏幕上是訂婚宴的電子請柬樣圖。
    “什麽？！”林琳手裏的薯片袋掉在地上，撒了滿地，“你要訂婚了？和顧淮？！”
    她馬上從床上下來，湊到舒念身邊。
    盯著屏幕上的“顧氏集團”字樣，眼睛瞪得像銅鈴。
    “天呐，你這是要直接從大學生變身豪門少奶奶？”
    “隻是訂婚而已。”舒念糾正。
    “那不早晚的事？”林琳誇張地捂住心口，一屁股坐在舒念邊上。
    “別人大學四年忙著考證考研，你倒好，直接解鎖人生成就——訂婚！說出去誰信啊？”
    她突然湊近，上下打量著舒念，“等等，該不會連結婚日期都定好了吧？孩子名字想好了沒？”
    陳月笑得不行，“你這都給念念規劃到生孩子了，孩子幼兒園上哪家是不是都想好了？”
    林琳吐著舌頭扮鬼臉，“我這叫未雨綢繆！”
    舒念急得直擺手：“別亂說了，婚期都沒定，其他的都還沒著落呢。”
    她耳根發燙，訂婚宴的細節已經夠讓她緊張，更別說遙遠的未來了。
    李夢桃轉過身，眉眼彎彎：“不管早晚，都得恭喜咱們念念，人優秀，眼光也好。”
    她聲音溫柔，帶著真心實意的祝福。
    “謝謝桃子。”舒念又轉眸看向其他人，“也祝你們都能遇見對的人。”
    話音未落，林琳突然整個人掛在她身上，下巴擱在她肩頭晃悠：“那說好了，等你結婚我要當首席伴娘！捧花也得第一個扔給我！”
    舒念被她壓得直往後倒，卻還是伸手環住她的腰：“放心好了，少不了你的。”
    說到對的人，舒念突然想到李夢桃和葉煦。
    這兩個家夥，一個比一個慢熱，等他們兩個開竅，估計真的要等到她連孩子都有了。
    舒念目光轉向李夢桃，眨著眼笑：“桃子，你和葉煦……最近還有聯係嗎？”
    話音剛落，原本在翻雜誌的李夢桃猛地坐直，耳尖漫上薄紅。
    “就、就那樣啊。”她低頭盯著膝蓋，“偶爾聊聊……然後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尾音越說越輕。
    林琳立刻撲過來，又擠在李夢桃旁邊，“哎喲這還不叫進展？葉煦又請吃飯又送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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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念看著李夢桃躲閃的眼神，懸著的心總算落回原處。
    她伸手捏了捏好友發燙的臉頰：“不鬧你了，你們順其自然就好。”
    李夢桃點了點頭。
    葉煦的溫柔，像春日裏的陽光，一點點融化了她心底因原生家庭而築起的冰牆。
    讓從小缺失關愛的她，第一次那麽清晰地體會到被人在意的感覺。
    隻是即便如此，她心裏還是有些難以言說的不安。
    她害怕自己不夠好，害怕重蹈父母感情破裂的覆轍。
    更害怕這份難得的溫暖會像泡沫般破碎。
    這種患得患失的惶恐早已刻進骨髓，即便葉煦將真心剖白在她麵前，她還是忍不住想，這份溫暖真的能永遠屬於自己嗎？
    葉煦似乎看透了她的猶豫，隻是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淡淡遞給她一句，“沒關係，你慢慢想。”
    “反正你年紀還小，我可以等。”他說這話時眼底的真誠，讓李夢桃既感動又愧疚。
    得知她想專心完成學業，他便在日曆上圈出她畢業的日期，笑著說：“到時候我要第一個祝賀李夢桃同學，順便問問這位優秀的畢業生，願不願意給我一個追她的機會？”
    這份包容反而讓李夢桃眼眶發燙，她暗暗告訴自己，或許可以試著，再勇敢一些。
    ……
    自從上次聚餐不歡而散之後，林家和安家便沒再有過聯係。
    林木澤在學校裏和安心碰麵的次數也少了。
    這份刻意製造的“陌生”，讓他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和邢佳相處得越來越甜蜜。
    邢佳也幾乎成了學生會的編外人員，經常出入。
    辦公室裏此起彼伏的“狗糧預警”聲中，有人打趣說這對璧人簡直是學生會的“模範情侶天花板”。
    搞得兩人都有些無地自容。
    可甜蜜歸甜蜜，畢竟安心也是學生會的一員，有學生工作時，還是避免不了會碰麵。
    不過安心的態度對比之前，冷淡了很多，幾乎不會主動上來打招呼，林木澤也樂得清閑。
    隻是，在他們注意不到的角落，安心看向他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嫉妒和怨恨。
    一直以來，在父母的影響下，她也覺得林家為他們家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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