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吳炎波在哭，一旁的小孟並沒有出聲打擾他，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就這麽默默地陪著他。
    至於駱達的死狀，在小孟的眼裏根本不值得一提。
    過了好一會兒，吳炎波的哭聲才停了下來。
    他看了眼駱達的屍體，對小孟說道“我殺人了。”
    小孟從吳炎波的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放進他的嘴裏，隨後又將煙給點著，然後才開口說話。
    “吳老師，您殺的是該殺之人，他罪有應得，你今天不把他殺死，他以後隨時會把我們殺死。”
    吳炎波狠狠地抽了口煙，然後才苦笑了一聲“我沒想到我下手會這麽狠。我以前可是個知識分子啊。”
    小孟回答道“狠點好，不狠不足以平息內心的怒火。”
    隨後兩人陷入了相對無言的狀態之中。
    一根煙抽完，吳炎波想要起身，卻感覺渾身沒有力氣，小孟見狀，伸手將他拉了起來。
    吳炎波抬起腿，想要踢駱達的屍體泄憤，可看見對方那血肉模糊的慘狀，最終還是打消了想法。
    “小孟，這屍體看得我有點害怕，你先扶我回屋，然後叫門口的人進來把屍體處理了。”
    將吳炎波扶進屋內後，小孟打開了院子的大門，對門口的衛兵招了招手“把這個屍體丟河裏去喂魚。”
    聽到小孟的吩咐，衛兵們見怪不怪，反而衝他咧嘴一笑，然後就去準備工具了。
    這裏是金三角，哪天不死幾個人啊？
    隻是走進院內，看見駱達那麵目全非、不成人樣的屍體，衛兵們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這兩個老師，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怎麽下起手來這麽狠？
    等院子被衛兵們收拾幹淨後，小孟走進了屋子裏。
    屋內擺滿了大大小小的化學儀器，儼然就是一個簡陋的實驗室。
    見吳炎波坐在窗邊，呆呆地看著窗外，小孟給他倒上了一杯熱水。
    “吳老師，您沒事呢吧？”
    吳炎波搖了搖頭，自嘲一笑“我隻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還不太習慣而已。我沒想到我竟然也有犯下這種罪行的一天。”
    吳炎波的話語裏滿是悲涼之意。
    小孟的沉默了一下“殺人是罪惡，被一個惡人逼著殺掉對方，這就不是罪惡了，這是討要公道。”
    聽到這句話，吳炎波點了點頭“是，我是被逼的，他們全都該死！”
    小孟搬過旁邊的椅子，對著吳炎波坐了下來“吳老師，要不……跟我說說您的女兒？”
    吳炎波笑了起來，臉上滿是對過往的懷念“我老婆是蓉蓉兩歲多的時候沒掉的，從那以後，就是我一個人帶著蓉蓉……”
    隨後吳炎波開始跟小孟地說起了女兒吳蓉蓉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從女兒6歲那年第一次上學哭著鬧著不去學校，到女兒8歲那年第一次下廚，偷偷給過生日的自己做長壽麵，再到她14歲第一次來月事自己手足無措……
    在吳炎波事無巨細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小孟的腦海裏勾勒出了一位母親早亡，和父親相依為命，早早懂事卻又過早離世的姑娘的一生。
    在這一過程中，小孟始終不發一言，就這麽靜靜地聽著他說，除了給吳炎波的杯裏添水，也不再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就這麽一直說到了深夜，吳炎波終於口述完了女兒那懂事短暫的一生。
    他如釋重負般地對小孟說道“這把話說出來，心裏好多了，小孟，謝謝你了，聽我這前言不搭後語亂七八糟地說了一晚上。”
    小孟衝他笑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吳炎波看了眼時間“這時間竟然都這麽晚了。你先坐一會兒，我去下廚炒兩個菜，還有事得跟你說。”
    小孟點了點頭“好！”
    吳炎波擁有絕大多數巴渝男人都具備的做菜天分，小孟也確實喜歡吃他做的飯菜。
    過了一陣，三道菜炒好，吳炎波指了指角落的一張桌子:“我們坐在那兒吃。”
    兩人對著桌子坐下，小孟也不客氣，直接就開始幹飯。
    等吃飽喝足後，吳炎波才開口“鮑家千金喜歡你，鮑司令想招你做女婿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小孟搖了搖頭“我不會留在這裏的。我答應過祁叔和我哥，要去美國好好讀書，麻省理工、普林斯頓、哈佛和耶魯，好歹我都要考進去其中一個，給我哥還有祁叔長長臉！”
    聽到小孟的話，吳炎波笑了起來“有誌氣！你小子肯定能行！”
    小孟接著說道“而且，我哥還有個很厲害的仇人，這也是我真正的仇人，這大仇未報，我結婚也不合適。”
    聽到小孟這句話，吳炎波愣了愣，然後才問道“你和你哥的仇人是誰？”
    “北都汪家。”
    吳炎波若有所思，然後才開口問道“仇人是北都汪家，那你跑美國去做什麽？”
    小孟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說道“他家有個小子在美國那邊，好像還是什麽社團的老大。”
    吳炎波點了點頭“難怪你從來到這邊以後，天天讓我教你化學知識，還有教你做炸藥做炸彈的，就是為了以後用來對付你們的仇人？”
    小孟點點頭“嗯！”
    隨後吳炎波又問道“我教你用白糖還有用其他材料做炸藥炸彈的那些方法，你都掌握了吧？”
    小孟老老實實地回答道“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吳炎波笑了笑，然後說道“我明天去跟老鮑說一聲，幫你把這門婚事拒了。你這幾天就準備好，提前動身去美國！”
    “至於拒絕的理由麽……”
    小孟喝了口水，慢條斯理地說道“拒絕的理由就說我在內地得罪了很厲害的仇家，對方還在追殺我，而且我被他們重傷過，以至於不能人道了……”
    吳炎波嚇了一跳“你被仇人害得不能人道了？真的假的？”
    小孟愣了一下，然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當然是假的。”
    吳炎波瞬間就明白了小孟的用意，那就是通過自汙的方式，給姓鮑的一個台階下。
    他點了點頭“這個主意好，我覺得可以用。”
    小孟將話題轉移到了吳炎波身上“吳老師，你現在大仇得報，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回國！”
    小孟一臉驚訝“啊？回國？”
    吳炎波點了點頭，咬著牙說道“害死我女兒的人裏，還有個叫王子俊的！他也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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