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信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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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劉璋的書信一起送出的,還有龐統自己的親筆信。
    龐統與龐羲有沒有關係隻能說關係不大,但龐統可以讓兩方有關係。
    畢竟龐羲出身河南,亦可屬於荊州範圍,那既然同是荊州龐氏,大家就好說話了不少。
    站在江州城牆上看著信使攜信遠去,趙雲感覺自己還是無法理解:
    “劉璋不擔心主公擊敗龐羲後擁兵自立”
    “當然不擔心。”龐統搖頭:“因為無糧。”
    隨即兩人在城裏漫步而走,龐統順便給趙雲梳理蜀中的情況。
    趙韙時巴郡三分,變為巴,永寧,固陵三郡。
    後永寧郡改巴郡,固陵郡改巴東郡,巴郡改巴西郡。
    蜀中人對巴郡之名相當看重,不然永寧和固陵二郡也不會再改回巴郡之名了。
    而趙雲也還記得龐羲的職位:巴西太守。
    “巴西郡此前是巴郡”
    龐統拉著趙雲找了個茶攤坐下,遞給攤主十錢,然後悠悠道:
    “此事說起來複雜……當初劉璋有異心,遣張魯張修攻漢中絕蜀道。”
    趙雲也記得這件事,麵色一肅道:
    “漢中太守蘇固,漢室忠臣也。”
    龐統端起來這個茶攤的粗茶喝了一口,口感粗澀。
    連飲數口,臉上換了個嘲諷的笑容道:
    “張魯之母,好養生,有少容,往來劉焉家。”
    這一句話就已經夠了,趙雲了然。
    “劉璋引以為恥,建安五年殺張魯母、弟,張魯約杜濩、樸胡、袁約同叛劉璋。”
    “龐羲受劉璋之命討伐,不克;建安六年三郡更名。”
    龐統說的很散,但趙雲低頭想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
    將粗茶一飲而盡,龐統更是總結道:
    “益州之亂,禍在劉焉棄漢臣之名。”
    “有主如此,趙韙效焉,遂有如今州牧劉季玉。”
    “劉季玉輕率殺張魯母弟,乃有張魯之亂;暗弱致沈彌甘寧之叛。”
    “趙韙之叛亦是如此,龐羲李異反水殺韙也不過是爭權奪利。”
    龐統嘴角拉起來一個笑容,其中是滿滿的嘲諷和不屑:
    “一群漢賊!”
    趙雲默然,同樣將茶水一飲而盡。
    江州的氣候逐漸炎熱,每當這時龐統才會有點懷念荊州。
    明明才五月,熱的已經仿佛荊州七八月一般。
    龐統幹脆起身點燈,他打算再寫一封信寄與劉璋。
    這樣一個腦袋簡單且喜歡一意孤行的主君,不多撩撥兩句龐統都覺得對不住自己的筆墨。
    一封信畢已經到了天明,伸了個懶腰後龐統這才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了個人。
    悚然一驚後便是心生歡喜:
    “主公何時回來的站此多久了”
    劉備笑嗬嗬道:
    “從士元開始勸劉季玉調撥糧草,如此才好伐龐羲此等不臣之將時,就已經在了。”
    “士元大才!”
    如此龐統的窘迫之意才稍緩。
    順便劉備還為龐統帶來了關中的消息:
    “韓遂與張橫梁興等立討賊之盟,號十萬人馬。”
    “立盟之後方請馬超,與鍾繇、夏侯淵相持於潼關。”
    “十萬之軍,如何敗了曹賊”
    劉備想不明白。
    關中乃是韓遂馬超的主場,而且連年征戰,這兩人手下也都稱得上百戰之兵。
    鏈接一處,再有梁秋等人聲援,聲勢浩大。
    別說在關中據守了,劉備覺得讓自己指揮……
    不,讓二弟指揮的話,今年就能打到許都去!
    龐統大笑,隻是指了指案台上剛剛花了一晚上寫好的信道:
    “這有何難韓馬二人,齊心則關中永固,異心則必被分而破之。”
    劉備沉默搖搖頭,隻能期盼之前與馬超寫的信提醒真能有一點用處吧。
    暫時放下一件事,劉備從懷裏掏出一個薄薄的小冊子。
    “士元,光幕記要。”
    龐統眼睛一亮,忍著倦意,接了過來。
    示意主公隨意自處後,龐統跪坐在桌前仔細翻閱起來。
    劉備則是饒有興趣的再次站在龐統身後,抽空與龐統問話。
    “士元覺得這出祁山之策如何”
    “得隴右則可斷河套,威逼關中,則可圖天下矣。”
    龐統津津有味的翻看,對這個對策挑不出一點毛病。
    “天水麒麟兒薑維”龐統對這個名字也有點印象。
    後世總是對他也意難平,現在終於知道是誰了
    隻是天水……不好接過來啊。
    懷著莫名的心思,龐統再次翻過一頁,隨即眉頭就皺了起來:
    “馬謖,該殺!”
    恨恨拍了下桌子,龐統歎道:
    “斬之猶難解恨!即使殺之,街亭亦不複得!”
    真偽出師表龐統不予置評,不過石亭之戰這個就是完全嗤笑了:
    “我早有言,孔明總說盟友重要,結果反而導致這盟友步步相逼!”
    隨即龐統眉毛揚了起來,顯是對這晉書也很是詫異。
    但對龐統來說最大的問題是:
    “這不夜長安的圖畫呢”
    “哦,這個啊。”劉備笑眯眯道:
    “畫起來太過困難,季常和公琰就沒有摹畫,不過我們都仔仔細細看了。”
    龐統呆立當場,後悔不已。
    劉備從公安趕來也頗為勞累,於是幹脆與龐統抵足而眠。
    馬謖的去向,江陵的水軍變化,甘寧的親兵來投等等被劉備娓娓道來。
    龐統也將送與龐羲的信件說了個明白。
    就在交談間屋內兩人說話聲逐漸變得微不可聞,最終鼾聲響起,有路過的傭仆細心關上了房門。
    這一覺睡得頗久,等劉備起來時已經是下午時分。
    龐統已經不知去向,劉備自己起來尋了地方洗漱之後,直接去往城東。
    江州城在劉備看來也算是得天獨厚,三江匯,六岸出,一濁兩清,讓初來此地的劉備嘖嘖稱奇。
    江州位於江北,劉備沿著直道走了一刻鍾,這裏便是江州的農田處。
    一眼便看到在田間勞作的有一個士子打扮的人,劉備遠遠喊了聲:
    “閬中趙筰,近日安好乎”
    田間的那個人直起了腰,同樣高聲回應道:
    “托劉荊州之福,幸而未死!”
    劉備哈哈大笑。
    一刻鍾後,劉備與趙筰坐在田間地頭。
    麵前是長勢正好的稻田,百姓零零散散遍布其中,或除草或捉蟲。
    兩人身後的江水中,水力坊的已經初具雛形,匠人與來幫忙的百姓正在來來往往。
    劉備樂嗬嗬的過去花兩錢換了一陶壺的粗茶。
    給趙筰倒了一杯之後,劉備自己先飲了一口:
    “趙太守還是隻願事農桑乎”
    趙筰表情略有一些複雜,作為一城太守,沒守住城就算了。
    這劉荊州帶頭教種田,不擾民,造圓車取水,給百姓宣傳正在建造的水力坊之便利。
    跟李異天差地別的態度輕而易舉的征服了百姓,趙筰有了一種多餘感。
    這是一個好主公,這是趙筰這段時間的判斷。
    可是趙筰同樣記得,劉備打過來的那天,他當著百姓和守軍的麵信誓旦旦:
    “城破則唯死而已!”
    時間證明了劉備的態度,於是有越來越多的百姓來勸趙筰:您就從了劉荊州吧。
    如此反倒搞得趙筰更加下不來台:大夥怎麽還記得我那句話的
    趙筰不回答,但劉備繼續道:
    “龐羲此人,趙太守可知”
    趙筰如實道:
    “見過兩次,某家在閬中,乃是巴西郡治下。”
    趙姓亦是閬中大姓。
    “今有一事欲請趙太守相助。”
    機會!趙筰心中當即把握住了,強壓激動道:
    “不敢言請,劉荊州直說便是。”
    看著趙筰的眼睛,劉備緩緩道:
    “請往龐羲龐太守處一行。”
    趙筰呆了一呆,但沒猶豫太多,一咬牙道:
    “好!”
    “但是筰亦有個不情之請。”
    “還請主公往嚴顏將軍處一行。”
    劉備驚喜異常,挽著趙筰胳膊大笑道:
    “這有何難”
    嚴顏這個名字,劉備當然聽過。
    江州城的守將,在靠著李異的腦袋打開城門之後便沒看到這嚴顏了。
    最初劉備還以為是騎馬逃往成都報信去了。
    如今才被趙筰告知,那嚴顏還在江州城。
    主公兩字叫出口之後趙筰居然感到輕鬆很多,此時自是知無不言:
    “嚴老將軍對那劉璋頗有愚忠。”
    說起來這個趙筰便是歎氣:
    “然其為人忠義,且鎮守江州城二十餘年,愛民如此,愛兵亦如子。”
    “明蜀中地理,曉蜀中人物,主公若能勸出,定有大用。”
    劉備用心記在心裏,光聽趙筰的這些描述他便已經生出了一些好感。
    “定不負所托。”
    了卻最後一樁心事之後,趙筰將碗裏的粗茶飲盡,隨後拱手道:
    “還望主公為筰備馬,如今既領命,當早行。”
    再三婉言謝絕了劉備要他明早再出發的提議,趙筰騎在馬背上奔馳,心下則是莫名有點心安。
    作為閬中大姓,從出仕起趙筰就覺得這蜀中由那劉焉帶來了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家中的老人與他講過蜀中的曆史,川主開都江堰,成天府沃土。
    川主又開西南夷道欲廣巴蜀,那時候的四川有一股勃勃的生氣。
    而如今呢趙筰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又看到了那股勃勃生氣,在這位劉荊州身上。
    不,他很快就會是劉益州了,趙筰堅信。
    蜀中士子,已經等待這股生氣等待的太久了。
    第二更還是會比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