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城深吸一口氣，緩緩把門關上。
    盡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他還是覺得荒誕。小時候看的連環畫裏的人物，出現在眼前，這讓他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如果他是個孩子，會覺得新奇。但他已經老了，他隻擔心之後的交流溝通問題。
    趙江城再次打開門，這次映入眼簾的是整齊排排坐的幾十隻猴子，以及站得筆直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率先走上前，朝趙江城伸出右手：“您好，是趙江城趙先生嗎？很高興認識您。他們都叫我白娘娘。”
    隻見白衣女子身形纖細修長，腳下踩著一雙小白鞋，身穿白色中長袖a字型連衣裙，袖口做了圓切，鶯綠緄邊，裝飾雙環盤扣，扣子是碧玉所製。左手手腕上纏著一根碧玉鐲，色澤漸變，瞧不出底細。
    那裙子布料隱隱有竹葉暗紋，隨著外麵白雲遊走遮蔽太陽，布料有了些許流光溢彩的變化。
    大裙擺到腳踝偏上位置，裙子裏麵是棉蕾絲襯褲，放量很大，比裙子長了兩指。兩個麵料色差很小，乍一看仿佛是裙子自帶的裙擺。
    一頭長發用單根竹節簪固定成了蛇髻，臉上沒什麽妝容，眉毛細長如兩根曬幹的竹葉，直入鬢角。白娘娘單眼皮，此刻睜著眼隻露出一半黑眼珠子。一雙瞳仁邊緣隱隱可見金光，瞳孔不是圓的，呈圓梭形。
    趙江城一家老少，主打一個有啥穿啥，他看不出來的有什麽不對。絲毫不知，以後白娘娘的置裝費，會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趙江城手心冒汗，白娘娘那眼珠子讓他想起去年他娘烤的地瓜。他娘自己種的，長出來就手指長短，中間粗，兩頭細。他娘非說那是新品種，就長這麽大。
    趙江城覺得，白娘娘這瞳仁和那根地瓜差不多形狀。
    趙江城抓了抓衣擺，蹭掉掌心的汗，伸出手虛虛握住白娘娘指尖，以示禮貌。
    “白娘娘您好，我是趙江城。現任天目小組主要負責人。”
    他代表的是華夏，絕對不能因為童年陰影感到害怕。很少有人知道，趙江城怕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看到蛇，汗毛都能立起來。
    禮貌過後，趙江城迅速收回手，將文件遞過去。
    “這是已經生效的文件，之後華夏覺醒的非人類都將按照這個規章製度管理。”
    白娘娘打開文件，從頭翻到尾，認認真真看了幾十秒，道：“他們說包吃包住一輩子，我就來了。夥食怎麽樣？有奶茶嗎？我想住潮濕陰涼的地方，這裏太幹，太熱，不舒服。”
    趙江城硬著頭皮道：“都有，隻要白娘娘加入維穩小組，會給您一線人員待遇。包吃住，任務有補貼，華夏公民能享受到的權利與義務，您都有。”
    白娘娘點頭，手指一抹，簽名頁出現了一隻邊緣淡金色的小白蛇。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趙江城鬆了一口氣。
    而後，那幾十隻猴子湊過來，抓耳撓腮，你一言我一語。
    “老倌，老倌！”
    “他們說有桃吃，管飽嗎？”
    “時令鮮果，應有盡有？”
    “四方朝拜，香火加身？”
    “是真是假？”
    趙江城不知道那幾個兔崽子具體忽悠了什麽，聽這意思，高低不是什麽難事。
    “有，都有，果子要多少有多少。香火要多少有多少。”
    果子自不用提，隻要想，一個小時內就能拉來幾十萬斤，讓這些猴吃到吐。
    要香火，那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加工的，手工的，什麽樣的都有。隻要好好幹活，什麽都好說。量產的不行，就派發任務挨家挨戶燒。
    什麽時候幹什麽事兒，隻要能解決問題，什麽都不是事兒。
    又不是什麽邪神，給猴燒香，民眾還是樂意的。
    趙江城道：“你們先和我說說，你們大王呢？”
    已經有猴子攀著趙江城的胳膊，開始在半空蕩秋千，聞言眼珠子滴溜溜轉。
    “什麽大王？不知道，不知道。”
    “什麽大王？不曉得，不曉得。”
    “什麽大王？沒有，沒有。”
    趙江城哭笑不得，隻讓猴子們看文件。
    “看不懂，大王說朝廷的文書都是騙人噠！”
    剛還說沒有大王呢，轉眼就改口了。趙江城知道這群猴忽悠人，隻讓人把這群猴子送去果品倉庫，先好吃好喝伺候著。
    如果這些猴口中的大王是貨真價實的那位，絕對是個大寶貝。
    天天騎著他上崗都行。
    “白娘娘，我讓人帶您辦入職手續。最近維穩小組很忙，很希望有更多人才……仙才加入。歡迎舉薦。”
    白娘娘沒說好與不好，隻是在警衛員提著奶茶路過時，眼睛亮了。
    趙江城秒懂，他娘想吃什麽，又不肯說的時候，就這眼神。他娘要控糖，蛇妖可不需要控糖。
    趙江城當機立斷：“奶茶給白娘娘。”
    “首長，這是趙回要的。”
    “不給他喝，他失寵了！快帶白娘娘辦入職手續，準備出任務。”
    終於騙到……啊不，終於招攬到了一位非人智慧生物，當然是物盡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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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江城哼著小曲回辦公室，看趙回的目光，都帶了幾分慈愛，揉了揉趙回的腦袋瓜子。
    “小子，你再看看未來。未來如何？”
    趙回哼哼唧唧不說話，還在生氣自己沒了奶茶。
    趙江城用私人手機，給任職於某地旅遊主管部門的老同學打電話。
    “老許啊，我知道你們那裏財政緊張，這才厚著臉皮扯犢子攀扯一些有的沒的。我勸你啊，趕緊把那宣傳撤了，免得大聖揮得千鈞棒。”
    電話那頭一臉問號，還想細問，趙江城已經把電話掛了。
    趙江城敲著桌子唱道：“正是那，爭名奪利幾時休？早起晚眠不自由！”
    趙回抱著膝蓋抗議：“我要奶茶！我不要自由，我隻要奶茶！！！”
    見趙江城不為所動，趙回開始滿桌子打滾。
    “我、要、奶、茶！”
    ……
    華夏觀眾高強度團建，強烈要求有關部門加班加點幹活，處理大海撈針得來的證據。
    他們要個交代，沒有交代，就想法子搞個交代。
    另一頭，一隻剛下火車的猴迷路了。手機沒電了，好不容易找地方充電，又不知道怎麽解鎖。人臉解鎖映出一張猴臉，怎麽都解不開。
    猴急得直撓頭，看到一個公園遛彎的老大爺，立刻衝上去：“老頭，你知道花果山在哪嗎？”
    這老大爺今天出門沒戴眼鏡，看什麽都是模糊的，聞言伸過去耳朵，問：“你說啥？”
    “我說，老頭！花果山在哪？”
    “你說花果山啊，東勝神洲傲來國唄，自然是往東。”
    “東？”
    猴跳上單杠，踮著腳朝東張望，隻看到一片海。
    老大爺仰頭，樂嗬嗬道：“你小子還真像個猴，就是少根金箍棒。”
    “你還知道金箍棒？”
    老大爺挺起腰杆：“那是！我什麽都知道！”
    猴抓耳撓腮，篤定自己沒找錯地方，沒找錯人，怕是遇到了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老神仙。
    “老倌兒，我要去花果山，你說應該怎麽走？”
    “先去拿金箍棒，那邊就是東海。拿了金箍棒，繼續往東。遇到嘰哩哇啦說話聽不懂的人攔你，就直接打。我孫子說那邊有馬猴燒酒，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說不定很好喝。你去試試。然後你再回來見猴子猴孫，宴請四海兄弟，多快活？”
    “好好好！馬猴燒酒！”
    猴作了揖，匆匆往東走。
    老大爺繼續遛彎，被匆匆趕來的家人帶回去。
    “爸啊，你這是出來幹什麽？你病還沒好呢！”
    “你誰？一邊去，我不認識你。”
    老大爺的兒子一臉無奈，自從老頭得了老年癡呆，像是變了一個人，真是累死個人。
    “行行行，你不是我爸，你是我哥！兄弟，走回家吃飯去。”
    “這還差不多，對了，買根金箍棒，剛有個半大小孩想要金箍棒，看著怪可憐的。”
    什麽小孩？
    男子百思不得其解，路過商店，買了一根一米多長，裏麵裝著山楂片的‘金箍棒’。
    老頭子年紀大了，不順著點不行。
    “走了哥們，回家吃飯。”
    猴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一味往東，漂洋過海。
    “馬猴燒酒？大馬猴做的酒？桃子釀的？那一定要嚐嚐。”
    ……
    藍星其他大區各國首腦，有點摸不準華夏的實力。他們懷疑，王九招其實是華夏最新量產的機器人。虛晃一招，就是為了忽悠他們。
    他們懷疑，華夏六十個幸運兒，全都是提前選好的。
    國際服格外熱鬧。
    零元購每一天：華夏還是不願意承認，他們的十二組幸運兒，是一個成建製的兵團嗎？61對5861，沒輸。
    暴擊袋鼠運動員：我想搬家。我的護照號是xxxxxxxxxxxx，請問什麽時候可以登船？
    土豆消滅者：我想回到我的故鄉華夏，盡管我不是華夏出生的，盡管我沒有華夏血統，但我認為，華夏才是我真正的故鄉。
    華夏網友根本沒空理這些人，他們忙著高強度追蹤有關部門的工作效率。
    什麽恐懼不恐懼的，他們生氣。
    宋天驕腦殼疼。
    好像有成千上萬個人，在她腦子裏說話。她抱著腦袋，在桌子上撞了撞。
    王九招手裏的布丁勺子嚇掉了。
    “天驕，你要自殺嗎？”
    剛才謝青山科普了戰後應激創傷，六十個人複盤過後，發現別人頂多自刀，宋天驕刀了包括她自己在內一共五個人。
    所有人都認為，宋天驕容易留下心理陰影。
    宋天驕抬頭，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那眼裏的關切都要溢出來了。
    啊這……宋天驕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我沒事，你們看我幹什麽？”
    趙餘白認真道：“一般有病的人，都會說自己沒病。張大夫，你說呢？”
    張德拿著碘伏過來，準備給宋天驕額頭上磕出來的小傷口消毒。
    “我沒話說，我就是個戰地醫生。我隻想說，下次先把桌子上的核桃殼清理了，再撞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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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德用鑷子夾走插在宋天驕腦門上的碎核桃殼，動作熟練的消毒上藥，貼個創口貼。
    其實這點傷，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張德急需做點什麽，緩和一下情緒。勁兒太大，還沒緩過來。以前他是上戰場，都是支援其他國家。本身沒太多觸動。
    這次，實在是給他的刺激有點大。
    【各大區藍星中場副本全部結束，死亡131人，正在重新抽選補充幸運兒！】
    【幸運兒抽選結束，請盡快自我介紹，熟悉彼此】
    這麽快？
    宋天驕吸溜了一口田甜遞過來的娃哈哈，嘀咕道：“速度這麽快，夢魘是提著燈上茅坑，找死嗎？”
    夢魘和pan完全不是一個風格。pan還知道給休息時間，讓人睡一覺。夢魘完全是強度拉滿，不想讓人活。
    華夏幸運兒們握緊雙拳，靜靜等待夢魘的戲碼。
    他們沒什麽好熟悉彼此的。這世上沒有比一起扛過槍，一起殺過敵，交付彼此性命，更有效的熟悉。
    伊善吸溜了一口娃哈哈：“這小孩子喝的東西，還挺好喝。”
    包柱笑容囂張，他剛問夢魘要了一堆零食，用來安慰老大。萬惡的夢魘，居然連累老大刀了五個人。
    老大一定會留下陰影的！
    包柱把泡好的火雞麵放在宋天驕麵前，又去剝開心果。他要努力服務好老大！
    這殷勤模樣，氣得劉槐香連著翻了好幾個白眼。
    “這小子到底什麽情況？放在以前，他就適合當皇帝跟前的太監。點頭哈腰的伺候。”劉槐香自力更生了一輩子，看包柱那真是哪哪都不順眼。
    大清早就亡了！
    這小子總能在別人對他刮目相看的時候，一秒回到狗腿子狀態。
    劉槐香搖頭歎息。
    就在這時，夢魘的聲音再次響起。
    【副本抽選中……華夏抽選到的副本是《假麵》】
    【虛假的麵具？虛偽的表麵？你們之中有騙子，騙子欺騙了所有人！假的，全都是假的！】
    【歡迎來到這場盛大的假麵舞會！在這裏，你可以主宰ta們的生死！】
    南大頭它們立刻衝到宋天驕身旁，掛在她身上。宋天驕還端著火雞麵，她趕緊往嘴裏塞了好幾口。
    夢魘話音剛落，眾人發現周圍環境變化，腳下再次出現棋盤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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