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山小跑著衝出暗巷，一邊跑，一邊脫下身上的黃色衣服塞進垃圾桶。
    穿過兩條街的時候，他身上已經隻剩下一條苦茶子，匕首別在鬆緊帶上，這讓他的苦茶子搖搖欲墜。
    直播間觀眾高呼，公雞哥這人能處，有衣服他是真脫。
    不過小雞崽子一樣的體格，真的讓他們很想召喚雷霆老奶，給公雞哥多塞點食物。本來公雞哥養胖了不少，經過《山火》的三天，和進入的《使女》這七天，都快餓脫相了。
    這要讓劉槐香看到了，絕對要開始填鴨工作。
    有一隊警衛迎麵走來，謝青山高呼：“救命！那裏有死人！有死人！還有人扒我的衣服！”
    一個孩子，一個瘦弱的孩子。
    看起來完全沒有什麽攻擊力，警衛們相信了謝青山的話。
    警衛們朝著他指的方向跑去，一個警衛留下來，想要帶謝青山離開。剛俯身，就被匕首劃破喉管。
    謝青山套上這個警衛的衣服，遮蓋住自己小雞崽子一樣的身材，寬大的衣袖與褲腿被他卷了又卷。褲腰很大，他把皮帶纏了兩圈，勉強把褲子穿好。
    警衛的衣服是黑色的，在暗夜裏是很好的偽裝色。
    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順著牆根遊走，用垃圾桶裏翻出來的塑料袋包住匕首手柄，踩著垃圾桶攀上牆，割斷路邊監控的電線。這輕車熟路的模樣，讓人很懷疑，他到底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
    直播間觀眾發現，謝青山的行為，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期。
    在此之前，直播間觀眾覺得謝青山是一個執著且古板的老實人，夢魘的副本裏那些回憶中謝青山的所有行為，都可以歸類於老實人的勃然一怒。
    謝青山是一根彈簧，壓到最底後，就會反彈。
    觀眾認為，謝青山就是這樣一個老實人，一個老實的，被現實傷害得遍體鱗傷的人。
    所有副本裏，謝青山與隊友的互動，無一不彰顯著，他是個攻擊性很弱，值得交托信任的人。
    直到這一刻，觀眾們有點看不清謝青山了。
    熟練，實在是太熟練了。
    謝青山連續解決十幾個監控後，選擇以迂回的方式回到那個死胡同。
    黑氈帽已經被警衛帶走，地上隻剩下血跡，昏暗路燈下，一隻長尾巴老鼠快速跑過，嘴裏叼著一坨看不出本貌的食物。
    地上的鋼管已經不在，大概是被當做證物帶走了。
    謝青山不在乎那些人會如何編排黑氈帽的死，他隻知道，自己放出去的煙霧彈足夠為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那些警衛想查到他身上，需要時間。
    他需要的，就是那一點時間。
    謝青山用匕首撬開下水道排水口的濾網，直接跳下去，循著細微風聲，踩著汙水，頭也不回的往前跑。汙水被踩踏的聲音，在漆黑的下水道裏格外清晰。
    啪嗒啪嗒啪嗒！
    謝青山跌跌撞撞往前跑，過於寬大的衣服影響了他的奔跑，但他不願意脫掉衣服。
    謝青山順著汙水流淌的方向奔跑，沒有一絲停滯，跌倒後選擇再次站起來。
    直播間觀眾從沒見過這樣的謝青山。
    以往謝青山在團隊裏是最沒存在感的那個，有飯吃就吃，有活就幹，被當成公雞放血都能無怨無悔。
    此刻，他們從謝青山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或許謝青山之前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假象？
    無人知道答案。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播間觀眾看到的一直是光線晦暗的畫麵。
    很久之後，謝青山終於停下腳步。麵前有光，腳下的汙水流動的速度變得很快，汙水裏的垃圾拍打在他腿上，發出的動靜被不遠處的流水聲掩蓋。
    謝青山用匕首撬開生鏽的柵欄，往前走了幾步。
    觀眾們看到一條河。
    河水並不幹淨，整體呈黃灰色，咕嘟嘟冒著泡，像是顏料盤打翻後融合在一起的顏色。
    排水口在高處，距離河麵有三米多，汙水從高空墜落，水花四濺，水聲很大。
    謝青山選擇直接跳了下去。
    直到這一刻，直播間觀眾都沒意識到謝青山想幹什麽。謝青山的行為，看不出目標與邏輯，他潛伏七天踩點動手，這是有邏輯的。
    但現在，他的行為是沒有什麽邏輯的。
    謝青山抓住幾個空空的塑料盤充當浮漂，斜斜往河對岸遊。
    身上的黑色衣服再次成為保護色，遠遠看上去，這隻是一團黑色的垃圾。
    終於，謝青山上岸了。
    他躺在河灘上大喘氣，胸膛起伏，用力扯下身上的黑色上衣，丟到遠處。
    警衛的衣服質量很好，一定程度上阻隔了汙水，並為他提供了一些浮力。。
    短暫的休息後，謝青山重新清理身體。
    警衛的褲子被他用匕首割掉褲腿，重新穿上後，這條褲子的長度在膝蓋的位置。皮帶纏繞兩圈影響行動，這次他選擇用匕首尖重新打了一個孔，用力紮緊皮帶。
    一隻小匕首塞進褲子裏，另一隻匕首握在手裏。
    謝青山赤著腳，走入叢林。
    他很快被叢林裏的人發現，一群麵色惶惶的人把他包圍，領頭的那個質問：“你是誰？怎麽會在這裏？”
    謝青山丟掉手裏的匕首，攤手道；“我是來加入你們的。我是垃圾工，工友說在垃圾場會累死，要想辦法逃出來。我的工友幫助我，離開了垃圾場。”
    謝青山言語誠懇，眼中閃爍淚花：“他死了，他說會在天上保佑我。”
    周圍眾人有些動容，領頭那人還存有戒備之心，問謝青山是怎麽逃出來的。
    謝青山抹著淚道：“他殺了警衛，帶我離開垃圾場。有人追出來了，他死了……
    “他告訴我，隻要順著下水道一直走，一直走，就能活下來。可是他已經死了，他說他會保佑我。”
    謝青山把這輩子的傷心事都想了一遍，淚水順著麵頰落下，渾身還有沒洗幹淨的髒汙，衣服襤褸，身形瘦削，看起來像個無害的幼崽。
    這群人相信了。
    一個小孩子能做出什麽事呢？總不可能殺人。
    他隻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好心人拯救，曆經千難萬險終於逃出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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