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一朵花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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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抓著何秀不鬆手。
    宋昭拉著何秀右手,天子拽著何秀左手,何秀在兩人之間搖擺。
    宋昭鐵了心要帶上的何秀,喊道:“我膽小,我害怕,我要我娘和我一起!”
    周遭十幾個大臣震驚的目光在何秀和宋昭身上打轉,這位居然是何貴妃的女兒?原來傳言是真的?
    貴妃五年無子,難道真是陛下不行?
    天子怒道:“你虐殺徐奢的時候,怎麽不說膽小?朕命你去找水!”
    眾多不知內情的大臣震驚看向宋昭。
    虐殺徐奢?這可能嗎?
    徐奢是五年前死的,那時候這個宮女年紀才多大?
    背著弓箭握著刀的侍衛走過來,抽刀抵在宋昭脖子上,斥道:“抗命者,死!”
    見宋昭沒動靜,另一個侍衛在天子的示意下,把刀抵在何秀脖子上。
    敵眾我寡,被人抓了軟肋,宋昭隻能背著金銀細軟,帶上自己與何秀的水囊,氣呼呼朝遠處走去。
    她要自己去找水。
    許大家要派人跟著宋昭,被天子攔下。
    天子道:“她一個人就行。”
    何秀看著宋昭離開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她親眼看到那些人拿了宋昭的水囊,偷了宋昭的幹糧,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何秀希望宋昭走了就不要回來,這些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離遠點最好。
    一直走,總會有活路。
    離開這些人,不會比現在更難。
    天子就是個靶子,何秀深知隻有遠離天子,才有希望活下來。
    她已經絕望,但宋昭還有活命的希望。
    穿著甲胄的兵士上前,遞上來一個卷軸,打開後,山川走向河流分布格外清晰。
    “陛下我們如今在這裏,那位宮女去了這個方向,以敵軍的習慣,發現她之後,定要追蹤。
    “敵人是一群豺狼,會死咬著獵物不放。有她爭取時間,足夠我們逃脫。”
    看起來,這個兵士深諳敵人的戰術與性格。隻是不知為何,這樣的能力偏偏用在了算計自己人身上。
    何秀如遭雷劈,怎麽會這樣?
    怎麽能這樣呢!
    天子笑著說:“有大頭引開敵人,我們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了。”
    何秀看向宋昭離開的方向,想要衝過去,被人按住。
    被按在地上的何秀格外恍惚不解,他們既然能想到這些,為什麽戰事節節敗退?
    這對嗎?
    天子撫掌大笑,重新坐上轎子。
    何秀的雙手被繩索綁住,繩子的另一頭拴在轎子上,拖拽著往前走。
    何秀遍體生寒,奮力褪下手腕上的鐲子,擲在地上。
    她不信宋昭會被敵人發現,她不信!
    ……
    另一頭,宋昭趴在地上聽動靜,觀察山脈與草木植被,試圖找到水源。
    幼年時她一家人被迫離開草原,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到臨平。一路上風餐露宿,四處找水,那是常有的事。
    往往是阿爸背著阿媽的盒子,她背著裝水的葫蘆。
    每個人身上都有幹糧,都有銅板,阿爸手裏還會有一根繩子,繩子另一頭拴在她身上。
    綁繩子是怕人多的時候,孩子丟了。
    兩個人都帶上幹糧和銅板,是怕走散。
    幹淨的水不是常有的,果腹的幹糧也不是常有的。因此找食物、找水,就成了必須學會的技能。
    宋昭按照自己的經驗找水,走出去很遠,忽然聽到馬蹄聲,她立刻躲在草窩裏,抽出小腿上綁著的匕首。
    等了片刻,有一隊騎著馬的敵兵路過,宋昭蜷縮在地上,握著匕首,盯著眼前的草葉,用餘光觀察敵人。
    宋昭總覺得直接觀察敵人,很容易被發現。
    這是她小時候抓兔子得來的經驗。
    馬蹄聲來了又走,宋昭又躲了一炷香時間,這才爬起來。
    她繼續找水,終於找到一個小河溝,先喝了個飽,從懷裏掏出之前藏的幹糧吃一小塊,然後灌滿三個水囊。
    小河溝裏有小魚,有螃蟹,魚有小拇指大小,螃蟹有大拇指指甲蓋大小。
    宋昭試圖抓魚,沒成功。
    淺淺河溝裏的小魚小螃蟹格外靈活。
    宋昭休息好,背著沉甸甸的水囊往回走,回去的路上避開馬蹄,選了另一條路。
    以往的經驗告訴她,馬喜歡走自己走過的路。
    馬腿是很脆弱的,一旦踩空骨折,基本就要了馬命。所以無論是野馬還是騎兵,都不會輕易走沒有行走痕跡的道路。
    避開馬蹄,就能最大程度避開折返的騎兵。
    宋昭一路走走停停,回到之前休息的山坳時,已經是傍晚。
    遠遠的,她發現不對勁,那裏似乎沒有人。
    她一路小跑衝過去,果然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地上是亂糟糟的腳印,還有一段拖行的痕跡。
    宋昭在拖行痕跡附近,發現了一隻摔碎的瑪瑙鐲。
    這隻鐲子摔成三瓣,鐲子很細,通體透白,有一線黑霧,像山,又像水。
    這是宋昭買的,宮人都說寒磣,但何秀一直帶著。
    宋昭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撿起瑪瑙鐲,沿著拖拽的痕跡走下去。
    旁人如何她不管,她要何秀活著。
    宋昭順著各種腳印痕跡往前走,沒力氣了就坐下休息,撿一塊合適的石頭磨刀,休息夠了繼續往前走。
    前天晚上的夢,讓她心有餘悸。
    夢裏何秀掛在樹上。
    宋昭覺得這不對,應該掛在樹上的,另有其人。
    宋昭走走停停,渴了就喝水囊裏的水,餓了就啃懷裏藏的幹糧。
    一直走到第二天清晨,她在草叢裏看到一支箭。
    抽斜斜刺入泥土的箭,她踮著腳張望,趴在地上聽聲音,扒開草叢看腳印。
    這一片地方植被茂盛,蚊蟲很多,她剛走幾步,身上就落了不少蟲子。
    隱約間,有血腥味和臭味傳來,她朝氣味的來源跑去,發現了一具被蒼蠅包圍的屍體。
    割了一把草當掃把,清理掉那些蒼蠅,宋昭發現這人是之前用刀抵著何秀脖子的侍衛。
    這人死了,一箭穿心,射箭的人箭法不錯。
    侍衛那把刀不見了,身上還背著弓,箭筒裏的箭已經沒了。
    宋昭把箭筒掛在身上,撿來的箭放到箭筒裏。
    她使出吃奶的勁兒,抽出侍衛胸口卡著的箭,用草葉擦幹淨上麵的血和碎肉,同樣放在箭筒裏。
    她握著弓,努力回憶記憶裏阿媽拉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