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肖清雪繼續陳述著訴訟。
    “根據貴司提供的工資流水，“肖清雪將表格投射在幕布，激光筆光圈停在一串數字上，“扣除"自願捐贈"的團隊建設費後，張明實際時薪10.3元。“她翻開屍檢報告，“這不夠支付他臨終搶救時用的半支強心劑。“
    這種工作強度，這薪水，實在是連養活家人都很難做到。
    被告律師的鱷魚皮鞋在地麵剮蹭出刺響：“我方員工幸福感指數高達95！“
    他舉起燙金封麵的調查報告，封底印著某知名大學的ogo，“這是權威學術機構曆時三年的追蹤數據！“
    葉辰突然從公文包掏出幼兒園用的算術教具，塑料數字塊劈裏啪啦倒在桌麵：“用這個算更配貴司的道德水準，時薪買不起瓶裝水，建議貴司給員工配發駱駝基因——“突然掰斷代表小數點的紅色塊，“畢竟駱駝半個月不喝水也能拉磨。“
    直播間彈幕爆炸：
    [駱駝：你禮貌嗎]
    [建議開發福報駱駝奶粉]
    [本社畜申請物種變更]
    [動物保護協會發出警告]
    肖清雪用紫外燈掃描調查報告扉頁：“所謂防偽水印是某寶9.9包郵的模板。“她調出購物記錄截圖，“下單賬號關聯貴司采購部副主任。“
    “這說明我們注重成本控製！“被告律師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動，彈出“福報積分不足請加班“的提示。
    葉辰掏出手機掃描表盤二維碼：“跳轉到器官捐獻登記頁麵？“他故作驚訝，“原來貴司把員工當可回收資源？“
    彈幕瘋狂刷屏：
    [器官捐獻能換年假嗎]
    [建議推出遺體年租服務]
    [本肝髒申請提前退休]
    [紅十字會：莫挨老子]
    李婷突然扶著腰站起來，孕婦褲上沾著不知哪蹭到的牆灰。
    92張便利店小票從她指縫滑落，每張背麵都用紅筆寫著：「這罐咖啡，能撐到代碼提交嗎」。
    “反對！這些收據與本案無關！“被告律師的金絲眼鏡滑落鼻梁，鏡片在桌麵磕出裂痕。
    肖清雪撿起小票放入電子顯微鏡：“咖啡漬裏檢出高濃度牛磺酸，與死者工位抽屜裏的提神劑成分一致。“她調出監控錄像，“每次購買後兩小時內，監控都拍到他用數據線勒胳膊提神。“
    葉辰突然用激光筆將小票投影到被告律師禿頂上：“建議貴司開個"續命便利店"，招牌商品是裹屍布和往生咒。“
    旁聽席傳來壓抑的笑聲，陪審團前排的中年男人開始拆工牌掛繩，金屬扣叮叮當當砸在記事本上。
    “請看真實的幸福記錄！“被告律師突然播放視頻，畫麵裏張明在年終晚宴上舉杯，“這是他獲得"最佳奉獻獎"的珍貴影像！“
    肖清雪按下暫停鍵：“酒杯反光裏有靜脈注射痕跡。“她放大畫麵角落，“服務員托盤上放著腎上腺素注射器。“
    葉辰掏出彩虹糖撒向物證台：“建議貴司把興奮劑做成糖果，畢竟——“糖粒在桌麵彈跳，“讓員工保持亢奮比買保險劃算。“
    彈幕刷屏：
    [彩虹糖申請精神損失費]
    [建議開發007口香糖]
    [本胰島素申請帶薪休假]
    [食品藥品局正在趕來]
    李婷突然舉起錄音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青：“這段錄音...我每天循環播放到手機發燙...“
    電流雜音中響起張明沙啞的聲音：「寶寶，爸爸今天又幫公司攻克技術難關...」背景是機械鍵盤的哢嗒聲，「等你長大要記住...」
    法庭突然安靜得能聽見書記員筆尖刮擦紙麵的沙沙聲，有人偷偷用袖子抹眼睛。
    「...爸爸最驕傲的事...就是教會你...準時下班...」
    錄音結束的刹那，物證台上的藥瓶突然接連滾落。肖清雪扶住搖搖欲墜的李婷，發現她手心被指甲掐出四個月牙形血痕，鮮血染紅了褪黑素瓶身的“icu“刻痕。
    “偽造！這是...“被告律師的咆哮被金屬洪流般的撞擊聲淹沒——陪審團成員集體摘下工牌砸向被告席，有個工牌彈起來打翻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最佳雇主“獎狀上洇開。
    “這與我們公司有什麽關係，他明明就是自願加班！公司沒有逼迫他一定要在這裏工作！不想在這裏工作，他可以離職！那他為什麽不離職呢？！這難道不是他自己的問題麽？”
    葉辰道：“真是好一手偷換概念，他如何離職？你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怎麽不離職呢？他怎麽不能好好工作呢？他那點薪水為什麽養活不了整個家庭呢！他為什麽不能月入過萬呢？他業績為什麽不能超標呢！
    那我問你！公司為什麽不能減輕他的壓力呢？為什麽不能多分錢給他呢？回答我！”
    隨後他冷笑道：“建議貴司給活人員工植入芯片，畢竟——“他踩碎腳邊的工牌，“這些鐵皮比你們的承諾更保值。“
    直播彈幕瘋狂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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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的好，我們為什麽不能月入過萬呢？為什麽隻能月入三千呢？]
    [是啊，他們隻關注我們有沒有好好工作，但是他們關注過他們自己有給員工分過錢嗎]
    [建議這些臭狗公司，都去胖棟來學習學習！]
    [應該問問他們，為什麽如此加班強度呢！為什麽不能讓他當一個爸爸呢！]
    肖清雪突然舉起證物袋裏的嬰兒連體衣，紫外線照射下浮現出字跡：「爸爸的第八百次加班紀念」。
    她緩緩說道：“死者偷偷準備了三十二件嬰兒服，每件都標記著本該陪產檢的日子，他，本該成為一個孩子的父親。“
    旁聽席突然站起戴口罩的男人，他掀開外套露出t恤——正麵印著“福報傳承者“。
    葉辰吹了聲口哨：“貴司還缺童裝生產線吧？“
    被告律師剛張開嘴，就被飛來的工牌砸中門牙。
    葉辰踩著滿地的金屬牌走到物證台前，將計算器摔向鍍金獎杯：“時薪10.3元，夠買塊裹屍布還是半根香燭？“
    李婷突然抓起血跡斑斑的鍵盤，沾著血痂的回車鍵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是他最後敲擊的鍵...“她猛地砸向被告席，“現在把"確認死亡"的指令還給你們！“
    直播間突然黑屏，最後飄過的彈幕是：
    [回車鍵申請工傷認定]
    [建議開發自動猝死提交係統]
    [本鍵盤申請勞動仲裁]
    [程序員保護協會宣布介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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