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推開會議室大門，裏麵已經坐滿了人。
    律所最近招了不少實習律師，他正好借著這個官司測驗一下他們。
    十二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他，其中十一雙眼睛裏寫滿了"又要加班"的絕望，剩下一雙——屬於肖清雪的——則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各位早上好。"葉辰把文件夾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怎麽幫大嘴哥擺脫這場"海鮮詐騙案"。"
    會議室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歎氣聲。葉辰視若無睹地打開投影儀，大嘴哥的探店視頻開始播放。畫麵裏，那位體型龐大的美食博主正用筷子戳著一隻龍蝦，表情活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秘密。
    "看這個蝦頭的顏色！"視頻裏的大嘴哥義憤填膺，"這絕對不是現殺的活蝦！"
    葉辰按下暫停鍵："我們的對手是"海龍王"餐廳，老板陳德海——餐飲協會副會長，據說和食品安全局的某位領導是連襟。"他環視一圈，"所以，誰有什麽建設性意見？"
    會議室陷入沉默。葉辰注意到坐在角落裏的實習生小張正在偷偷刷手機，看的是大嘴哥的最新視頻。
    "小張，"葉辰突然點名，"你有什麽高見？"
    小張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我、我覺得我們應該先確認餐廳到底用的是什麽蝦..."
    "天才的想法。"葉辰鼓掌，"那麽請問，你是打算打電話問他們"請問你們用的是什麽蝦"，還是準備喬裝成龍蝦混進去？"
    小張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肖清雪舉起了手，動作標準得像個課堂上的小學生："我們可以去餐廳實地考察！"
    會議室裏的空氣凝固了。十一位律師麵麵相覷，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葉辰緩緩轉向肖清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肖總，"他慢條斯理地說，"您是要去給對手送人頭嗎？還是說您打算在餐廳裏舉著"我是來調查的"的牌子？"
    肖清雪眨了眨眼："我們可以假裝是普通顧客啊。"
    "然後呢？"葉辰挑眉，"點一份龍蝦，然後對服務員說"勞駕，能讓我去後廚看看這蝦是怎麽死的嗎"？"
    會議室裏響起幾聲壓抑的輕笑。肖清雪卻不慌不忙地從包裏掏出一本書——《刑事偵查學》，封麵上還貼著"肖清雪藏書"的標簽。
    "我研究過了，"她一臉認真地說，"我們可以選擇監控死角的位置，觀察他們的送餐路線和廚房出入情況。"
    葉辰愣住了。他接過那本書，翻開第一頁就看到密密麻麻的筆記和熒光筆標記。這丫頭居然是認真的？
    "肖總，"葉辰合上書，語氣微妙，"您這反偵察意識是用來看偵探小說練出來的吧？"
    "差不多吧。"肖清雪笑眯眯地說，"我還訂了位置呢，今晚七點，角落裏的8號桌，正好對著廚房通道，又在監控死角。"
    葉辰一時語塞。他掃視了一圈會議室，發現其他律師的表情已經從"這太荒謬了"變成了"好像有點道理"。
    "好吧，"葉辰歎了口氣，"既然肖總這麽熱情，那我們就去"實地考察"一下。不過，"他豎起一根手指，"一切聽我指揮，不準擅自行動。"
    肖清雪點頭如搗蒜，但葉辰分明從她眼睛裏看到了躍躍欲試的光芒。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晚上六點五十分，葉辰和肖清雪站在"海龍王"餐廳門口。葉辰穿著休閑西裝，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商務人士；肖清雪則換了一身低調的米色連衣裙，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活脫脫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記住，"葉辰壓低聲音，"我們就是普通來吃飯的。你是我表妹，從外地來看我，懂嗎？"
    "懂！"肖清雪用力點頭，然後突然挽住葉辰的胳膊，"表哥~"
    葉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丫頭入戲也太快了吧？
    服務員領著他們來到8號桌——果然是個絕佳的位置，既能清楚看到廚房的出入口，又避開了大部分監控攝像頭。葉辰不禁對肖清雪刮目相看。
    "兩位想吃點什麽？"服務員遞上菜單。
    葉辰剛要開口，肖清雪就搶著說："我們要至尊龍蝦煲！聽說你們的蝦都是現殺的活蝦？"
    葉辰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這丫頭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來調查的嗎？
    服務員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我們的蝦都是最新鮮的"活凍蝦"，保證口感！"
    葉辰和肖清雪交換了一個眼神。"活凍蝦"，又是這個說法。
    "那就來一份吧。"葉辰合上菜單，"再加兩杯檸檬水。"
    服務員離開後，葉辰壓低聲音："肖總，您能不能別這麽明目張膽？"
    "我這是打探敵情！"肖清雪理直氣壯，"再說了，我訂位置的時候用的假名，他們認不出我們。"
    葉辰扶額。他開始懷疑帶肖清雪來是不是個錯誤決定。
    龍蝦煲很快上桌。葉辰仔細觀察著蝦肉的顏色和質地，然後悄悄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肖清雪則直接夾起一塊蝦肉放進嘴裏，然後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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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絕對不是現殺的蝦，"她小聲說，"肉質太柴了。"
    葉辰點點頭，目光掃向廚房方向。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廚師服的人拎著一個泡沫箱從後門進來，匆匆走向廚房。葉辰敏銳地注意到，泡沫箱上印著"速凍海鮮"的字樣。
    "看那邊。"葉辰用眼神示意。
    肖清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突然舉起手："服務員！"
    葉辰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丫頭又要幹什麽？
    "怎麽了表妹？"他咬著牙問。
    "我想去洗手間，"肖清雪一臉天真，"在哪裏呀？"
    服務員指了個方向。肖清雪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檸檬水，液體直接灑在了葉辰的褲子上。
    "哎呀！對不起表哥！"肖清雪手忙腳亂地拿紙巾去擦，結果把整杯水都打翻了。
    葉辰剛要發作，突然意識到肖清雪的眼睛一直盯著廚房方向。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個廚師正打開泡沫箱，裏麵赫然是一袋袋凍蝦！
    "我、我去拿抹布！"肖清雪慌慌張張地跑向服務員，途中"不小心"經過了廚房門口，手機攝像頭正對著裏麵。
    葉辰坐在原地，褲子濕了一大片，卻忍不住想笑。這丫頭的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肖清雪很快回來，手裏拿著抹布和一杯新的檸檬水。她的眼睛亮得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拍到了！"她小聲說，難掩興奮，"他們真的在用凍蝦！我還拍到他們把幾隻活蝦放在魚缸裏裝樣子！"
    葉辰挑了挑眉。看來這位傻白甜總裁比他想象的要有用得多。
    "幹得漂亮，表妹。"葉辰意味深長地說，"不過下次你要"不小心"的時候，能不能提前通知我？我這褲子可是定製款。"
    肖清雪吐了吐舌頭："緊急情況嘛。"
    他們匆匆吃完龍蝦煲——味道確實不怎麽樣——結賬離開。一出餐廳大門，肖清雪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機給葉辰看她拍到的畫麵。
    "你看！"她指著屏幕，"他們把凍蝦直接倒進鍋裏，魚缸裏的活蝦根本就是擺設！"
    葉辰仔細查看著視頻，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關鍵證據。畫麵清晰地拍到了廚師從泡沫箱裏取出凍蝦的全過程，甚至還能看到包裝上的生產日期——三個月前。
    "肖總，"葉辰收起手機，難得認真地看向肖清雪，"我必須說，您今天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
    肖清雪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我可是把《名偵探柯南》全看完了的人。"
    葉辰忍不住笑出聲。這位大小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走吧，"他招了輛出租車，"回律所研究一下這些證據。明天還要準備應訴材料。"
    車上，肖清雪突然問："葉律師，你說他們會知道是我們去調查的嗎？"
    葉辰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知道了又怎樣？我們可是有"不小心"拍到的關鍵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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