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肖清雪趴在證據室的桌子上，額頭抵著一遝厚厚的銀行流水單。
    她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鉛，眼前的數字已經模糊成一片小黑點。
    "找到了！"
    葉辰突然的聲音嚇得她一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
    她揉著眼睛看向聲音來源——葉辰站在打印機旁，手裏拿著剛打印出來的文件，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他已經脫了西裝外套，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什麽...什麽找到了？"肖清雪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腿一軟差點栽倒。
    葉辰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榮盛的境外賬戶流水。"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略微發緊，"他們通過開曼群島的空殼公司轉移了至少兩千萬，其中三百萬標記為"勞務外包"，正好對應欠薪金額的三倍。"
    肖清雪的困意瞬間飛到了九霄雲外："三倍？！"她一把抓過文件，快速瀏覽著那些複雜的數字，"這...這足夠證明他們是惡意欠薪了！"
    "不止。"葉辰的指尖點在一行記錄上，"看這個轉賬備注——"封口費"，收款方是勞動監察大隊的王姓官員。"
    肖清雪倒吸一口冷氣："這是...行賄？"
    葉辰點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榮誌國這次跑不掉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露出勝利在望的笑容。肖清雪興奮地原地跳了兩下，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葉辰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兩人的距離瞬間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
    "小心。"葉辰的聲音有些啞，手臂還環在她的腰間。
    肖清雪的臉"唰"地紅到了耳根，心髒跳得像是要衝出胸腔。她能聞到葉辰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氣，能看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透過襯衫傳來。
    "謝、謝謝..."她結結巴巴地道謝，手忙腳亂地站穩。
    葉辰迅速鬆開手，轉身去整理文件，耳尖卻悄悄紅了。一時間，證據室裏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我們...我們該把這些交給警方嗎？"肖清雪打破沉默，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
    葉辰推了推眼鏡："先備份，明天一早聯係經偵。"他看了眼手表，"不，是今天一早。"
    肖清雪這才注意到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她伸了個懶腰，突然靈光一閃："葉律師！我有個主意！"
    沒等葉辰回應，她已經掏出手機飛快地打字："我們可以發起一個曬工資單挑戰，鼓勵大家曬出工資條，呼籲薪酬透明化！這樣既能聲援老陳他們，又能引起社會關注！"
    葉辰挑眉："你確定不是想趁機看我工資條？"
    "我哪有！"肖清雪急得直跺腳，隨即反應過來葉辰是在開玩笑，氣鼓鼓地捶了他一下，"你學壞了！"
    葉辰低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不錯的點子。但要注意保護隱私。"
    肖清雪呆住了——這是葉辰第一次主動對她有身體接觸。她傻乎乎地摸了摸剛剛被揉過的發頂，像隻被順毛的小貓。
    葉辰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越界，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我有個補充建議。"
    "嗯？"肖清雪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拍個短視頻，教工人們怎麽讀《勞動法》。"葉辰拿出手機，"就用你那個"一不小心"點讚的律所官微發。"
    肖清雪眼睛一亮："太棒了！你來出鏡！國民律師親自普法，肯定爆火！"
    葉辰剛要拒絕，肖清雪已經雙手合十，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求你了~就一分鍾！"
    五分鍾後，肖清雪舉著手機，指揮葉辰站在律所ogo前："好，就這樣！自然一點！"
    葉辰麵對鏡頭略顯僵硬："大家好，今天我們來學習《勞動法》第五十條..."
    "停！"肖清雪打斷他，"太嚴肅了！微笑，要像跟朋友聊天那樣！"
    葉辰無奈地歎了口氣，嘴角勉強扯出一個弧度。肖清雪搖頭："不行，看起來像被綁架了。"她突然靈機一動，"這樣，你看著我講，就當是教我！"
    這個辦法果然奏效。當葉辰的目光落在肖清雪臉上時，他的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下來，聲音也變得生動："工資應當以貨幣形式按月支付給勞動者本人，不得克扣或者無故拖欠..."
    肖清雪透過手機屏幕看著葉辰專注的側臉，心跳不自覺地加速。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怎麽樣？"錄完後葉辰問道。
    肖清雪這才回過神，手忙腳亂地保存視頻："很、很好！我這就發給新媒體部！"
    她低頭操作手機，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葉辰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這個毫無防備的瞬間讓肖清雪心頭一動，偷偷舉起手機，"哢嚓"一聲拍了下來。
    "偷拍？"葉辰眼睛都沒睜。
    "啊！"肖清雪嚇得差點把手機扔了，"你、你怎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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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光。"葉辰指了指窗戶，重新戴上眼鏡，"刪了。"
    肖清雪撅著嘴假裝刪除，實則悄悄點了備份。這麽難得的葉律師居家版，怎麽能刪呢？
    上午九點，肖清雪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會議室，卻精神抖擻得像充了電的小馬達。曬工資單挑戰和葉辰的普法視頻已經登上熱搜，老陳案的話題度再創新高。
    小王匆匆跑進來："葉律師！經偵那邊回話了，他們決定對榮盛立案調查！"
    葉辰點點頭，臉上看不出喜怒："準備好所有材料，明天終審。"
    "還有，"小王壓低聲音，"榮誌國昨晚試圖出境，在機場被攔下來了。"
    肖清雪倒吸一口冷氣："他這是做賊心虛要跑路啊！"
    葉辰的眼神冷了下來："狗急跳牆。通知老陳他們注意安全，最近不要單獨行動。"
    會議結束後，肖清雪留下來整理文件。她發現葉辰把證據清單做了三份備份，每份都標注得一絲不苟，連標點符號都工整得像印刷品。
    "強迫症..."她小聲嘀咕，卻忍不住微笑。這樣嚴謹的葉辰，讓人莫名安心。
    手機突然震動，是林琳發來的消息：【小雪！我們台想做老陳案的專題報道，今晚能采訪你們嗎？】
    肖清雪剛要回複，突然想到什麽，抬頭問葉辰："林琳想今晚采訪我們，可以嗎？"
    葉辰皺眉："明天就終審了，今晚應該養精蓄銳。"
    "但這是最後造勢的機會！"肖清雪雙手合十，"求你了~就半小時！"
    葉辰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半小時。"
    "耶！"肖清雪開心地跳起來，不小心碰倒了咖啡杯。葉辰閃電般伸手接住，一滴都沒灑出來。
    "笨手笨腳。"他嘴上嫌棄，眼裏卻帶著笑意。
    采訪安排在律所的會客室。林琳一見到他們就激動地說："你們知道嗎？曬工資單挑戰已經超過十萬人參與了！連幾個大廠ceo都曬出了自己的工資條！"
    肖清雪得意地衝葉辰眨眨眼。采訪進行得很順利，直到林琳問到一個敏感問題："葉律師，有傳言說榮誌國背後有保護傘，您擔心這會影響明天的判決嗎？"
    葉辰的眼神瞬間銳利起來："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我相信法官會依據事實和證據做出公正裁決。"
    肖清雪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緊，知道他在壓抑怒氣，趕緊打圓場："其實我們最近收到了很多工人的感謝信，這才是最重要的！"
    采訪結束後，葉辰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肖清雪小心翼翼地問："你擔心明天的判決？"
    葉辰搖頭："證據足夠。我隻是..."他罕見地猶豫了一下，"不想你再卷入更深。"
    這句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肖清雪心頭一暖。她鼓起勇氣，輕輕握住葉辰的手："我不怕。有你在呢。"
    葉辰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有抽開。一時間，會客室裏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咳咳。"小王不合時宜地推門進來，"那個...晚餐訂好了..."
    兩人迅速分開，各自假裝忙碌。晚餐是在會議室吃的簡餐，肖清雪把自己盤子裏的蝦仁全夾給了葉辰："你多吃點，明天還要大戰呢。"
    葉辰挑眉："我不吃蝦。"
    "啊？"肖清雪傻眼了，"可上次聚餐你明明..."
    "那次是看你一直盯著我的蝦，以為你想吃。"
    肖清雪的臉"唰"地紅了。原來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小動作...這個認知讓她既羞恥又莫名甜蜜。
    夜深了，律所的人都已離開，隻有葉辰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肖清雪端著兩杯熱牛奶敲門進來："喝了再睡，助眠的。"
    葉辰從文件中抬起頭，略顯驚訝："你還沒走？"
    "陪你啊。"肖清雪把牛奶放在桌上，自然地坐在他對麵，"終審前夜，怎麽能讓主帥孤軍奮戰？"
    葉辰的嘴角微微上揚，接過牛奶喝了一口。肖清雪看著他喉結上下滾動的樣子，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看什麽？"葉辰放下杯子。
    "沒、沒什麽！"肖清雪慌忙低頭翻文件，"我在想...我們是不是還漏了什麽..."
    葉辰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擦過她的嘴角："牛奶漬。"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時間仿佛靜止，肖清雪能感覺到葉辰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就在氣氛變得微妙之際，葉辰的手機突然響起。他如夢初醒般收回手，接起電話："喂？...什麽時候？...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老陳又進醫院了。"
    "什麽？！"肖清雪猛地站起來，"又是"意外"？"
    葉辰點頭，眼神冰冷："這次是食物中毒，同一工棚的六個人都中招了。"
    "畜生！"肖清雪氣得渾身發抖，"我們這就去醫院！"
    病房裏，老陳掛著點滴，臉色蠟黃。看到他們來，老人家掙紮著坐起來："葉律師...對不起...明天俺可能出不了庭了..."
    葉辰輕輕按住他："別擔心，好好休息。"他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您的出庭授權書，已經公證過了，我可以全權代理。"
    肖清雪紅著眼眶給老陳倒了杯水："醫生怎麽說？"
    "沒啥大事..."老陳苦笑，"就是...就是工地食堂的飯菜不新鮮..."
    葉辰和肖清雪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這絕非偶然。走出病房，葉辰立刻撥通了警方電話，要求加強對工人們的保護。
    回程的車上，肖清雪一直沉默不語。葉辰看了她一眼："在想什麽？"
    "我在想..."肖清雪的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麽好人總要受這麽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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