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送鍵按下的瞬間，程雨晴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
    家庭群裏先是死一般的寂靜，接著程母發來一連串語音消息，紅色的未讀標記像血滴般在屏幕上蔓延。
    她沒有點開，隻是將手機反扣在桌麵上。
    張會計佝僂著背，手指仍停留在那頁標著"賭球"的賬本上。
    葉辰遞給他一杯熱茶，老人接過後茶水在杯中晃動，映出他顫抖的眼角紋。"程程總還讓我做假賬應付稅務局，"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我兒子要是知道"
    肖清雪已經調出稅務稽查的最新進展，屏幕上紅色標記的"立案偵查"四個字格外刺目。她快速滑動頁麵，突然停在一份內部通報上"程家明的公司涉嫌虛開增值稅發票，涉案金額"
    窗外雨勢漸小。
    程雨晴站在窗前，玉墜在她指間流轉著溫潤的光。
    這個被弟弟未婚妻戴過的傳家寶，邊緣處多了一道幾不可見的金繕痕跡。"他們修補得真好，"她突然說，"可惜有些東西修不好。"
    天亮後的法院門口擠滿了記者。程家明的寶馬車遲遲未出現，隻有張維律師獨自撐著黑傘快步走上台階。有眼尖的記者發現他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昨天庭審時還戴著。
    法庭內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審判長翻閱最終陳述時，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程父程母的座位空空如也，隻有一張醫院證明孤零零地躺在原告席上。
    "現在宣判。"法槌敲響的聲音讓旁聽席上的竊竊私語瞬間消失。
    審判長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念出判決書全文。當讀到"免除被告贍養義務"時，後排有個年輕女孩突然捂住嘴，眼淚奪眶而出。接著是更驚人的判決——程家明需返還購房款136萬元，且因"惡意轉移財產"，需額外支付101novel.com的賠償金。
    張維猛地站起來"審判長！這完全超出原告訴求範圍！"
    "根據《民法典》第153條，"審判長推了推老花鏡，"違背公序良俗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他繼續往下念，判決書最後還建議民政部門對程家父母進行"家庭教育指導"，這個前所未有的附加條款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雨晴的背挺得筆直，二十年來的第一次，她感受到脊椎每一節骨頭都舒展開來的輕鬆。葉辰悄悄遞給她一張紙巾，她才意識到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走出法院時，陽光刺破雲層照在台階上。記者們的問題像潮水般湧來，程雨晴隻是安靜地站著，直到人聲漸歇，她才開口"今天之前，我活得像本賬簿。現在，"她舉起那份判決書，"我終於可以寫自己的故事了。"
    話音剛落，她的手機響起轉賬提示音——第一筆還款50萬元已到賬。肖清雪查了資金來源，嘴角微微上揚"程家明緊急出售了那輛寶馬。"
    回律所的路上，葉辰的手機不斷震動。微博熱搜前五全是相關話題，親情不是枷鎖的閱讀量已經突破3億。更令人意外的是，全國律協官微剛剛發布了《反親情道德綁架普法指南》，首頁就引用了本案判決書全文。
    律所前台堆滿了花束和禮物，最顯眼處是一個巨大的文件箱。程雨晴拆開後發現是全國各地寄來的信件，最上麵一封來自某縣城中學教師"我和妹妹也是"扶弟魔"受害者，看到你的案子後，我們決定起訴"
    肖清雪正在整理媒體采訪邀約，電腦突然彈出一條緊急新聞程家明被稅務機關帶走協助調查。畫麵裏，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用手擋著臉，腕上的名表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傍晚時分，程雨晴在葉辰的陪同下走進銀行。櫃員認出她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程小姐！我看了直播那個"她遞過來的開戶單上，"女性自立基金"六個字寫得工工整整。
    "首筆捐贈50萬元。"程雨晴簽字時手腕穩定有力，"後續所有執行款都會轉入這個賬戶。"
    銀行經理親自出來接待，提出免除所有手續費。他身後的大屏幕上，正播放著葉辰接受央視采訪的畫麵"這個判決的意義在於，它首次明確將"親情剝削"納入法律規製範疇"
    夜色漸深時，程雨晴回到那個8平米的出租屋收拾行李。房東老太太塞給她一個紅包"我女兒以前也這樣。"皺巴巴的信封裏隻有兩百塊錢，卻讓程雨晴蹲在地上哭了十分鍾。
    葉辰的直播間在晚上九點準時開啟。鏡頭前，他逐條解讀判決書的法律創新點，在線人數很快突破百萬。彈幕裏不時閃過"我姐姐也是這樣我媽終於同意我讀大學了"這樣的留言。
    下播前，葉辰突然對著鏡頭外說了句"準備好了嗎？"畫麵外傳來程雨晴的聲音"再等等。"接著她走入鏡頭範圍，手裏拿著那份剛辦好的基金登記證書。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葉辰調整鏡頭對準證書，""新芽基金"正式成立了，專門資助那些被家庭剝奪教育權的女性。"他頓了頓，"而我們的程雨晴女士，將成為該基金首位受助人——她要去意大利攻讀設計碩士。"
    程雨晴的笑容在鏡頭前有些羞澀，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直播間突然被禮物特效刷屏，最醒目的是一條金色彈幕"我是程家明的鄰居，他父母正在急售房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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