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律所。
    葉辰站在窗前，目光落在桌麵上攤開的厚厚一遝文件上。
    他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腕表顯示他已經在辦公室待了整整兩個小時。
    "你來得真早。"肖清雪推門而入，手裏拎著兩袋還冒著熱氣的豆漿和小籠包。她今天穿了一身淺灰色的職業套裝，發梢帶著晨露的濕潤氣息，耳垂上的珍珠耳環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葉辰接過早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微涼的手指"林小樹他們九點半到，我想提前看看資料。"他指了指桌上那堆文件，"這些是《幻境物語》的全部開發文檔。"
    肖清雪湊近屏幕，發絲間的茉莉花香若有若無地飄過來。屏幕上是一張複雜的遊戲架構圖，標注著各種顏色的注釋。"美術風格很獨特，"她指著其中一個角色設計，"這種水彩與像素結合的風格，我在市麵上沒見過。"
    "這正是問題所在。"葉辰滑動鼠標，調出企鵝《夢境奇緣》的截圖，"你看這個角色，雖然換了顏色和細節，但整體風格、比例、甚至是動作設計都高度相似。"
    肖清雪皺眉"這已經超出"借鑒"的範疇了。"
    "但法律上很難界定。"葉辰打開一份判例，"去年有個類似案件，法院認為"美術風格"不受著作權保護，隻要不直接複製具體形象就很難構成侵權。"
    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小林探頭進來"葉律師，林先生和他的團隊到了。"
    會議室裏，六個年輕人局促地坐在長桌一側，像一群誤入成人世界的大學生。林小樹今天換了件幹淨的t恤，但眼下的黑眼圈更重了。他身旁坐著一個紮馬尾的女生，懷裏緊緊抱著一台貼滿貼紙的筆記本電腦。
    "這位是我們的主美阿紫，"林小樹介紹道，"所有角色原畫都是她設計的。"
    阿紫的手指在觸控板上不安地滑動，調出一組對比圖"葉律師您看，《夢境奇緣》的角色雖然改了發型和服裝，但身體比例、動作設計甚至表情細節都和我們一模一樣。"她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這個弓箭手的站姿，我花了三個月才調出最自然的弧度，他們連這個都抄！"
    葉辰仔細查看那些圖片，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細節"你們角色耳朵的這個特殊弧度，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那是我們的標誌性設計！"阿紫眼睛一亮，"遊戲世界觀裏，所有角色都是"夢精靈"，耳朵尖端的這個波浪形代表夢境漣漪。"她快速翻出一份世界觀設定稿，"這在遊戲開場動畫裏有特別說明。"
    肖清雪突然插話"企鵝遊戲的角色耳朵呢？"
    阿紫調出截圖"他們改成了鋸齒狀，但整體弧度和位置完全一致。"
    葉辰與肖清雪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細節可能成為關鍵。
    "玩法方麵呢？"葉辰轉向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瘦高個，林小樹介紹他是主程。
    "更離譜，"主程推了推眼鏡，聲音因憤怒而發顫，"我們獨創的"夢境嵌套"係統，他們連bug都照搬。"他打開兩段遊戲視頻，"正常情況下，技能冷卻應該是線性遞減，但我們為了體現夢境特性，設計成了波浪式遞減。這個算法非常特殊，結果企鵝連這個都抄了，包括那個偶發的顯示錯誤！"
    葉辰眼睛微眯"能證明這個算法是你們獨創的嗎？"
    主程掏出一個u盤"這是我在github上的開發日誌，時間戳比他們遊戲上線早半年。還有我們在gdc上的技術分享ppt，雖然沒透露核心代碼，但已經說明了基本原理。"
    會議室裏的氣氛逐漸熱烈起來，團隊成員你一言我一語地補充著證據。葉辰注意到角落裏一個沉默的男生始終沒說話，隻是不停地在一個小本子上畫著什麽。
    "這位是？"
    "我們的劇情策劃小魚，"林小樹介紹道，"遊戲所有世界觀和主線劇情都是他寫的。"
    小魚怯生生地遞過本子，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對比"企鵝連劇情結構都抄了。我們設計的"五重夢境"敘事框架，每個夢境的關鍵轉折點，他們都原封不動地照搬，隻是換了角色名字和場景。"
    肖清雪翻看著筆記，突然停在一頁上"這個npc的台詞也抄了？"
    "改了幾個詞，"小魚指著一段對話，"但敘事節奏和情感轉折點完全一致。就像把《哈姆雷特》改編成《獅子王》，骨架是一樣的。"
    葉辰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節奏越來越快。這些證據雖然充分，但要在法律上證明抄襲並不容易，尤其是在深市——企鵝的大本營。
    "最致命的是這個，"林小樹打開一份郵件，"企鵝的律師函說我們"惡意碰瓷"，要我們賠償500萬"商譽損失"。"他的聲音哽咽了，"我們賬戶上隻剩101novel.com萬了，連律師費都不夠"
    會議室突然安靜下來。陽光照在六個年輕人疲憊的臉上，將他們的絕望照得無所遁形。阿紫的眼淚無聲地落在鍵盤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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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辰站起身，走到窗前。28樓的高度讓他能看到整個城市的輪廓，遠處那座造型前衛的玻璃大廈就是企鵝總部。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時臉上已經恢複了職業性的冷靜。
    "這個案子有三個難點，"他的聲音沉穩有力，"第一，遊戲玩法不受著作權保護；第二，美術風格相似度難以量化；第三，"他頓了頓，"案件管轄地在深市。"
    團隊成員的表情更加黯淡了，但葉辰突然話鋒一轉"但法律上有個概念叫"整體觀感相似"，當足夠多的元素構成一個獨特整體時，即使單個元素不構成侵權，組合起來也可能構成。"
    肖清雪適時補充"就像樂高積木，單獨一塊不構成侵權，但拚成特定造型就可能有問題。"
    "我們需要證明三點，"葉辰在白板上寫下關鍵點，"第一，《幻境物語》具有足夠獨特性；第二，企鵝有接觸這些創意的渠道；第三，相似度超出合理借鑒範圍。"
    林小樹突然想起什麽"我們有證據證明企鵝接觸過我們的遊戲！他們商務總監的朋友圈顯示，他參加過我們遊戲的線下試玩會！"
    "很好，"葉辰眼睛一亮，"這能解決"接觸"問題。至於獨特性"他的目光落在小魚的本子上，"你們的世界觀設定非常完整，如果能證明企鵝連這種敘事結構都複製了，就超出合理借鑒範圍了。"
    肖清雪突然問道"你們遊戲有申請軟件著作權嗎？"
    "有！"主程急忙掏出一份證書，"核心代碼和ui都注冊了。"
    葉辰仔細查看證書，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這個角色選擇界麵的交互方式也注冊了？"
    "對！"阿紫激動地說，"我們獨創的"夢境輪盤"選擇方式，玩家要旋轉一個3d輪盤來選擇角色，這個交互設計我們申請了專利！"
    葉辰和肖清雪同時湊近屏幕。企鵝遊戲的截圖中，確實有一個極其相似的輪盤設計，隻是顏色和貼圖不同。
    "這可能是突破口，"葉辰的聲音帶著壓抑的興奮，"專利侵權比著作權侵權更容易證明。而且"他快速翻閱法律條文，"軟件交互設計專利的管轄法院可以是被告所在地或侵權行為發生地。"
    肖清雪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可以在魔都起訴？"
    "沒錯，"葉辰的眼中閃爍著戰略家的光芒，"隻要把主訴由著作權侵權改為專利侵權，就能跳出企鵝的"北山主場"。"
    會議室裏的氣氛瞬間變了。六個年輕人的眼睛重新亮起了希望的光芒，像即將熄滅的蠟燭突然被注入新的氧氣。
    "但這隻是第一步，"葉辰冷靜地潑了盆冷水，"企鵝的法務團隊會想盡辦法拖延和反訴。我們需要更多彈藥。"他轉向林小樹，"你們遊戲有在海外發行嗎？"
    "上周剛上線stea國際版，"林小樹困惑地回答，"但銷量一般。"
    葉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企鵝的《夢境奇緣》呢？"
    "他們好像還沒出海。"
    "很好，"葉辰轉向肖清雪，"查一下企鵝去年的財報，看看國際業務占比多少。"
    肖清雪快速搜索，眼睛突然睜大"35，而且還在快速增長。"
    "那麽，"葉辰的聲音像淬了火的鋼，"如果我們能在海外發起平行訴訟，尤其是歐盟或美國這種對知識產權保護更嚴格的地區"
    林小樹倒吸一口冷氣"但國際訴訟費用"
    "企鵝會更害怕，"葉辰打斷他，"他們的海外擴張計劃會因此受阻，股價可能暴跌。這給了我們談判籌碼。"
    肖清雪已經在做記錄"我認識幾個國際律所，可以谘詢一下。"
    葉辰最後環視會議室"各位，這將是一場硬仗。企鵝不會輕易認輸，他們可能用各種手段施壓，甚至挖你們團隊的人。"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你們準備好了嗎？"
    六個年輕人沉默片刻，然後不約而同地點頭。林小樹的聲音有些發抖，但異常堅定"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了，沒什麽可失去的。"
    會議結束後，葉辰和肖清雪站在落地窗前。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那堆證據材料上。
    "勝算有多大？"肖清雪輕聲問。
    "三成，"葉辰誠實地說，"但如果能找到那個"致命一擊""
    肖清雪突然指向屏幕上的一個細節"你看這個npc的名字。"
    葉辰湊近一看，是《幻境物語》中的一個配角——"夢境守護者艾爾莎"。
    "怎麽了？"
    "企鵝版本裏，"肖清雪調出對比圖，"叫"幻境守護者埃爾莎"。"她眼睛閃閃發亮，"記得《冰雪奇緣》的版權官司嗎？迪士尼曾因為一個角色名相似而勝訴。"
    葉辰猛地站直身體"你是說"
    "查一下這個名字的來曆，"肖清雪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如果是完全原創的，且能證明企鵝連這種細節都複製"
    葉辰已經撥通了林小樹的電話"艾爾莎這個名字，是怎麽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小魚的聲音"是我奶奶的名字她去年去世了，我在遊戲裏紀念她。我們有她的照片和簽名可以證明！"
    掛斷電話，葉辰和肖清雪相視一笑。夕陽的餘暉照在兩人臉上，將這一刻定格得像一幅油畫。
    "找到了，"葉辰輕聲說，"我們的"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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