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
    葉辰的手指在鍵盤上輕輕一敲，投影幕上出現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十幾年前簡陋的網吧裏，幾個年輕人圍坐在破舊的電腦前，顯示器上還貼著膠帶修補裂痕，他們的隊服是手繪的戰隊lo，眼神中卻閃爍著純粹的光芒。
    "101novel.com05年，cg中國區預選賽，魔都浦東的一個地下網吧。"葉辰的聲音在安靜的會場內回蕩，他特意放大了照片角落裏堆積如山的泡麵盒和礦泉水瓶，"沒有俱樂部，沒有讚助商，這些選手自費參賽，連續三天睡在網吧地板上，用冷水洗臉保持清醒。但他們創造了中國電競的第一個黃金時代——sky李曉峰就是從這裏走向世界冠軍的領獎台。"
    照片切換，展示出一份手寫的比賽規則和皺巴巴的報名表，紙頁邊緣已經卷曲發黃，上麵還有咖啡漬的痕跡。
    "這是當年賽事組織者王浩的回憶錄。"葉辰滑動到下一頁，展示出筆記本掃描件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他說那時候的選手每天訓練18個小時，靠網吧老板施舍的免費泡麵度日，但他們隻有一個念頭——證明電子競技不是玩物喪誌，而是一項值得尊重的運動。這些選手後來有人成了世界冠軍，有人成了行業奠基人，而他們最初的條件，比現在star青訓營的廁所還要簡陋。"
    會場後排，幾位年長的電競從業者悄悄抹了抹眼角。其中一位戴著鴨舌帽的中年男子低下頭，葉辰注意到他手腕上露出一個褪色的cg紋身。
    "讓我們看看這些"臭打遊戲的"創造了什麽。"葉辰調出一組數據圖表，藍色曲線清晰地展示著曆年成績，"101novel.com05101novel.com12年，中國選手在國際電競賽事中獲得47枚金牌，其中38枚來自個人或不足5人的小型戰隊。那時候的俱樂部在哪裏？所謂的"金主爸爸"在哪裏？當李曉峰在cg領獎台上舉起國旗時，他感謝了父母、隊友和粉絲，可曾感謝過哪個俱樂部？"
    劉威不屑地撇嘴，手指不耐煩地敲擊著桌麵"老黃曆也好意思拿出來說？現在是什麽時代了！沒有資本投入，電競能進亞運會？能成為正式體育項目？能養活這麽多職業選手？"
    "問得好。"葉辰立即接話，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動，"正是這個問題，引出了我要講的第二個故事——資本進入後的得與失。"
    屏幕上出現一段高清視頻——101novel.com13年某款oba遊戲的全球總決賽，中國戰隊在落後兩局的情況下連扳三局奪冠。鏡頭特寫顯示選手們布滿血絲的眼睛和因長時間操作而微微發抖的手指。當選手們身披國旗站在領獎台上時，葉辰特意暫停在獎杯特寫畫麵。
    "這場比賽的總獎金是101novel.com0萬美元，冠軍戰隊獲得50。知道他們賽後做了什麽嗎？"葉辰放大了選手們向觀眾席90度鞠躬的畫麵，"他們感謝了陪伴多年的粉絲，感謝了默默支持的父母，感謝了並肩作戰的隊友——但沒有一個人感謝"俱樂部"。因為那時候的俱樂部明白自己的定位是服務者，而不是主宰者！"
    徐天急忙插話，聲音因刻意提高而顯得尖銳"這恰恰說明當時的俱樂部低調務實，不爭功"
    "不，這說明當時的行業生態是健康的！"葉辰的聲音陡然提高，他調出一份101novel.com14年的行業白皮書，"看這組對比數據——當年選手平均薪資占俱樂部營收比例的37，轉會費分成平均25。而現在呢？"另一組101novel.com22年的數據圖表用刺目的紅色顯示，選手薪資占比降至19，轉會費分成不足5，而俱樂部管理成本卻從15飆升到42。
    "資本確實推動了電競產業化，但也正在扭曲這個行業的靈魂。"葉辰直視著劉威，手指指向財務報表上觸目驚心的數字，"當俱樂部從服務者變成主宰者，當選手從合作夥伴變成廉價勞動力，當訓練基地變成變相的血汗工廠，這個行業就病了——病得連最基本的公平競爭都無法保證！"
    會場內鴉雀無聲，連直播間的彈幕都暫時停止了滾動。葉辰注意到體育總局的官員正在快速記錄著什麽，筆尖幾乎要劃破紙麵。
    白子謙不知不覺已經挺直了腰板，眼中的迷茫逐漸被堅定取代。他身旁的其他青訓選手也紛紛抬起頭，有人悄悄握緊了拳頭。
    葉辰繼續道"現在，讓我們看看star所謂的"投入"都去了哪裏。"他展示出一組由第三方審計機構的財務報表分析，"star每年宣稱投入101novel.com00萬培養新人，但實際用於青訓的不足500萬，其中還包括價值虛高的設備折舊。而其餘大部分去了哪裏？"
    一張張奢侈的消費清單被放大——高管全家歐洲"考察"費用高達87萬，五星級酒店接待費每月超101novel.com萬，甚至還有購買愛馬仕包包的發票備注為"商務禮品"。
    "更諷刺的是，"葉辰放出最後一組對比圖，左右兩側的柱狀圖形成鮮明對比，"star一線選手的平均薪資是聯盟倒數第三，而管理層的平均薪資卻是正數第一。劉總去年年薪加分紅達到480萬，是隊內頂薪選手的11倍。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為行業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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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威的臉色變得鐵青，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徐天急忙站起來，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這些都是片麵數據！俱樂部運營需要多方麵的投入"
    "那就讓我們聽聽真正為電競付出的人怎麽說。"葉辰突然轉向後排，聲音緩和下來，"王教練，您帶出過三個世界冠軍，在star任職期間為什麽突然辭職？據我所知，您放棄了價值百萬的期權。"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角落裏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他緩緩站起身，工作服上還別著當年的冠軍徽章"因為他們要求我故意雪藏有天賦的選手，好壓低他們的轉會價格有個孩子哭著求我給他一次上場機會，我做不到俱樂部要求的那些事。"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那個孩子後來付不起違約金，回老家送外賣了。"
    會場一片嘩然，有記者當場驚呼出聲。
    葉辰又看向另一位戴著口罩的年輕人"李航，前star青訓營vp，為什麽寧願支付50萬違約金也要離開？你當時已經是一隊替補了。"
    年輕人摘下口罩，露出臉上的一道猙獰疤痕"因為我拒絕按照經理要求在對陣rg戰隊時故意送人頭，賽後被他用煙灰缸砸的。"他顫抖著手指翻開領口，露出鎖骨處的燙傷，"俱樂部說這是"訓練意外"，還扣了我的醫藥費。"
    一個個證人站起來的畫麵，如同一記記重錘砸在star虛偽的麵具上。有位女選手展示出自己被克扣獎金的銀行流水，有人播放了經理威脅他的錄音，還有人出示了帶血的訓練日誌。
    直播彈幕徹底爆炸，平台不得不臨時增加服務器 【太黑暗了】【這簡直是現代奴隸製】【支持選手維權】【電競需要徹底改革】
    連之前那些"俱樂部至上"的水軍言論也被淹沒在憤怒的聲浪中。微博熱搜前五全部被相關話題占據，其中star滾出電競圈的話題閱讀量半小時內突破2億。
    葉辰回到會場中央，聲音變得異常平靜"劉總說沒有俱樂部選手什麽都不是。那我想問——沒有選手，俱樂部又是什麽？"
    他調出star俱樂部的商標注冊信息和品牌估值報告"這個估值32億的品牌，是建立在誰的汗水之上？那些天價讚助合同，是靠誰的精彩操作獲得的？那些爆滿的比賽場館，觀眾是為誰歡呼？當粉絲們高呼"star加油"時，他們是在為辦公室裏的財務報表歡呼嗎？"
    白子謙不知不覺已經站了起來，眼中噙著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後排的其他選手也一個接一個起立，沉默地表達著支持。有人舉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正在觀看直播的數百名職業選手聯名支持的聲明。
    "電競不是俱樂部的施舍，選手更不是任人宰割的奴隸。"葉辰的聲音在會場內回蕩，他最後調出一張數據圖，顯示近年來電競選手職業壽命的急劇縮短和心理疾病比例的飆升，"一個健康發展的行業，應該尊重每一個參與者的價值與尊嚴。今天的中國電競，是時候回到它最初的純粹了。"
    徐天做最後的掙紮，聲音卻已經底氣全無"葉律師講了個感人的故事，但法律講的是白紙黑字的合同！star的合同經過勞動部門備案，完全合法有效！"
    "合法不等於合理，更不等於合乎行業倫理。"葉辰直視仲裁委員會，手指輕點桌麵上的《電子競技運動員權益保障指引》，"各位委員，今天的裁決不僅關乎一個選手的去留，更將決定中國電競的未來方向——是繼續縱容資本壓榨，還是重建公平健康的生態環境？這關係到數十萬從業者和億萬電競愛好者的未來。"
    仲裁主席與其他委員低聲交談了幾句，不時翻閱葉辰的證據材料。那位女委員甚至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然後嚴肅地對主席點了點頭。
    "鑒於本案的複雜性和重大影響，仲裁委員會需要進一步研究。"主席最終宣布，聲音略顯沙啞，"休會一小時，下午三點宣布最終裁決。"
    休會期間，會場內外徹底沸騰了。
    媒體記者爭相采訪到場的選手和業內人士，閃光燈此起彼伏。微博服務器一度癱瘓，各大電競論壇的訪問量創下曆史新高。
    體育總局的官員將葉辰叫到一旁的小會議室，嚴肅地詢問了幾個關鍵問題，不時點頭記錄。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他們正在翻閱那份關於違禁藥物的檢測報告。
    而star的代表們則躲在消防通道裏瘋狂打電話，劉威對著手機歇斯底裏地咆哮著，最後甚至把手機摔在了牆上。徐天不停地擦著汗，領帶已經歪到了一邊。
    白子謙被其他選手圍在中間，大家七嘴八舌地分享著各自的遭遇。有人展示身上訓練留下的傷疤，有人講述被克扣獎金的故事，還有人拿出偷偷保存的錄音證據這些年輕人眼中的光芒正在重新點亮。
    "葉律師，"白子謙擠過人群，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無論結果如何，謝謝你讓我們知道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貨物，我們的夢想和青春是有價值的。"
    葉辰看著這些年輕人傷痕累累卻依然倔強的麵孔，輕聲道"不，是你們讓我看到了這個行業的希望。知道嗎？真正的電競精神從來不在那些豪華的基地裏"
    他望向窗外，陽光穿透雲層，正好灑在遠處電競館巨大的lo上。那個標誌的設計靈感，正來自於十幾年前第一代電競選手手繪的戰隊徽章。
    遠處，仲裁委員會的門開了，委員們麵色凝重地走了出來。工作人員開始招呼大家回到座位上，直播鏡頭重新對準了主席台。
    會場內的嘈雜聲漸漸平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那個可能改變中國電競曆史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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