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畸形的社會，裏頭的運行邏輯，都是有問題的。
    正所謂，蒼蠅不叮無縫蛋。
    大乾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就是世家門閥林立，壟斷一切資源造就的嗎？
    而皇權卻在其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中漁翁得利。
    總以為，自己手握絕對武力，可以永遠高枕無憂。
    殊不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總有一天，會等到一個“黃巢”出世。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麵對溫良的慷慨陳詞，薑凡沒有半點糊弄的心思，“這番際遇的人，又何止你一個人？所以呢？你不想去改變嗎？”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從來都沒有什麽救世主，也沒有神仙和皇帝，能救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
    “你……”
    溫良登時傻眼了，傳聞中，這位九皇子癡傻呆笨，患有嚴重的瘋癲之症，可今日所見，隻是交談寥寥數語，就能感覺到他的不同。
    況且，他之前一番操作，堪稱神跡。
    或許，他真的是上天賜下來，改變大乾王朝的天命人？
    “改變？如何改變？”
    可溫良早就過了理想主義者的年齡，他早已學會一切從實際出發。
    “世家門閥，把控著天下的方方麵麵，以權謀私，中飽私囊，朝廷之中，結黨營私，擅權弄專，長達百年之久，牽一發而動全身，其中，牽扯了多少人的命脈？別說你隻是個沒有根基的九皇子了。”
    一語至此，溫良歎息道，“就連當年英明神武的三皇子，也遭了他們的毒手。”
    薑凡一怔，看來，民間不乏有識之士，知曉三皇子一案的真相，對孫黨一脈，深惡痛絕，隻是這幫人，多半被打壓，難以冒頭，為國家所用。
    “不試試怎麽知道？”
    薑凡目光灼灼，沉聲道，“苦心人天不負，三千乾甲可吞蠻！”
    “這位溫先生，你可能不知道……”
    當即，燕南天都當起了說客，大肆向他訴說了薑凡近些日子，在京城的所作所為，設立乾科院，為寒門學子提供上升的機會，力壓奸黨，又發明了此等厲害的武器，意在趕赴潼關，驅除韃虜，恢複中原。
    “嘶……”
    溫良聽罷，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覺得有些扯淡，你區區一個世人皆知的傻皇子，有這等實力？那早幹嘛去了？若是當初，你與三皇子聯手，怎麽會有今日之禍？
    如今，三皇子已故，你再厲害，鬥得過那幫老奸巨猾的東西？
    “看來，溫先生還是不感興趣。”
    薑凡苦澀一笑，當即下令道，“放溫先生一行人離開，給夠他們盤纏，再給一份出城令牌，讓他遠離這是非之地吧。”
    “是。”
    燕南天等人沒有阻攔，想走的人，無論如何，你是留不住的。
    “你們走吧。”
    他當即吩咐道，“九皇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定然不會為難你們。”
    “隻是……”
    燕南天善意提醒道，“溫先生啊，你知道的太多，哪怕我們放過你，朝中那幫人，也不會放過你的，未來，多加保重！”
    “唉！”
    溫良長歎一聲，又何嚐不知，他如今身份的敏感？
    當初，白虎寨上大多數交易，都是他負責記錄的，他也與朝廷各級官員接觸過，知道其中不少的黑暗勾當。
    失去山寨的庇護，他們未來的，又能到哪裏去？
    除非，穿越國境線，背井離鄉。
    “罷了。”
    溫良像是突然之間下定了決心，率領部曲重重地跪在薑凡麵前。
    “草民溫良，從今往後，唯九殿下馬首是瞻！”
    “好，很好。”
    薑凡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為了徹底讓這幫人放心，他當即宣布，“都給我聽好了，自此刻起，白虎寨的匪眾已被我等徹底鏟除，爾等立馬收拾戰場，隨我進京複命！”
    “遵命！”
    溫良總算是鬆了口氣，他上次走投無路，押寶白虎寨，過了十年的安生日子。
    現如今，再一次麵對這種選擇，希望，接下來的十年，他能施展自己的抱負，為國為民。
    稍後，薑凡單獨與溫良會談，大致了解了一下白虎寨的情況，以他們的力量，哪怕山寨被炸了一遍，也能在一天之內，恢複礦場的生產。
    “溫先生，這裏你最熟悉，接下來，我會讓魏翔配合你，一萬大軍留守白虎山，希望你們以最快的速度，開采出我需要的高純度硝石。”
    他此番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是神火雷狂轟亂炸，又是滑翔翼攻襲山寨的，想要封鎖消息，都不可能。
    孫黨一係的探子，此刻怕是已經將情報擺在了孫謙的案幾上。
    下一步，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端倪，發現薑凡的秘密，哪怕不知道確切的火藥配方，也能進行一步步嚐試。
    以他們的資源，早晚能夠研製出來。
    到了那時，薑凡無疑是親手養大了自己的敵人。
    “這麽急？”
    溫良好奇之餘，滿是震驚，“九殿下，我可是剛剛歸順，您就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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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薑凡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幹，以後，等我開了府，有募兵的權力後，你就是我的軍師！”
    “多謝九殿下抬愛，屬下一定竭盡所能！”
    溫良懷著滿腔熱血，馬上率領舊部，開展起了活動。
    薑凡呢？則拉著整整一百零八車的金銀珠寶，回京複命。
    此時，整座相府內，亂作一團。
    與此事有關的大小官員，一個個如喪考妣，惶恐不安，跑來找孫謙商量對策。
    “恩相，那畜生簡直宛如天助！您都不知道有多神奇？”
    “對啊，天雷滾滾，神鳥飛翔，他莫不是還會法術？”
    “賊老天，恩相如此豐功偉績之人，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傻子嗎？沒長眼睛嗎？”
    “……”
    孫謙盤著手串，眼神滿是鄙夷之色，盯著這幫酒囊飯袋，似笑非笑，“都說夠了嗎？”
    眾人汗顏，頓時無一人敢說話。
    “到現在，你們還覺得他是傻子嗎？”
    眾人不語，隻是一味地搖頭。
    “這小子，比他那三哥厲害多了，一直以來，扮豬吃虎，給老夫憋了個大的啊！”
    “恩相……”
    有人問道，“那依您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那清豐縣可藏著海量的財富，還有我們的秘密。”
    “莫慌，先讓事情發酵一下。”
    孫謙老神在在，絲毫不擔心薑凡能翻出什麽浪花，哪怕他真的掌握什麽證據，上頭還有一個晟帝呢。
    那老皇帝，敢在國家存亡用人之際，大肆處理這麽多的官員嗎？
    如果老家夥敢，他也正好掀起一場罷官運動，讓老皇帝和傻皇子掂量掂量自己，這大乾，到底是誰在做主？
    “老九啊老九，是不是自以為天下無敵？可惜啊……”
    孫謙將手串取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它即刻變得粉碎，“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老夫！老夫苦心經營多年，豈容你一介黃口小兒破壞？”
    相較於這件事，他更在意薑凡發明的那種可怕的武器。
    “馬上派出最精明的探子，不惜一切代價，挖出老九造武器的秘密，讓工部的人，秘密跟進！”
    他就不信了，堂堂大乾的工部，還幹不過一個草台班子？
    “是！”
    為了造勢，薑凡提前已經進行了安排，等他們的車隊，抵達京城後，立即有大量的百姓，捧著鮮花，張燈結彩，歡迎他們剿匪順利歸來。
    而在車隊的最後，跟著另一支車隊，那一支車隊上，自然是京城當中失蹤的名媛和夫人。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慶賀九皇子為民除害，救回人質，九殿下千歲！”
    一時之間，整個京城像過年一般熱鬧，人山人海，奔走相告。
    自從突厥入侵以來，京城整日沉浸在戰爭的陰雲之中，薑凡威武的事跡，已經有全城幾百個說書人，開始宣傳，甚至，比他拿下白虎寨還要早。
    宣明樓上，四皇子正與一群公子哥飲酒，看著薑凡的車隊招搖過市，心裏頭憋著一股滔天怨氣。
    “憑什麽？這老九憑什麽？”
    他氣急敗壞，一把掀翻了桌子，“本皇子兢兢業業，為父皇分憂這麽多年，竟不如他剿匪救人？”
    老四暗想自己，何曾有過這種待遇？
    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氣死人！
    “四殿下消消氣。”曹睿立馬勸慰道，“那老九懂什麽行軍打仗？他此番還不是仰仗老國公和禦林軍，哪怕拴一條狗都能贏。”
    “沒錯，四殿下，您才是我們大乾的希望，幹嘛與一個傻子見識？”
    “四殿下，日後要立功，有的是機會，這傻子這麽跳脫，這次可是直接動了相爺的利益，他現在怕是危險了。”
    “……”
    一念至此，就連老四嘴角都掛起了殘酷的笑容，“老九啊老九，看來，這京城，想讓你死的人，很多啊！”
    乾清宮，金鑾殿。
    薑凡攜此次出戰的主要將領，前來複命。
    “兒臣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兒臣，圓滿完成任務，剿滅白虎寨山匪一千零五十人，叛軍暴民，五千三百一十八名，查抄贓款各類，總計三千餘萬兩！”
    “請父皇查驗！”
    他將冊子呈上，衛忠顯接過，遞給了晟帝。
    這位見多識廣的老皇子，看著冊子裏那一串串驚人的數字，嘴角瘋狂抽搐，氣得直接獰笑。
    “啪！”
    他一巴掌將冊子拍在桌子上，“區區一個三十萬人的小縣城，居然查抄出三千萬兩銀子，抵得上我大乾國庫一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諸位愛卿，爾等能否告知朕，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嘿嘿。”
    豈料，薑凡此時賤兮兮地笑道，“父皇，別問他們了，問了也是白問。”
    “為何？”
    “因為，兒臣在白虎寨和清豐縣衙裏搜出了不少信件，這裏麵的內容可勁爆了，這麽多銀兩，其實啊，那幫匪眾和裴石基等貪官，真正擁有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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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意思？”
    晟帝驚愕道，“他們是在替人保管？”
    “父皇。”
    豈料，薑凡直接轉移話題，沉聲道，“兒臣覺得，眼下最重要的是驅除韃虜，恢複國土，正好有了這一筆錢，兒臣請纓，三分之一充實國庫，剩下兩千萬兩，全部撥給兒臣，兒臣要在一個月內，訓練出一支鋼鐵之師，將突厥狗賊，趕回漠北！”
    孫黨一係的成員，本來在心驚肉跳，可一聽薑凡口出狂言，立即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慶幸，相爺真乃神人也啊！居然連這都能猜到。
    無論是薑凡還是晟帝，都不願意將罪責攬在群臣頭上，要不然，大乾王朝就無人可用了。
    由此可見，還有什麽可害怕的呢？
    “九殿下，這話可不敢亂說。”
    蘇恒通目露凶光，沉聲道，“上次，你聯合老國公，誆騙我禦林軍將士，導致軍心渙散，我還算賬呢，你倒好，居然敢將禦林軍的功勞，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你想作甚？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區區一個月，你就能將訓練出趕走三十萬大軍的軍隊？”
    “我看啊，你是惦記著三千萬兩銀子，想要揮霍吧？是也不是？”
    “……”
    眾人的攻訐，接二連三，絡繹不絕，絲毫不顧事實，把薑凡剛剛立下的大功，貶低得一文不值。
    “都閉嘴！”
    關鍵時刻，孫謙這老賊倒是唱起了白臉，客客氣氣地朝著晟帝跪地行禮，再向薑凡行禮。
    “九殿下此次英明神武，智勇雙全，一勞永逸地解決了清豐縣匪患問題，救萬民於水火，實乃我大乾之福！”
    他居然在捧我？
    薑凡冷笑一聲，這老家夥，該不會是想捧殺我吧？心裏頭肯定憋著一肚子壞水。
    “丞相言重了，全靠父皇指導有方，運籌帷幄，區區匪患，拖了十年才徹底解決，不值一提。”
    他絲毫不懼老賊的氣場，反而，有點將計就計地試探。
    “如今，最重要的是趕走突厥人，還我大好河山，我輩義不容辭！”
    薑凡說著便拿出了神火雷，孫謙從情報中見過這東西，立馬嚇得往後狂退。
    “九殿下，你想幹嘛？”
    “父皇，此物為神火雷，是九天玄女夢裏指導我做的，隻要有足夠多的這玩意兒，就能打跑突厥人，隻要您給我機會，我一定能完成！”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孫謙老賊見縫插針，立馬暗示群臣進諫，“請陛下恩準九殿下一個月之內訓練軍隊趕走突厥人。”
    “請九殿下立下軍令狀，以安萬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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