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裏安清楚，在原版的曆史中，許多個世紀後，精靈主神科瑞隆的其中一位妻子阿羅詩——日後的卓爾精靈之神、蜘蛛神後羅絲，將會背叛其丈夫。
    這場背叛讓外層位麵的精靈神係陷入分裂，間接引發了這顆星球上精靈王庭的大內戰。
    如此一場史無前例的精靈內亂，讓曾經稱霸大陸的精靈王庭走向衰弱，無暇他顧。
    這才給予了人類，登上曆史舞台的機會。
    否則，恐怕直到2萬年後，末日到來，人類依然是屈居於大陸一隅的低賤種族。
    但是，隨著埃裏安的穿越歸來，曆史已經被改變了。
    埃裏安不打算等待如此漫長的時光，等到精靈自己開始內鬥。
    他要提前一步，向異界進發！
    原本會覆滅艾爾多倫的深淵入侵，就是這樣的機會——提供了一個反向侵入深淵、占領部分深淵第一層土地的天然傳送門。
    “幾位首席，許多法術都會短暫鏈接那些其他位麵。”
    “你們應該早就發現：那些現世之外的其他維度，洋溢著比遠遠比主物質位麵更澎湃的魔法能量，也理所當然，蘊含著更遼闊的土地、取之不竭的超自然礦產和生物資源。”
    “我的目標是，讓艾爾多倫進行二三十年的準備後，啟動探索其他位麵的長征！”
    “而這需要，用於執行危險任務的亡靈和構裝體，需要擅長體係化和信息化作戰的新戰鬥法師團隊，需要數以萬計聽從帝國調遣、服務於不同崗位部門的施法者，需要艾爾多倫有更強的種族認同感和國家凝聚力。”
    “總而言之，我需要一個偉大的國家，來實現這一宏圖。”
    “一個有教無類的魔法教育製度，是這一切的開始。”
    原來如此，這就是埃裏安的目標……
    古特和海倫聽著，隱約之間竟然有些心潮澎湃。
    這一刻，古特甚至產生了劇烈的失落和悔恨！
    假如，他不策劃這場推翻埃裏安的謀反，明明是有機會看到那一天的。
    看到偉大的人類一族，在某些方麵，走到那些傲慢自大的精靈前頭！
    作為一位人類至上主義者，很難有，比這個更讓古特心潮澎湃之事了。
    “就是這樣。我說完了我的目標。”
    埃裏安輕輕揮手，將空中的幻術投影撤去。
    “幾位首席，既然我回答了你們的一個問題，那我也想反問你們一個問題。”
    海倫和古特低著頭，靜靜等候埃裏安的發問。
    雖然他們覺得，連預言首席卡珊德拉謀反一事，埃裏安都已知曉，他們早就沒有什麽，值得埃裏安探究的秘密了。
    “古特，你之前講了你童年時，看見神靈大戰的事。”
    “我記得，你的故事中有一個，我之前並不知道的要點。”
    “你和海倫，是青梅竹馬？”
    呃……
    古特一愣，迷惑地看向埃裏安。
    完全沒有想到，埃裏安會問這樣的問題。
    “是……”
    海倫先一步回答了：
    “我和古特很小的時候就是朋友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隻是，帝國議會上普通的同僚，難怪關係那麽好……”埃裏安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你們現在是愛人嗎？”他又問。
    啊？
    古特徹底懵了。
    這都什麽問題啊！？
    “是。”
    未等古特反應，海倫輕聲回答道。
    防護首席卡德，看著前方的埃裏安詢問古特和海倫，感覺自己略有一點點多餘，乖乖把頭低下，一聲不吭。
    “你們之前有成婚的想法或計劃嗎？”
    埃裏安接著問。
    “為什麽要問這種……”古特嘴角微微抽搐。
    這位眸光銳利，五官英俊的男子雙手握緊了地上的土壤。
    “暫時沒有。”海倫低聲說，語氣裏略帶悲壯，“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任務和研究，暫時沒空去考慮這些。”
    “這樣啊……”
    埃裏安欣賞著兩人略顯尷尬的表情，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他知道，在原版的曆史上，兩人確實沒有成婚。
    一直到30年後，艾爾多倫在深淵的入侵下毀滅，高階法師們爭相傳送逃離，分散到大陸各處。
    古特和海倫兩人，也分別和家族逃到了大陸上另外兩個小型的人類聚落，在那裏建立起了新的城邦。
    作為壽命超過200歲的大法師，此時他們依然有生育能力，並在新的定居地留下了後代。
    海倫的後代中，出現了一位名為“多洛莉絲”的女巫。這位野心勃勃的天才少女，借助多方勢力的幫助，最終篡奪了死神【奈落】的神位，成為了新的死亡之神【鴉後】。成為曆史上第1個登神的凡人。
    古特的後代中，出現了名為“維克那”的法師國王，他靠著和惡魔領主奧喀斯的交易，成為曆史上第一個【巫妖】，並最終複刻了鴉後的升天儀式，在肉身毀滅後成為神祇。其遺留下來的“維克那之手”、“維克那之眼”、“穢惡之書”也都是知名的神器。
    如今，隨著曆史軌跡的變更，這兩位在命運長河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大概率還會出生，但身世、背景乃至性格，肯定會有所變化……
    收回飄飛的思緒，埃裏安抬頭望向夜幕中閃爍的群星，喃喃道：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啊……”
    埃裏安突然毫無征兆地轉移話題：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覺得，艾爾多倫需要自己的曆法，屬於人類自己的曆法！”
    “如今艾爾多倫使用的曆法、日期和記年方式，非常雜亂。”
    “我參考了，物質位麵中天體運作的軌跡，以及諸位麵之間擬合、分離的自然規律，設定一套全新的，更精準的曆法！”
    “在這全新的編年史中，我計劃，把今年設置為帝國的元年。”
    “畢竟，今年，是帝國開始偉大改革，萬象更新、生機勃發的第一年！”
    也是，埃裏安的靈魂，自遙遠末日穿越歸來的第一年……
    屬於人類的新曆法和編年方式嗎？
    古特聽著埃裏安的話，既有幾分宏大敘事下的壯麗感，又感覺到了幾分迷茫：
    為什麽要和我們說這些？
    說得就好像，我們還能活下去似的……
    “明天，我會召集帝國魔法議會的成員，展開一次簡短會議，提出這項建議。”
    埃裏安淡淡說道。
    “到時候，你們記得投票表示同意。”
    啊？
    古特和海倫的雙眸同時瞪大。
    兩位最強首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背後微微發麻。
    縮在後麵的禿頭男子卡德，也驚訝地抬起頭來，直挺挺地看著埃裏安。
    陛下的意思是……
    “好了，別說那麽多了，快點站起來吧。”
    “1分鍾後，我的學生就會回來；3分鍾後，索爾將軍和他麾下戰鬥法師就會到來。”
    “你們也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吧。”
    埃裏安轉過身體，輕輕打了個響指。
    魔力在空氣之中流淌，點點流光於風中飄蕩。
    古特身上，亮起了一圈圈光點，那破碎的長袍正在自行修複。臉上和胸前的血跡，也被無形之手擦去。
    之前被“流星爆”轟炸的山坡上，燃燒的烈火徐徐熄滅。
    泥土自行移動，填滿坑穴，掩蓋了轟炸的痕跡。
    一切都複原如初。
    仿佛，艾爾多倫的至高法師和另外三位首席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一場戰鬥。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陛下……”
    古特看向人類皇帝閑庭信步般的背影。
    眸光茫然無措，聲音近乎嘶吼。
    這時，隻見山坡之下，一大群人喧鬧而來。
    是剛剛從“精靈村”跑出來的小格雷特！
    小格雷特身後，還跟著一大群佩戴假尖耳的人類，赫然是精靈村的村民們。
    “精靈大人，您這是去哪裏啊？”
    隻見男孩徑直跑到了埃裏安身前：
    “我回來了，偉大的陛下。這裏有發生什麽嗎？”
    “沒什麽。”
    埃裏安笑著，輕輕拍打少年的肩膀：
    “我剛才，碰見了帝國另外三位首席法師，和幾位叔叔阿姨討論了一下，艾爾多倫今後的目標和發展方向。”
    “這樣啊……”小格雷特乖巧地點頭，又看到了呆呆佇立在原地的古特、海倫、卡德三人。
    他們就是艾爾多倫各學派的首席法師？
    “幾位首席大人好！”
    小格雷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隻能拘謹地朝著三人鞠躬行禮。
    古特默默望著這一幕，上牙輕咬下唇，無言無語。
    “好了，你讓那些村民們回去吧。”
    埃裏安笑著對格雷特道。
    “哦對。”
    格雷特這才意識到，有一大堆村民們跟著自己跑了出來。
    他朝著身後的村民們揮手：
    “好了好了，我們還有事情，你們別跟過來，都回村子裏去吧。”
    這群村民們，自然不會違背精靈大人的旨意，說了不少恭維的話後，就紛紛退去了。
    “剛才山坡上那幾個人，都穿著法袍，是浮空城上的法師嗎？”
    “看起來應該是的。他們都是人類啊。精靈大人，居然對他們這麽恭敬！”
    “就連精靈大人，對那些會魔法的人類，都會高看一眼嗎？”
    “說起來，咱們家的小艾蘭，前幾天就跟著天上來的老師，釋放出了零環戲法！等她成為了正式的法師，是不是也能得到精靈大人的青睞？”
    “……”
    精靈村裏的人們，在喧鬧議論聲中紛紛離去。
    古特和海倫，靜靜望著，這些地表平民們的背影，一言不發。
    嗖嗖嗖！
    嗖嗖嗖！
    一個又一個高速飛行的身影劃破夜空，從遠方飛來。
    那二三十位法師們，從空中降落至地麵。
    為首的，赫然是索爾將軍。其他人也都是至少五環的中高階法師。
    “陛下，可算找到您了！”
    一落地，索爾將軍就急切地跑到埃裏安麵前，看見這位帝國皇帝看起來平安無事，這才鬆了口氣。
    “埃裏安陛下，您沒遇到什麽意外吧？”
    索爾略帶警惕，望向埃裏安身後，三位低頭不言的首席。
    他們沒做什麽嗎？
    “有。”
    埃裏安說。
    三位首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晚，我帶著小格雷特在地表溜達時，碰巧撞見了三位首席。”
    “我向三位首席展現了我最近的位麵學研究成果，和他們探討了一下帝國未來的發展方向，提出了好幾項舉措。”
    “比如創立新的曆法，比如，帝國未來要開啟前往其他位麵的遠征。”
    “三位首席，對於我的研究成果，都很感興趣，也對我的計劃表示支持。”
    這樣啊……
    索爾將軍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看向三個畏畏縮縮站在一塊的首席，發現他們衣冠完整，沒有戰鬥的痕跡。
    是我之前太多疑了嗎？
    所以，古特他們三個，其實並沒有謀反的想法？
    索爾心想。
    “怎麽樣？”
    埃裏安微笑著望向身後的三人：
    “你們覺得，我剛才說的，將今年設置為帝國的元年，如何呢？”
    牙齒咬緊嘴唇、默默低著頭的古特，聽著埃裏安的話，感覺鼻尖和眼眶溫熱的酸意，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這位塑能學派的首席，突然前跨一步，麵朝埃裏安，單膝跪在地上，聲音堅定：
    “尊敬的埃裏安陛下，艾爾多倫的奧術皇帝，最偉大的至高法師，帝國一切法師之王……”
    “我，塑能首席古特，向您永遠效忠，唯陛下之命是從！”
    下一刻，海倫也緊隨之後，半跪於地，語調中帶有幾分哽咽：
    “我也一樣，我，變化學派首席，海倫，將永遠效忠於陛下！”
    防護首席卡德一愣，馬上反應過來，也跟隨著兩人，做出了同樣的動作，顫抖著道：
    “我……也是……”
    “我……我將永遠追隨效忠埃裏安陛下……”
    索爾將軍看向跪在地上、立下誓言的三人，雙眸滿是茫然。
    陛下，到底和他們說了什麽？
    “古特，你宣布徹底效忠於我。所以，願意遵從我接下來的命令，對嗎？”
    埃裏安直挺挺地站在古特麵前，看向這位跪在地上的首席，沉聲問道。
    “是的，我的陛下，艾爾多倫的至高法師。”古特將頭深深低下，聲音中帶著悲壯的敬意，“請您下令吧！”
    “正好，我有一個相當長遠的任務。你可能需要窮盡未來整個人生去實現它，而且這個任務非常困難，很可能失敗。”
    “我的命令是……”
    埃裏安揮手，創造出隔絕聲音的結界。
    他身體前傾，俯身低下，嘴巴微微貼近古特的耳朵，用輕微卻又嚴厲的聲音道：
    “去成為神靈。”
    “成為人類自己的神，成為艾爾多倫的守護神。”
    “就如你20分鍾之前，在我麵前，激情澎湃立下的誓言。”
    “這是你曾經說過的，你命中注定背負的使命。”
    古特眸光緊縮，心髒猛烈一跳。
    下一刻，他將手扶在胸前，腦袋完全埋下，用堅定決絕的聲音立下誓言：
    “遵從您的命令，陛下！”
    “放心，古特，我會在你之前先完成這項偉業，給你一個成功範例的……”人類的皇帝微笑道。
    埃裏安起身，撤回了屏蔽聲音的結界，一甩長袍轉身：
    “咱們回去吧，索爾。”
    “明天，召集一次帝國議會，我要發布新的政令。”
    “哦，在此之前，我要先見預言首席卡珊德拉一趟。”
    帝國皇帝的身後，微微發光的無形符文在風中顯現又消散，將三人發自肺腑的效忠誓言化為了有真正力量的契約，銘刻在靈魂和曆史中……